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良缘未必是个好东西。”
楚思远陪她走了几步,接口:“所以阿姐觉得,不如孤独终老的好?”
正沉吟的不归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这家伙怎么屡屡猜中了?
他低头凝视她,笑了一声:“可我觉得良缘最好,我此生必要得到一段,天不与人不愿我也要讨来。”
不归莫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还在维持长姐的面子:“放心,旁的不多说,阿姐也必定帮你讨。”
他笑得更深了:“成,阿姐记得。”
不归直觉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古怪,越发摸不着头脑。
这时半道上来了御前的一个内侍,见了他们便拜:“启禀公主、四公子,陛下有口谕,让二位下午未时一同去历祖殿祭拜。”
不归依稀还记得自己九岁时被舅父牵进历祖殿的场景,她母亲的牌位列在侧尾,舅父特意让她到那偏殿里认认真真地叩了头。
“孤知道了。”她点头,嘱咐楚思远:“午时四刻来找我。”
楚思远安静了一会:“恐怕不妥。”
不归摇头叹气:“请四公子打个伞,原来是这样难。”
他扬了眉,笑了:“不难,我爱打。”
不归笑哼。
午间,皇室后宫在东角歇息,前朝官员在西角,当其他人都在休息,宫人和礼部官员却仍在奔波。
刘采仲便顶着午日还在跑。
他在礼部任职,年纪轻轻进退有度,又有其父宰相为支撑,三年升为礼部郎中。侍郎为祭天大典忙得得病,礼部尚书便让他顶上来。
他正校对着接下去几日的名单,身边的小吏忽然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大人,祀农殿里出了事故,宰相大人晕厥了!”
刘采仲一惊:“医官呢?”
“公主身体不适,医官恐怕还要多一会才能到!大人,您快去看看宰相大人吧!”
刘采仲当即扔下文书急忙赶去,小吏在一旁解释始末,细节无不详尽,他一时关心则乱,越听越急。
等到了祀农殿,他慌张冲进去,一声父亲没能喊出口,其间并无人。
这时偏殿里探出一张他慕之不得的国色天香的脸。
“舅舅?”
姚蓉疑惑地探出身来,刚想问何事重大以见我,却看见了呆若木鸡的刘采仲。
祀农殿的门已被小吏和丽妃身边的内侍关上。
祀农殿内,稷神下,香正燃,香正浓。
午时四刻,楚思远准时来到不归宫门外。没过一会,她一身白衣而出,唯腰间一段紫金缕腰带,左腰一段流苏增色,衬得腰身十分好看。
楚思远眼神一黯。
她当初在临州雁湾……时常便是这样,站在他的烧饼摊子前。
“走吧。”
楚思远跟在她身边,目光逡巡过她耳垂,青丝,腰身,微微闭上了眼。
其女姝容更甚,其心叵测亦甚。
不归一路也没有再多说话。每每想到生母,她的心情总不会太好。
待到了历祖殿,宗帝还没到,他们便在门口等。
没多久,御前内侍前来:“公主,四公子,陛下有事绊住,请两位殿下先入殿祭拜。”
不归转头:“何事绊住?”
内侍面色为难,迟疑了一会才说:“因丽妃娘娘。”
不归尚不知变故,也并未深究,只点了点头,便迈开步伐踏进历祖殿:“鱼儿,随我来。”
楚思远跟着进去。
正殿有三排楚家历代皇室,不归撩衣摆跪下,楚思远跪在她旁边。
“楚家先祖在上。”不归朝着上面轻声,“楚家第四子,楚思远流落在外,今归位有四年,外女不归今带他前来祭祖。”
楚思远眼睫一动,不出一声地跟着她叩头。
楚家先祖在上,我于小鱼非楚家血脉,今大逆在此,缘于身旁不归。
望先祖见证——
我与不归同归。
不归恭恭敬敬地磕了头,随后起来,脚步沉缓地迈向偏殿。
她还记得九岁时由舅父带进去的场景。她跪在蒲团上,仰着脸看那上面的“楚易月”三字,不觉慈爱,只觉冰冷。
“阿姐?”
“嗯?”不归回过神来,梦醒一般上前去,“鱼儿,这回你不必拜,这是我母亲。”
她去取一旁案上的香,点了三根,慢慢跪下,没有祷告。
他默不作声地和她一起跪下:“我得跪。”
不归也没有说什么,执着香拜三拜,楚思远在一旁叩三次,她便起身去把香刺入香炉。
不归吁气,刚一转头,左眼淌下了一道泪水。
楚思远连忙起来扶住她:“你怎么了?”
不归呆楞地刮过一指的泪水,忽然觉得左眼有些酸疼,不由得按住了泪流不止的左眼。
“不归?不归!”
不归又楞了一下,心想,你怎敢直唤我的名字?
视线模糊了一瞬,头脑发热。从他扶住自己手臂的接触开始,周遭都着了火。
这是怎么了?不过给母亲上了香……
不归神志一凛,按住敏感的异瞳厉诘:“香有问题!鱼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然而他已吸摄入了不少的香,伸手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