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有对我撒谎吗?”宗像礼司道。
他从未听过继承了王权者力量的人没有获得特殊的能力, 也许绫辻得到了,只是他自己并不清楚而已,但是还没等他多问, 绫辻就已经挂断了通讯,摆明了不想多谈这件事。
别无他法, 宗像礼司只能等待他出现在飞舰之下。
青之氏族的其他成员在他的示意下, 将原本抽出了一半的配刀重新放回去了刀鞘,表现出了对一位王必要的尊重, 尽管这位新生的王的出现方式如此不同凡响, 但王权者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等级有序。
片刻后, 绫辻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黑暗中,在他身后站着十束多多良。
随着他的身影出现,天空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化作虚无的羽毛, 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如此美丽的权利象征,就连原本漠不关心的伏见猿比古都产生了淡淡的遗憾之情。
“白银之王?”
“他不愿意离开自己的飞舰。”
绫辻走近了宗像礼司, 他的语气很冷淡:“我说过了,事情没什么区别, 无色之王本来就不怎么参与王权者的事端, 在你们眼中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吧,所以就算变成了我, 也不会对你们的体系造成影响。”
话虽这样……杀死了一个王权者,这件事还是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松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绫辻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微微仰起头才能看清楚宗像礼司的面孔, 语气很冷,“我已经成为了无色之王, 你难道想要对我这个王权者动手吗?”
宗像礼司:“……”
这句话才是关键,事情已经覆水难收,既然绫辻成为了新任的无色之王,他也没有任何权利约束另外一个王权者。
然而,片刻僵持后,宗像礼司的嘴角出现了一抹上扬的弧度,莫名有些感叹道:“你说的有道理。”
如果说政府因为他港黑首领的身份熄灭了一部分再次监管他的想法,现在又获得了王权者身份,则彻底碾碎了那群人想要约束他的想法,绫辻获得了这些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宗像礼司还挺乐见其成的。
也就不需要他来修正这份错误了。
于是,在话音落下后,他朝着身后的人点头示意:“全员拔刀!”
伏见猿比古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了宗像礼司在干什么——这不是在用武力值威胁,而是用王权者特有的方式表明对新任王权者的尊敬,在他身侧的其他氏族成员相继拔刀,直到伏见猿比古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伏见猿比古,拔刀。”他缓缓地抽出了自己手里的长剑。
不得不说,由拥有相同力量的人同时拔刀,这是一副格外震撼庄严的画面,尤其是他们的刀剑上点缀着青的火焰,但绫辻依旧是面无表情,好像不觉得宗像礼司在做的事情值得他分去一点眼神。
片刻僵持后,绫辻在众目睽睽下张了张嘴,似乎打算说什么了,就连伏见猿比古都忍不住盯着他看,想知道这位年轻过分的王权者在这样的迎接仪式上会说出什么话来。
没想到的是,绫辻却淡淡道:“我困了。”
“…………”
“既然我们之间不会产生争斗,那么我就离开睡觉了。”
宗像礼司看了一眼时间,终于出声道:“现在才晚上九点。”
“这就是我的正常作息时间。”绫辻面无表情,随后,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最近总感觉很困,嗜睡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想得太多了,还是因为即将完成自己的目标,所以才会显得有几分松懈,控制不住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困意。
“……”
在他身后,十束多多良很天然地说道:“你有睡的地方吗?吠舞罗会欢迎你的,而且离这里也不远,不会有麻烦的,你可以睡在我的房间,到时候我睡在沙发上,尊他们应该不会介意。”
绫辻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可以。”
宗像礼司不得不出声阻止了两人的自说自话:“……等一下,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你想听什么。”
“关于你身为无色之王的能力。”
“我说过了,没有。”绫辻抬了抬眼皮,“如果我知道了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宗像礼司心下有些无奈地想,还不如之前说的那样“没有得到特殊的能力”,而不是换了一句似是而非的“如果我知道了”,这种说辞由他转交给异能特务科等人,恐怕给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更加大吧?
而且他听说了,异能特务科把绫辻的项目都转给了在港黑做卧底的坂口安吾,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件事……宗像礼司毫不怀疑,这个在他们眼中最有潜力的特工可能要彻底告别睡眠了。
话虽这样,但宗像礼司却无权阻止绫辻的离开,就算是王权者的事务,也必须征得绫辻的同意才能进一步约谈。
“晚安。”他道,这句话引来了伏见猿比古诧异的视线。
绫辻道:“晚安。”
很快,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青之氏族的视线里,彻底和夜风一同融入了浓稠的黑夜中,而在宗像礼司的头顶,原本停滞逾期的“天国号”飞舰终于亮起了航行的灯,重新继续开启它原本漫游天空的轨迹。
一切都归于平静,好像之前的事情不过是幻觉而已。
但只有里世界的人才知道,在这个原本安静的夏日夜晚发生了什么,一阵骤灭的夜风随着两人的身影远去。
意外的是,吠舞罗的众人都在,似乎是刻意等待十束多多良和他的回来,绫辻想了想,意识到一定是宗像礼司提前和周防尊他们说了什么,这让他感觉有些怪怪的,因为他不喜欢有人专门为他做一些事情。
虽然临时起意跟着去了吠舞罗的地盘,但绫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周防尊和安娜先不说,这两个人在绫辻成为港黑首领的最初就因为要签订协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所以勉强也算熟人了,反倒是那个橘红色头发的少年,在绫辻出现的时候,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就是多多良说的那个少年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十束多多良就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在“唔唔”的背景音中,对绫辻难为情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和他们都聊了你……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也不这样做了。”
“没关系。”绫辻道,忽视了吠舞罗众人的目光,“你的房间在哪里。”
“哦,哦,好的,在楼上。”十束多多良怔了一下。
说罢,他放开了那个不断挣扎的橘红发少年,带着绫辻往楼梯上面走,没想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绫辻突然道:“如果你的王问我的事情,不需要有任何隐瞒,直接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就可以了。”
绫辻不想解释,也很讨厌直接对别人坦白,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吠舞罗内部的人来处理好了。
十束多多良很想问他在想什么,但很明显的是,绫辻不会告诉他为什么。
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和床,他转过身想要对久等的绫辻说好了,却在转过身的时候发现,绫辻不知何时已经蜷成一团在他的椅子上睡着了,这副小猫崽一样模样让他愣了一下,随后不由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晚安。”他轻声道,忍不住摸了一下绫辻的头发,发质柔软,和他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还是一个小孩啊,十束多多良想。
就在他撑着自己的脸颊看着绫辻的睡眼发呆的时候,他的门被人轻轻地敲了几下,然后“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露出了站在门外的身影,他转头看去,正对上了周防尊的面孔。
他的手指蜷起几根,搭在门框上,淡淡道:“吠舞罗需要一场会议。”
哦,十束多多良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绫辻会没头没尾地对他说那句话了,原来是因为料到了这里。
……
绫辻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的世界在不断的旋转,就好像一个上升曲线,但可惜的是,这样的螺旋是在一个坐标轴向上那样,他以为自己在不断地远离原点,实际上只是在原处打转,做了一些可笑的无用功,于是命运本身开始无情地嘲弄他。
一阵口渴和头痛击中了他,绫辻咳嗽起来,这一阵嗓子的撕裂感将他从这个可怕的梦境中唤醒。
他下意识蜷缩起身体,期望抵抗这股痛苦,但正在感觉自己脑袋昏沉的可怕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他滚烫的额头,这触觉太过舒适,让他忍不住朝着对方靠近了一些,引来了一阵熟悉的轻笑声。
这道声音让绫辻蓦地清醒过来,他立刻睁开了眼,看向坐在床边的人。
“你怎么……”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床睡觉了,想来应该是因为十束多多良,而眼前这个出现的少年让绫辻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因为对方那双鸢色的眼眸和一头柔软的黑发极具有辨识度,而他本不该在东京出现。
“嘘,不要出声。”太宰治捂住了绫辻的嘴,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直到片刻后,他才松开了桎梏住绫辻的手,有些得意洋洋地低声道,“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吧?”
绫辻打开了他的手,彻底坐直了身体,不由皱起了眉。
“吠舞罗不知道你来了。”他得出了结论。
窗户正大开着,一阵风顺着窗户吹进来,给整个房间带来了活着的流动的空气,而太宰治在他的目光示意下,拿出了一根回形针,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谁说的,我是被邀请的客人,这个就是钥匙。”
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谓一流。
说罢,太宰治收起了回旋针,伸出手背摸了摸绫辻的额头,然后才说道:“你发烧了,绫辻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而且随着免疫系统的失效,你的警惕性也消失了,这都不像你了。”
是吗……绫辻对此毫无所觉,这种失误让他的心底闪过了一丝恐慌。
“我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小时,绫辻居然还没有醒。”太宰治语气散漫道,好奇地朝绫辻的方向倾身,靠的近了很多,好像是在刻意观察他的表情,“我不觉得你是因为那个……十束多多良才会觉得有安全感吧,你真的生病了吗?”
闻言,绫辻用自己的手背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滚烫的吓人,但不得不说,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看来是这样。”他不确定道,又迟缓地试了试温度。
“你竟然会生病。”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好像绫辻突然变成了什么咬人的小狗,这一次,他再次向绫辻伸出手,却在半途又收了回去,不再像刚才那样举止随便,眼底有一种淡淡的迷茫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