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星无月,四周一片漆黑,眼睛适应的再久,也只能看到一点模糊影子,并不真切。
夏日夜晚本该热闹,夜虫鸣叫,微风拂叶,可这个崖底很不一样,有夜里小动物活动的动静,却很轻,没有任何清脆鸣叫,好像生怕招来什么,偶尔有扑棱声起,也是夜禽翅膀,迅疾凶猛,来去如风,很快消失不见。
山脉绵延,树形丛丛,看起来就像鬼影幢幢,令人心畏。
曦太子声音有点抖:“现,现在怎么办?”
解平芜:“太子在此处等着,臣上去看看。”
“不——”曦太子叫声十分凄厉的抱住了解平芜的腿,“我害怕!”
他是真的怕,心惊胆战的怕,这里又黑又吓人,这狗跑了不回来怎么办!
解平芜:“……臣不会跑。”
曦太子:“那你走了,野兽跑来吃我怎么办!”
解平芜:“臣耳力还不错。”会听到。
曦太子抱腿抱得更紧:“谁,谁说只有猛兽才凶险,老鼠咬一口也是很疼的!没准还有毒!”
解平芜沉默了片刻:“你对老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事人家咬你?”
曦太子不依不饶:“没有老鼠也可能有毒虫蛇蚁嗷——”
他突然一声惨叫的同时,解平芜手腕一翻,‘咻’一声,暗器射出,钉死了远处正往这里爬来的一条蛇,黑底红花,蛇尾细硬如鞭,看起来妖冶又吓人。
“毒……毒蛇……我被咬了……”
日哟,这是什么运气!逮着老实人欺负是吗?
曦太子脑海循环滑过‘我要死了’四个大字,苍白着脸,有气无力的把自己小腿送到了解平芜面前。
解平芜不懂:“嗯?”
曦太子感觉舌根发麻额角积汗,惟有求生意志让声音洪亮如初:“吸,吸啊!快点的,毒死我了怎么办!”
你不是要保护太子吗?现在到了你为太子奉献的时候了!
解平芜看看那截白的过分的小腿,再看看那条太子身边不小心被他坐死的小蛇,好整以暇:“本王虽武功高强,却也是人。”
曦太子瞪大了眼睛,嗯?啥玩意儿?
解平芜接下来一句意味深长:“摔不死,却能毒死。”
要不是身体虚弱,曦太子就鲨人了!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怕死!这狗根本不是真心保护他,就是有目的的利用!但凡沾一点风险立马抽身不干了!
行叭,他就知道不能对对方抱有期望,是他强求了……
他艰难的放开了摄政王的腿,心疼的抱住自己:“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可怜的安静的死在这里吧。”
然后解平芜就真的走了,头也不回。
曦太子:……
算了,往好处想想,死就死呗,谁还没死过怎么的?没准这次一睁眼,大小苹果用上,美酒美人相伴,几十亿家产也回来了呢。
可还是好他妈心酸。
有钱没钱,命好命赖,怎么就不能活得舒心点呢?
等死的过程很煎熬,越等越觉得自己无辜可怜脆弱的一批,曦太子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干脆哼起了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不知道为什么唱这个,这是富二代赵曦绝不会在任何K歌场合唱的,不符合他的浪子气质,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听到就学会了,这首歌太孤独,尽管有温暖和希冀,对他来说也太忧伤,太卑微,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前生今世,他都不可能有人陪。
少年声音干净清冽,像月下清泉,缓缓吐露心声,纯真的让人心动。他是孤独的,也是憧憬的,是脆弱的,也是温暖的,像个柔软的小动物,藏起了自己所有美好,也藏起了锋利小爪子,什么都不给别人看。
每一句每一句,解平芜都听到了。他抬头看了看望不到边际的崖顶,速度更快了。
唱完一遍,曦太子觉得自己忧伤极了,可是身体没事,还没死。算了,死前最后一点乐趣,再来一遍吧,曦太子又唱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最后除了嗓子干了点,竟然没事!是这毒太慢,还是这歌有神奇的解毒效果?曦太子拍拍脸,坚决不能把自己唱睡着,自己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他现在唱的不是歌,不是忧伤不是寂寞,是他的性命和未来!
运足中气,曦太子简直在用生命唱歌:“黑、黑、的、天、空、低、垂!亮——”
一句词没唱完,面前就出现了一双大长腿,这长度,这肌肉感觉,这莫名其妙的苏感,一看就知道是谁。
“解平芜?你怎么回来了!”好像还有点迫不及待,他的歌有那么难听吗!
“崖太险,带你上不去,等人下来寻吧。”解平芜言简意赅的交代完,随手扔过一手帕药草糊糊,“敷到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