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给沈洛发微信。
【沈洛,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记者他们乱写的,我没有被包养。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还是因为我之前跟人打架?是她先惹我的。我保证以后不会胡来。】
【沈洛,我没有找记者来偷拍,我们见个面吧。】
【我想你了。】
【你这个白眼狼,是谁帮你进圈的?你今天要不来见我,我就跟记者说我们同居过,你会死的很惨!我说到做到。】
两秒后,蒋年年撤除了最后一条信息。她可以毁了自己,毁了身边所有人,但唯独不想毁了沈洛。
因为,舍不得。
蒋年年最喜欢看日本小说家东野圭吾写的《白夜行》。
她觉得自己在某些地方跟女主人公唐泽雪穗很像。一样不堪回忆的童年,一样美丽的外表,一样阴暗的内心。
正如雪穗有亮司,她有沈洛。
蒋年年轻轻地念着书里的话:“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蒋年年在酒店对面的人行道上走来走去。
“一——二——三——四——”
她在心里默默数数。
要是数到一百,沈洛还没回复,她就放弃。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蒋年年抿着嘴唇,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一——二——”
这一天,她不记得自己数了多少次九十九,就是下不了狠心数到一百。
闻读不知道她这两天都经历了什么,回来后,她的精神状况更差了。
她似乎把自己活成花儿了。
木辉收下了王老板的二十万现金,私了了。
花儿遭此变故,性情大变。她不再做虚无缥缈的明星梦,辍了学,准备南下打工。
花儿给燕儿买了糖果,给顾美娟偷偷塞了些钱。
可木辉不肯放花儿离去。王老板愿意出五十万包养花儿,木辉需要这笔钱来偿还他的赌债。
激烈的争吵中,木辉死了,被顾美娟失手捅死了。
地上全是血。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刺眼的红色。
母女两都懵了。
花儿眼里充斥着浓烈的恐惧,她向木辉爬了过去,探了下他的鼻息。
死了!
花儿又朝顾美娟爬了过去,拿过她手中的水果刀,用身上的衣服擦去手柄上的指纹。
“妈,你听好了,人是我杀的。”见顾美娟不同意,花儿冷静分析着利弊,“妈,我是未成年,不会判很多年的。你还怀着孩子,妹妹们也离不开你的照顾。”
顾美娟哭着摇头:“不成,妈不能让你为了我背上杀人罪。花儿,你要是坐牢,这辈子可全都毁了。”
“妈,你听我说。”花儿抱着顾美娟,笑得有些凄然,“我今年才十六岁,这辈子还长着呢。你和妹妹们等我几年,等我出狱了,我会好好赚钱养你们的。”
花儿向警方自首,因为生父又想强暴她,她出于防卫,不小心杀了他。
警方查出她的处女膜陈旧性破裂,相信了她的证词。经历了漫长的审讯、上庭,花儿最终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出狱后,花儿回到了木家,才得知顾美娟得了产后抑郁,在生下儿子后不久,投河自尽。
顾美娟死后,她的两个妹妹和弟弟去了福利院,然后都被人领养走了。
拍摄最后一场戏前,闻读拿了一瓶酒和两个酒杯,找蒋年年说说话。
一起拍摄了四个月,闻读知道蒋年年会喝酒,并且酒量还不错。
蒋年年一饮而尽,觉得还不够带劲,向闻读要了一根烟。
“你还会抽烟?”闻读有些不可思议。
“十三岁就会了。只是那时有人不喜欢,我就戒了。”蒋年年将指间的香烟送到唇边,深吸了口烟,徐徐吐出烟圈。
十足一不良少女。
寂寥的烟雾徐徐缭绕,模糊了她的眉眼,朦胧了她的神情,只有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线,格外清晰。
那人已经成了过去时,无所谓了。
闻读关怀道:“听郭茂说,你睡眠质量不太好。”
“文艺工作者有几个睡眠正常的?”蒋年年反问。
“郭茂还说,你都吃不下饭。”闻读有些担忧,“年年,你还好吧?”
一个一米六七的女孩,体重连八十斤都不到。蒋年年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非常令人担心。
蒋年年掐熄了烟,将半只扭曲的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我没事。导演,来吧,最后一场戏。”
新开的茶店门口,熙熙攘攘地围着一群男人。
一位化着浓妆的美貌少女穿着一身白色旗袍,面无表情地端着茶,供客人们品尝。
有客人开黄色笑话,她不恼。
有客人揩她的油,她不怒。
她就像人偶一般,了无生气。转过身时,背影犹如白色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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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凌晨三点。
蒋年年从梦中惊醒。
她喘不过气来。好像周围的氧气一下子消失, 又好像她的肺瞬间衰竭, 无论怎么吸气,还是无法缓解那股窒息感。
她感到压抑,渺小甚至绝望,像是坠入了黑暗的沼泽中, 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喘不过气, 透不出力,只能眼睁睁的, 毫无还手之力, 沉沉地、深深地陷下去。
蒋年年下意识就去打沈洛的电话。一想到沈洛现在肯定在睡觉,连忙挂断。
不一会儿, 手机响了。
沈洛申请视频通话。
蒋年年怕沈洛看到她现在这模样会担心, 摁掉了。
沈洛又打来电话。
蒋年年犹豫了下, 接了起来。
“因为太紧张了,所以睡不着吗?”
这个声音如同天籁梵音, 由圣洁雪山上传来, 一下子就抚慰了蒋年年压抑痛楚的情绪, 让她的心灵回归安宁平静。
“哥哥——”
沈洛慌了,“怎么哭了?没事的, 拿不到影后也没事的,你已经非常棒了,不要给自己压力。”
蒋年年吸了吸鼻子,“哥哥, 都三点了,你不睡吗?”
“我陪你聊聊天。”话筒那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洛爬起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枕头上,“我的小公主,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哥哥,我抽过烟,我也喝过酒。”蒋年年如实交代。
沈洛笑笑,“我知道。不过,你还是个好女孩。”
蒋年年想了想,开口又道:“哥哥,我拍花儿期间找过你。”
沈洛十分吃惊:“有吗?什么时候?来的时候怎么不给我发信息?”
“你在秦王宫拍戏,我跟你打了招呼,但是你太忙了,没看到我。”
蒋年年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原主和沈洛的许多误会应该都是邱猛一手造成的。邱猛是心之洛安排的让原主黑化的一个重要工具人,阻拦原主见沈洛也是心之洛众多丧心病狂的设定之一。
沈洛说道:“年年,最忙的那两年,我几乎都在横店拍戏,连一天假期都没有。我没去找你,不是因为我嫌你麻烦,或怕惹上绯闻,我是真的没有时间。你有很长很长时间都不找我,也不给我发信息,我以为你跟我生分了,不想跟我来往。”
蒋年年拉开窗帘,看着夜空的无数繁星,开口道:“哥哥,我有点想你。”
她多了原主拍摄花儿的这段记忆,虽说不至于跟原主一样得了抑郁症,但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一路阴错阳差,能和沈洛携手相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蒋年年不愿将时光浪费在无谓的误会和争吵上。
“只是有点吗?我可是非常想你。”沈洛闲聊道,“我妈最近很关心你,每次跟我讲电话都会提到你。”
蒋年年猜测:“阿姨说我坏话吧。”
“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给她一些时间,她会慢慢喜欢你,接受你当她儿媳。”
“谁说我要当季家儿媳?”蒋年年哼了一声,十分傲娇,“哥哥,我现在是骑驴找马呢。我才十八岁,为什么要为了你放弃整片森林?也许有一天我就忘了你,把你给甩了。”
“口是心非。你才舍不得忘了我。”沈洛心情欢快,连尾音都忍不住上扬。
“哥哥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蒋年年心中的阴霾消散,继续开着玩笑,“哪一天我甩了你,你可千万别哭啊。”
——
主办方请了摄影师霍江陵,为入围影后的五位女演员拍摄宣传照。
蒋年年一改往日甜美清甜的造型,穿着一身黑色抹胸长裙。化妆师给她画了小烟熏和正红色的口红,凸显出她五官的凌厉,整个人大气典雅,端庄华美。
她今年才十八岁,霍江陵可以预见这张脸将会越来越惊艳,将来会超越她的母亲姜月茹,成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就读于顶级学府,让她多了演员中少见的书卷气。美艳的五官和清新的气质在她身上奇迹般的融合在一起。不像蜂蜜那般过于甜腻,也不似白开水,喝起来索淡无味。
霍江陵觉得她就像一杯极品的红茶,品起来非常的清香怡人,韵味十足,令人回味无穷。
蒋年年背过镜头,回眸一笑。霍江陵捕捉到这绝美的画面,终于在她眼神中找到了一样名叫野心的东西。
“轻舟在你朋友圈看到你和他朋友的合照,现在还很生气。”结束拍摄后,霍江陵与她闲聊道。
“朋友?”蒋年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学生会组织了一个给留守儿童送教的活动,请了余典帮忙来拍照。”
余典学摄影的,是蒋年年认识的拍照技术最好的,并且收费不高。
其实后者是关键。
“轻舟在美国有好好读书吗?”蒋年年问。
霍江陵笑着回道:“不好好读书,回来怎么接我爸的班?”
蒋年年不解,霍氏接班人不是早定了霍家大公子霍云间吗?但这毕竟是霍家家事,她不便多问。
“听说你要和宁北拍戏了。”霍江陵说。
蒋年年有些吃惊,“你听谁说的?”
这个项目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
“宁北。”霍江陵笑得有些猫腻,“我和他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他人挺
ice的,不是戏霸,你可以放心和他合作。”
金马奖影后另一位候选人方棠来到摄影棚。
蒋年年换好衣服,等方棠结束后,跟她一起去接受媒体采访。
两人在经典影片《爱,回家》中扮演一对母女,如今同时竞争影后,单就这故事性,够媒体们大写特写了。
记者最喜欢问的问题有两个。
“蒋年年,你觉得自己能否打败方棠,拿下影后?”
“方棠,你觉得蒋年年这次能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方棠在《完美人生》中,出演了一个乐观坚强的单身母亲。她的儿子患有罕见先天性早衰症。儿子快成年了,瘦弱的身躯停留在8岁,外貌则是80岁的老人。这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将泪水噙满眼眶的亲情故事。
本届金马影后竞争惨烈,可谓是死亡之组。蒋年年要与内地两大花旦、香港影后,以及台湾资深演员争夺影后。不说影评家,连蒋年年自己都不看好。
与方棠齐名的内地大花旦海明珠在三年的沉寂后,带着她的作品《海上沉浮》,重回大众视野。《海上浮城》讲的是民国时期一对痴男怨女的爱情。海明珠将一位神经质房东演的突出迷人,藉由嬉笑怒骂诠释出内心的五味杂陈。
香港演员周靓凭借《穿着高跟鞋的男人》第三次入围金马影后。影片中,周靓饰演的皮鞋设计师发现她的丈夫经常在大晚上偷穿她的高跟鞋。经过调查了解真相后,设计师给丈夫制作了一双高跟鞋,引导他正视自己,慢慢走出童年阴影。故事开头营造出惊恐的氛围,最终流向了温情。扮演丈夫的演员也提名了影帝。悬疑紧张的气氛因为两人的绝佳默契,更显生动。
而本届金马影后最大热门人选是台湾资深演员许玲玲。在影片《吉祥》中,许玲玲扮演的吉祥,因为战争,与她的丈夫分散在海峡两岸。多年后,吉祥深感自己即将死去,带着她的孩子回到大陆,去寻她的根。
不得不说,这电影的政治意味已经突破了电影本身,而演员许玲玲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身体状况不佳,这是她最后一次金马之旅。不管是出于舆论角度考虑还是出于人性化关怀,许玲玲成为金马影后最有力竞争者,没有之一。
刘芸对蒋年年的金马之旅寄以厚望。一个提名就让蒋年年成为同龄小花的佼佼者,如果能顺利拿下影后,那商业价值势必要翻倍。
众人即将走上颁奖典礼红地毯。候场期间,刘芸突然一反常态,对蒋年年说:“提名就是对你实力的认可,结果其实并不重要。你才十八岁,不要怕失败。”
蒋年年知道刘芸是怕她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开玩笑来活跃紧张气氛:“芸姐,你今天气场连一米都不到。怎么能提失败二字?我能站在这里,我就是成功。”
刘芸笑了,笑的是眉目慈和:“对,你已经成功了,我的小年年。”
工作人员过来说可以走了。
蒋年年提着裙角,走上了红毯。
她的眼里印着一片璀璨星光。
这是她的第一次影后之旅。蒋年年发誓,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颁奖礼的典礼大厅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这是年度最大的华人电影盛宴,简直是众星云集,群星璀璨。
几乎半个娱乐圈的明星都到场了。有的是来等待领奖,有的是来参加表演,有的是来宣传新电影,也有的单纯就是来蹭个红毯混个人脉。
蒋年年的周围全是娱乐圈大佬,有资深制片人,有赫赫有名的大导,也有耳熟能详的演员。
她虽然得到了影后提名,但还是电影的新人,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哎呦,是花儿啊。”
蒋年年扭过头,只见海明珠在离她不远处的座位坐了下来。
蒋年年跟她点头致意,“明珠姐,您好。”
“你在清华读书是吧?”海明珠说,“我在热搜上看过。”
蒋年年笑着说:“对。我向学校请了假。”
一边的大导骆保平扬起眉毛,饶有兴致地问:“是我知道的那个清华吗?艺术特长生?”
海明珠摇摇手指,“高考状元,凭分数考进去的。”
骆保平扶了下眼镜,很认真地看了下蒋年年:“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演员。《花儿》我看了,是你十六岁的作品吧?演的不错。”
蒋年年有些受宠若惊,跟他道了声谢谢。
大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颁奖典礼即将拉开帷幕。
所有人都停止交谈,坐直了身体。
大银幕上播放着一个短片,伴随着瞿笙深现场演唱的披头士金曲《yesterday》,致敬过去一年里离开这个世界的电影人。
主持人上台,一段简短的致辞后,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完美人生》获得了最佳化妆和最佳原创歌曲。
《海上沉浮》拿到了最佳摄影、最佳服装和最佳配乐。
《穿着高跟鞋的男人》拿到了最佳剪辑。
《吉祥》拿到了最佳改编剧本。
《花儿》拿到了最佳女配角。
最佳导演即将在这三部商业片和两部文艺片之间诞生。
蒋年年用余光瞄了一下身旁的闻读。
忽视掉他半百的头发,他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年纪虽不大,但面对如此大的场面,居然神色十分平和,唇角还挂着淡定的微笑。
蒋年年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高人就是高人,不显山露水!
颁奖嘉宾宣布,本届金马最佳导演获得者是闻读。
蒋年年比闻读还激动,站起来与他拥抱,道了声恭喜。
闻读去舞台领奖。这位特立独行的天才导演换了一身西装,倒也是人模人样,宠辱不惊地发表着他的得奖感言。
最佳导演之后,就要颁发最佳女演员奖。
颁奖嘉宾是去年的获奖人汤敏,以及骆保平导演。
颁奖之前,两人照例开始闲聊。
汤敏抛了个话题,“骆导,非常巧,这五位候选人,你跟四位都合作过。”
骆保平笑道:“跟四位美丽又优秀的女士合作,是我骆某人的荣幸。还有一位小姑娘蒋年年,我刚刚才知道她是清华学霸,简直是不可思议。”
现场的大屏幕给了蒋年年一个特写镜头。
蒋年年看着屏幕上笑容僵硬的自己,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汤敏打趣:“骆导是想起了自己的高考经历吧?”
场下观众发出了善意的笑。
骆保平自己也笑了:“实在是惭愧,我回读了三年,从理科转为文科,最终才考上的师范学校。”
现场的镜头一直反复在五位候选人的脸上来回切换。蒋年年似乎在看镜头,但其实眼神是飘忽的。也许是现场暖气开的太足了,也许是观众们太过热情,蒋年年觉得直击整个人都像被浸在沸水中,一点点被煮熟。
虽然都说提名是实力得奖是运气,虽说要佛系闯荡娱乐圈,但真真正正到了这一刻,蒋年年终于明白,自己无比渴望得到这个演员的最高荣誉。
这部电影拍得太艰苦了,以至于原主身心都出了毛病。《花儿》杀青后,原主用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出戏,治疗抑郁症,然后以艺考生的身份重新出发,追求事业,追求男人。
她希望她能替原主拿下这份殊荣。
由于紧张,蒋年年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即将断开的弦。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她知道这个笑容可能看起来更像唇角抽搐,但她还修炼不到闻读那种宠辱不惊的境界。
骆保平打开信封,开口道:“获得本届金马奖最佳女主角的是——”
☆、第 87 章
三个字。
朱玲玲。
并无黑马爆冷脱颖而出。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蒋年年笑容僵硬地跟着大家一起鼓完掌后, 才慢慢品出了失落的苦涩。
她的神经迟钝到慢了一整个拍子。闻读再次上台, 她的脑子才接收到这个好消息。啊,她主演的《花儿》拿到了金马的最高奖——最佳影片。
蒋年年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听闻读说:“花儿的成功,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一开始, 我拿到的预算是50万。我的制片人跟我说,我得用素人演员。我找了很多少女来面试, 但她们都不是我心目中的花儿。直到有一天,我重温了程晋导演的《爱, 回家》, 很想知道徐凤长大后在干吗。”
“我找到年年,给她递了剧本。我跟她说我付不起太多片酬, 她说她可以一分都不要, 她只想拍部好片子证明自己是值得被观众喜爱的演员。她不要再演那些千篇一律的恶毒女配了。”
闻读看着台下默默流泪的蒋年年, 继续说:“年年,我想告诉你, 你的坚持是有意义的。《花儿》获得的所有奖都属于你, 我只是拍了花儿, 而你给了花儿灵魂。往后不管是读书还是演戏,都不要害怕, 要大胆地往前走去。人间有四月天,而你是其中最美的花儿。”
蒋年年十分感动。不善言辞的闻读竟然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来安慰她。她站了起来,朝闻读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厅掌声雷动。
颁奖典礼结束后,蒋年年参加了庆功晚宴。
媒体问她痛失金马影后, 是不是十分遗憾。
蒋年年想起了刘芸说过的话,露出了大方得体的微笑:“确实是对影后有所期待,但结果它,其实并不重要。我会继续努力的。”
记者又问:“年年,考清华和拿影后,你觉得哪个更难些?”
这个问题把蒋年年难倒了。蒋年年想了想,回道:“两个都挺难的。可能大家都觉得我轻轻松松考上清华,但其实不是的。我并不算聪明。”
记者一脸“Excuse me”的表情。
“清华里,比我聪明的人多多了。他们才是天才。我只是靠题海战术才考上的清华。”蒋年年继续说,“同样,我不是那种天赋奇佳的演员。在表演的道路,我还太嫩了。还是得继续努力。”
记者叹道:“你可真是太谦虚了。”
拿到影后的朱玲玲身体状态不太好,接受完媒体的采访后,就要回家休息了。
蒋年年上前,轻轻地抱了下她,“玲玲姐,祝贺你!”
“还玲玲姐,都是奶奶了。”朱玲玲摸了下蒋年年的头,一口软糯的台湾腔,“好孩子,我看了你的花儿,很受感动。要加油哦。”
蒋年年点头,“我会的。”
刘芸带着蒋年年,跟参加酒宴的导演、制片人打招呼,结识人脉。
宴会到了深夜才散场,蒋年年累得不行,洗完澡后就趴在床上沉沉睡着。
她一觉睡到了九点才醒来。
手机的信息多得都快要爆了。
同学、朋友、同事、家人发来了很多安慰,蒋年年没来得及回复,牙齿都没刷就给沈洛打去了电话。
“现在心情怎么样?”
沈洛的声音十分温暖,在初冬,有一种把冰霜融化的力量。
蒋年年抱着枕头,实话实说:“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种心情就对了。只要一直不甘心,朝那个方向努力,迟早会拿奖的。别难过了。Tomorrow is a
other day。”沈洛安慰着她。
“好勒!”
沈洛简直就是她的心情净化机,三言两语就可以消除她的负面情绪。
沈洛突然叹了口气,“年年你都这么优秀了,我现在好有危机感。跟你一比,我太差劲了。”
蒋年年今年十八岁,已经拿到了影后提名。
沈洛今年二十八岁,没有视帝,没有影帝,连提名都没有。
“不不不不不!”蒋年年连忙安慰道,“哥哥,你千万别这么想。你比我强太多了。你只是少了一个机会。别着急,慢慢来,会等到让你发光发亮的电影剧本。”
中午,《花儿》团队在台湾找了个餐馆庆祝。
闻读一战成名,郭茂激动地说新戏的预算可以提高到五百万。
蒋年年好奇闻读接下来想拍什么电影。
郭茂替闻读回道:“一个傻子被骗去人体贩毒的故事。剧本还在写。”
蒋年年眼睛骤然一亮,“男的还是女的?什么年龄的?”
“男的。二十多岁。”闻读又说,“很遗憾,你性别和年龄都不对。”
“我演不了,但我认识一个演技特别棒的男演员!我可以推荐给你!”蒋年年锤了下胸口,“包管比我还好用!”
刘芸不用她继续说就猜到是谁,心想这丫头对男朋友还真够义气的,拉了一个电影资源还不够,还要再拉一个。
闻读被蒋年年说的也起了好奇心,“是谁?”
蒋年年说出了沈洛的名字。
闻读茫然道:“沈洛是谁?”
“沈洛?!那个大明星?”郭茂彻底无语了,“我们这点预算怎么请得起他?”
“他不缺钱的,片酬拿一点点意思下就好了。”蒋年年替男朋友争取道,“你们真的可以考虑下他。同龄段的男演员,他的演技是最强的。闻导,剧本出来后,你可以让他来试戏。给他个机会吧。”
闻读想了想,“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过,我还真不认识他。他这人到底能不能用,我心里没底。”
“哪天你有空了,我约他出来跟你聊一聊。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我让他到机场来,你们在回程的车上先聊一下。”蒋年年快刀斩乱麻。
就算合作不成,认识个导演,对沈洛的事业也是有帮助的。
蒋年年来到角落,给沈洛打了一通电话,“哥哥,晚上到机场来。”
“来接你吗?好。”
“不是。闻读导演有一部新戏明年要开,我跟他推荐了你。你先跟他聊聊。”蒋年年叮嘱道,“哥哥,你穿休闲装就好。开猛哥的车,然后请闻导去餐馆吃个家常菜。闻导不喜欢把事情搞得太隆重。”
蒋年年久久没得到回应,问:“哥哥,你有在听吗?”
“嗯。”沈洛总算吱了个声。
蒋年年内心有些慌:“哥哥,我是不是自作主张了?对不起,我没先征询过你的意见,也许你不喜欢文艺片。”
“不,我就是太意外了。年年,你对我太好了。谢谢你。”沈洛真心实意地道谢。
没有蒋年年牵桥搭线,他可能现在还进不了电影圈。
进入十二月,北京城的天气冷得直打哆嗦。
在天寒地冻之际,《花儿》上映了。没有铺天盖地的宣发,没有大量的票补,《花儿》凭借当红小小花和金马最佳影片的光环,首周票房过了8000万。
这对于成本很低的文艺片,已然是一个非常棒的成绩。
然而,文艺片的弊端也暴露了出来。它节奏缓慢,画面灰暗,对喜欢爆米花大片的观众就不是那么友好。所以出现了一种很有趣的情况。《花儿》在豆瓣拿了高分,但是在猫眼和淘票票,评分就很一般了。
不过,观众也许会说《花儿》不太好看,但没有人说《花儿》是烂片。
蒋年年和闻读跑了三天路演,到影院和观众交流互动。闻读在公众场合不爱说话,所以几乎是蒋年年一个人在说。
闻读有些过意不去,在机场时,给蒋年年买了一杯奶茶 。
“闻导,你觉得沈洛怎么样?能用吗?”蒋年年逮了个机会就给男朋友打探消息。
“过年后我再和他聊聊。”闻读没再多说。
沈洛已经进组拍摄新格的谍战剧《白夜潜行》。蒋年年从超话那刷到路透图,帅得让人合不拢腿,不,合不拢嘴。
蒋年年刚下飞机,就收到沈慈发来的信息。Pri
cess快生了,沈慈让她速速去她家,把串串带走。
话里的意思是她一秒都不想看到狗崽子。
司机把车开到一条胡同里。保安过来,不许未登记的车辆开进去。
蒋年年让司机先回去,徒步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环的四合院小区,住的都是非富即贵。
槐树下有一间棋屋,上面挂着一个横匾,写着“象棋轩”三个大字。
有七八个人在里面热热闹闹地下着象棋,品着热茶,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小姑娘,你找谁啊?”门口一热心肠的大爷问。
蒋年年开口道:“我有点事,要去季光先生的家。大爷,您知道他家在哪吗?”
“巧咯。”大爷笑着露出一颗金牙,朝屋内喊道,“小季,有个顶顶标致的小姑娘找你。”
季光正在和人对弈,闻言,向门口望去。
蒋年年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朝季光走了过去。“季叔叔,您好,我是——”
“我认识你,你是蒋年年。”季光笑道,“阿慈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蒋年年心想,沈慈估计没少在季光面前骂她。
她一脸惭愧道:“季叔叔,关于Pri
cess的事我实在是对不住。”
街头巷尾的邻居向季光打听。季光也不瞒他们:“你们知道阿慈养了一只博美吧。带出去玩,被这个小姑娘的狗给上了,还怀了狗崽子。”
邻居们哈哈大笑起来。
蒋年年越发无地自容,又听季光说:“蒋小姐,你等我这盘棋下完后,我带你过去。”
季光发现了对手的一个破绽,便要攻过去。
“季叔叔,等等。”蒋年年用手指了几个棋。
季光一下子就明白这是对手布的一个袋子、陷阱。等他一冲过去,对手就把袋口收住,攻进去的棋子一个也跑不掉。
“蒋小姐,你懂象棋?”季光问。
蒋年年点头,“懂一些。”
她高中就读实验班,一周七天都关在教室里读书。那些学霸们唯一的消遣就是下棋了。
季光站了起来,让蒋年年替他下。
对手是个老大爷,笑得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小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招了。”
蒋年年细细地琢磨了下棋局。她不只思考自己怎么进攻和防守,也看对手每一步棋子的思路。
蒋年年下的很慢,但下手时都很坚决。
她最后用了一手杀手锏——长短车,把老大爷的棋给将死了。
“不错不错,小姑娘,心思缜密。但是我们是三局两胜,所以你并没有赢我。”老大爷迅速摆好棋子,“我们再来切磋一盘。”
在棋友们的围观下,蒋年年又拿下一局。
突然来了位高手,棋友们都跃跃欲试。老大爷起身,换了一个人来与蒋年年对弈。
三局两胜制后,又玩起了车轮战。
蒋年年杀了个通关,打开手机,沈慈发了几十条信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