“死了。”顾连泽报复性的冷声回道。

说着就看和颜自己吹起长笛，那众多的魂灵一并向顾连泽冲了过来，她自是知道顾连泽根本不敢动手，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果不其然顾连泽也只能先闪躲着再想办法应付，但时间不等人，再久了灵力会被她夺出，灵力不全者很难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

江霖在地下看的格外着急，自己蹦跶着也飞不上去，可今个他没装糖，不能向上次那样长对儿翅膀飞上去。

就在此时，腰间的匕生嗡鸣。

江霖便将刀解了下来，“霜青？”

就见匕首在夜空中噌然一道寒光，随即一声虎啸从刀中传出，眼前一只三尾白虎伏倒了自己脚边。江霖不禁惊叹出声，并未再多想，一个翻身到霜青背上。

“大脑斧诶！”年糕给和颂指了指江霖的方向。

和颂：“好好说话。”

“江霖！快！这边！”年糕冲他挥手，以为他是想占据一个观战比较好的位置。

但江霖只是看了他们那边一眼，带着霜青就去了和颜那处。和颜自是听到那声虎啸了，只是不知道是江霖再驭着他，而她的方向白虎是在她的上方，正好是看不见埋在巨大猛兽白毛里的江霖。

江霖半是起身偷偷瞟了一眼，趁着和颜还为意识到，自己知会霜青去吸引和颜注意力，自己则翻身从霜青背上一跃而下。

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不行就让顾连泽一会儿救他。

和颜操纵着无数生灵当在白虎面前，若是它有良心，自然是不敢伤及这些魂魄。但猛冲向他的白虎却在半途中突然刹车，直端端就停住了，正好与灵体相距个三五米。和颜还准备等他有别的动作，却看霜青直接化作一团雾气，凭空消失了。

江霖坠落的过程中看见霜青回了匕首之中，而身后的顾连泽也慌忙给了他一些灵力让他在半空中能够控制自己。只见江霖空中抱臂翻身，先团著了身子减少阻力，在空中连着打了几个旋，最后摊平身子，对着和颜的背上猛扑了上去。

江霖是凡人，对别人的灵体并不构成威胁，最多就是从人家身上穿过去，但没个一会儿就会恢复。不像其他人，灵力盛到多碰两下，就能让人魂飞魄散。

和颜顿觉背后一沉，转头还想看清来人，可只听着耳边一声，“对不住了。”

转而就感受到一把匕首直直插入自己右肩处，江霖手上使力，竖着将和颜的右胳膊从根切了下去，而右手的埙也跟着坠落下去。

和颜一个吃痛，身子剧烈抖动起来，一个用力便将江霖甩了出去。

从空中坠落的江霖刚想喊霜青捞他一下，但一边的顾连泽先一步过来，看起来是不准备将这个机会给那只大猫了。

“祛魂器，掉下去了。”被揽在顾连泽怀里的江霖还惦记着这个事情。

顾连泽却伸手给看看了看掌心，正是那精致陶埙。

“呼，捡回来就好。这可都是古董吧，留着能值不少钱的。”有些人命悬一线时也不能忘了钱。顾连泽都怕他哪天被绑架了，要钱要命选了钱。

上方的和颜终于从疼痛中恢复了意识，看着下方迅速坠落的两个人，自己也俯冲而下。

被顾连泽抱在怀里，面朝上的江霖正好看见了和颜下来，“顾先生，小心。”说着就要去推顾连泽，奈何根本推不动，顾连泽也只是将他护的更死了些。顺便带着他往一边躲闪了下。

“去你的吧！”和颜上方又传来声音，他一回头发现是那只年兽，一爪子冲着自己就捯了过来，直接将和颜踩在了脚底下。落地时砰的一声，江霖旁边听着都怕他把和颜踩碎了。

但为等年糕开心的去邀功，“我的脚脚痛痛痛痛！”他慌张的收回脚，只看着身下的少女完好无损，唯独不同的是，不仅缺了一根右臂，而左胳膊也化成一根两截的木头，一路往下看，却发现并没有手掌了，在手掌处的位置是一柄木刀。

突然就变得科幻了起来。

即使是木刀也足够锋利，比如她就把年糕的爪子捅穿了一个窟窿，逼迫他不得不抬起了脚掌。

和颜趔趄着从年糕爪子下爬了出来，用已经化成长刀的左臂支撑着地面。掉落地面的玉笛被江霖捡了起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地上了，唯独千大小姐一个人被顾连泽的界困在半空中，“啊嘞…有人放我下去吗。”

·

和颜趔趄着朝着顾连泽走去，顾连泽只是挡着江霖，并未太把她放在心上。

江霖看得出来，她今天不杀个生心里是不痛快。

但孤孤零零的千凌筠还在半空里飘着，不说她出不来，她就是出得来她也没那胆子。

“和颜，别闹了。”和颂走过去拽住了她。

和颜也只是挑挑眼眉玩味得去看他，“变成这副模样，不都是你造成的吗。如果没有你，绍祺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是个神明，竟然会为人间**困扰到不能自已。”

和颂扯着她不想她再往前走，“我会回去与他说的，这之间就不能再忍耐一下吗。”

“你告诉怎么忍耐！”和颜像是突然崩溃了一般，歇斯底里道，“你又不是容器！你当然没有被强加过感情！你体会过被属于别人的感情操纵的感觉吗。为什么是你们的事，偏偏是我来觉着妒忌，偏偏是我在难受，最后还偏偏是我要给你们处理与我无关的人。”

和颂沉沉眸子，也不言语，只是听着她继续说着，“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容器盛满之后就会被废掉。我一直以为那些不再能化人的哥哥姐姐，只是因为过于年老不能再使用了。可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一想到我会和他们的宿命一样，我就很害怕。可更令我害怕的是，已经满载的我，竟然仍在被使用着。”

“我反应过来时，脑子里只有绍祺因为你产生的嫉妒。那里面有很多人，有你上学时与他说的同学，在外面认识的朋友，进娱乐圈时遇到的贵人，当然还有你的那些搭档们。绍祺都在嫉妒，他觉着你被抢走了，他恨不得将你找根链子就栓在家里。但有什么用呢，他仍是不愿我们与你说，甚至对你仍是温柔相待，但多余的情绪只能强加给我们。”

和颜不懂，为什么他俩谈恋爱，难受的却得是自己。

“你知道那么多人了，他最想杀掉的是谁吗。”和颜仰头，长刀指向天空，从里面挑了一只生灵出来，缓缓落到他们面前。

栾天瑞的灵。

“如果不是他。你就不会从家里离开，不会去往现世，不会遇到那么多人。”

说完就看着和颜抬刀就欲图将栾天瑞的魂魄劈散掉，顾连泽没用什么力的挡了下，显然和颜身上的灵力已经没多少了，这会儿即使提刀起来，也是虚虚劈了一下，并未真正伤及栾天瑞。甚至让顾连泽直接把他右手的刀斩断了。

“总之都是你们不好…”和颜再说话时已经像是失了力气，语气也是喃喃着。

虽然这事做的是不地道，但论想想，也确实和她没什么关系，可与和绍祺又有关系吗，江霖想不明白。感觉每个人都有错，但每个人都是在为其他人考虑着。

人性真是复杂。

和颂又伸手去拽她，现在收手，应当还有个活着的机会，但再这么错下去，可就真的谁也救不了她了。

可刚触及她，和颜又是一刀劈了过来，只是这会儿看过来更像是用着一节断了木头，“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和颜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在做什么了，体内灵力混乱到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当然，还有一个念头一直盘旋在脑内。

如果不是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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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别闹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长刀直直穿入和颜心口。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后方。

是和悦。

和悦同他一样，手腕往下就是刀状。

和颜费力的转过头来，语气稀疏平常，并未憎恨什么，“你还活着呀。可我不这样，下一个就会是你。”只有让和绍祺暂时没了这份怨念，和悦才能多活些日子。

和悦只是点点头，“没关系，我不在意。”

他们是不在意了，千凌筠在意啊，那万一以后谁来都是杀她怎么办。

和颜听他这么说，反倒是放心了下来，随即身子一软，直接瘫到了地上。

和悦将手刀化回手掌模样，神情淡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他一个人的时候有些想通了，其实无论如何走，自己作为一个容器的宿命都是一样的。至少活着的时候和绍祺待他们的确很好，就算是作为他的容器，或是像这样为他而死，也应当都是他们能接受的宿命。

空气一时静默，没人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些。

“我们把人家的偶弄死了…他会不会骂我们啊。”一边的年糕嘀咕了句，小孩儿的爪子现在都还淌着血。

江霖：“不是我们动的手，不是他们家自己人打自己人吗。应当是无事的吧。至少还有个说辞。”

年糕：“也是哦，江霖我爪爪破了，要抱抱。”

江霖蹲下身子将狗子抱了起来，年糕在他怀里化回了人形，手掌整个被捅穿了，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淌。“一会儿回去我就给你包扎。”

年糕乖巧点头也不催他。

“去把魂魄送回去。”顾连泽把祛魂器扔给了和颂。

和颂点点头，也不愿一直看着和颜的尸首，随而招呼了和悦与自己一起把魂魄归位。

待着他们离开，顾连泽走去和颜身边，想着就算死了，也总得给和绍祺把她尸体捎回去，不然总是不好交代。再者，雕一个娃娃没准也挺费事的，万一修修补补还能用什么的…顾连泽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江霖久了，整个人都节俭了起来。

顾连泽蹲下身子，准备把她拎起来扔车上去。可却在那一瞬间，看见和颜突然睁开眼睛，一抹笑意出现在她嘴边。

右手快速抬起，刀已经被顾连泽劈掉，她便将正只右手齐齐插入了顾连泽心口。

动作快到江霖并未看清。

只看到了半截带血的木头从顾连泽心口钻出，参差不齐的木刺上挂着顾连泽的血肉，和颜甚至将右手在他心口里面转了半个圈，像是生怕他死不透。

·

顾连泽结丹便结在心口位置，如今她这一刺，正将顾连泽内丹刺破，大量灵力从心口处涌出，而顾连泽却丝毫控制不住。

“江霖…江霖…顾连泽他…”年糕在他怀里小声叫喊着。

可江霖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就那么死死盯着顾连泽，赤红色的血液与金色的灵力像是刺痛了江霖的眼睛，只看着江霖身子晃了晃，松开手将年糕摔了下去。

“…江霖？”年糕试探性的叫喊了一声，可江霖并未回应他，于此同时，江霖一步一顿的向前走去，缓缓蹲下了身子，用霜青斩断了和颜右臂，他不敢把木头从他心口拔出去，他怕顾连泽更没得救了。

内丹破碎于妖兽来讲那就是整条命都没了的事，有些事情发展的过快，令顾连泽始料未及。口中腥甜味道让他发不出声来，但其实也不至于丧命的地步，他想让江霖别担心，一抬头却发现已经超出了顾连泽所想。

“江霖…”年糕站在他后面喊他。

可江霖有如听不到一般，弯腰单手钳着和颜脖子将他拎了起来，此时的和颜双臂皆断，已无反抗的能力。却只见江霖开口，轻声默念着什么，饶是和颜与他这么近，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随即夜空中的景象骤变，和颂本是与和悦送着魂魄回家，可手中的长笛突然自己响了起来。

那是和悦不知道的曲调，从未听过，且不说好不好听，空中包括千凌筠在内的三人只觉着有些阴恻恻的，因为好不容易快要回去的生灵，突然就调回身子原路反了回来。自半空中急转直下，而目的地显然就是江霖那处。

和颂明显是回不去了，只能喊了一声要他们小心。

年糕看看半空又看看江霖，“…谁小心啊。江霖你醒醒啊！”小孩儿急得都快哭了。

生灵齐聚在江霖背后，在江霖口中轻顿的那刻，停止了向前。但那停顿仅此就是一瞬，江霖像是换了口气一样，唇齿再次微张，快速念着什么，而他的目光始终是死死盯着和颜。身后的灵体像是接到某种讯号，一起向前猛冲而去。

冲过来的瞬间绕开了江霖，一同撞向了和颜。

年糕听见了撕咬皮肉的声音，但他目之所及，只能看见一堆魂魄，而包裹在中间的和颜已经看不出任何踪迹。

紧接着传来阵阵凄厉叫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声音是从谁身上传来的。

和悦听着心下一颤，想要下去救出和颜，但却被和颂一把拽住，“你救不出的。”

起先还是撕扯皮肉的声音，随后又传出了吸血啃骨的声音，到最后众人分明听见了什么东西在磕木头的声音。种种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被扔在下水沟里的人，被地洞里的老鼠一点一点啃食殆尽。

只要想想，就让人身寒。

顾连泽勉强从地上支撑起半个身子，胳膊撑着往前挪动，总算能够到江霖的时候，他便抬起一只手，勾住江霖腰际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我没事。”顾连泽在他耳畔轻声念着，同时还揉了揉他脑袋。

江霖口中所念瞬间停了下来，半空中的曲子不再响动，那群生灵也不再有所动作，一齐离开了此处。

而所剩下的，只有江霖手里的一颗属于和颜的头，但也被啃食的七七八八。

除此，再无说剩。

江霖茫然的将手中的东西扔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在某一个状态里还没回来。

“顾…连泽…”江霖迷迷糊糊的念叨着，然后有如惊醒一般转头，随后大声叫喊起来，“顾先生你有事没，怎么样怎么样。血血血你别动啊。”

顾连泽只是摇摇头，但明显他快要撑不住了。

“你等我啊，我去打1——120看起来是不管用，你等我去找天帝。”好死不死摸了一圈手机还没在身上，江霖像是有什么堵在心口一般焦躁的厉害，“你撑住啊你别出事，我去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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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快点！！小泽出事了！”床上正躺着睡觉的周谨行一个翻身直接摔到了地上，没敢管疼不疼，站起来就开始换衣服。

一边的许知尧也跟着翻身起来，“怎么了。”

“快快快，去了就知道了。肯定是真出事了，不然漓霆不会直接把声音传我脑子里。我最烦他这样他不是不知道。”正做着梦呢，那边漓霆就钻进他脑子里催促他快去救人。

许知尧也不疑有他，拿起衣服准备——

周谨行：“你还换什么，等你换完小泽活没活着都不一定了。”

许知尧咬咬牙没跟他计较，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周谨行拖着出了屋子。

“域主？”屋外的人不知他为何半夜醒了，但还是规矩着递了外衣过去。

周谨行单手接过外衣和递过来的配枪，神色凝重，“定位祈泽位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