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再次落了下来,朦朦胧胧,淅淅沥沥。
少年腰身柔韧,长腿秀致,那是一种和刚猛完全不一样的美。
现在的曦太子很帅气,可他自己完全没注意到,也没想过得瑟炫耀,提醒别人快点看。
可解平芜全都看到了。他看到了少年的腿,少年的脸,少年将人颈骨压在膝下运力一折的眼神,就像一只不服输的小狼,所有乖巧褪的干干净净,他才不是任人搓圆揉扁的小绵羊,有小脾气着呢。
曦太子一次次将敌人按在地上摩擦,自己也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浑身是泥,气息微喘,很累,但是超痛快,对方人越来越少,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
然后他就看到,有个快死的刺客不服气,用尽所有力气将手里长剑甩出,直直冲着解平芜后心!
“小心——”
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也没时间想,看解平芜就不像能躲开的样子,曦太子直接冲过去,拍飞了这把刀——胳膊上划出一道刀子,瞬间见了血。
“嘶……”
好尼玛疼!
解平芜却丝毫没有承情,解决掉最后一个人:“本王能应付。”
曦太子:“是是是,孤的锅,不该看轻摄政王大人!”打扰你耍帅了,还真是对不起呢!
解平芜眼神微深。
敌人都死了,曦太子实在坚持不住,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两腿一瘫,坐姿十分不羁:“接下来怎么办?后头会不会还有?”当然也不忘随手掏出块素帕,给自己包扎,“孤就不要你伺候了,你也自己来。”
解平芜从内衫撕下一条,慢条斯理绑到伤处:“不要紧,莫白也会找来。”
曦太子若有所悟,所以谁速度快谁赢?不,不对,谁都找不着,他们才赢,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大雨冲刷掉痕迹,至于自己人,会留下信号的么。
“是东辽人?”曦太子想起之前崖上骂战,细作被逮住了还能骂人,或许就是故意的,让赵国以为他们计划失败走投无路只能骂人,其实并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解平芜颌首:“嗯,走吧。”
曦太子却没动,坐在地上,抬着眼问他:“所以曹皇后真的想弄死我?”
他的眼睛被雨淋过,湿漉漉的,说不上委屈还是脆弱,总之,蕴着一种特殊的明亮,干净到扎人。
这话问的是曹皇后,其实是在问解平芜,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工具,我的死期,死法,是不是在你心里早就确定了?
解平芜垂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也许拼杀后一胆孤勇未散,也许风雨太凉,莫名其妙不想装傻,曦太子在这个瞬间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我什么时候死?”
解平芜沉吟片刻,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为什么要打飞那只刀?”
曦太子怔了一下:“不打飞,你不就受伤了?”刀戳后心,绝对是重伤,“怎么,没被别人这样对待过,感动?”
解平芜平静道:“你不是我的兵。”
曦太子突然想起来,解平芜其实是个武官。他的父亲早年战死沙场,功迹赫赫,对皇上有过救命之恩,皇上不忍其后辈受苦,接到身边亲自培养,解平芜小小年纪就能在皇宫常来常往,偏殿甚至有他的固定房间,比起某个在外头寺庙放养的皇子滋润多了……
解平芜年少出征,一战成名,治军从严,对敌以智,手段冷肃果断,在朝堂更是,满腹才华,心机出众,得到了皇上所有恩宠,封为摄政王,托以朝政大权,他的野心,早在很多年前就养大了。
他救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救过,在他眼里生命本就无常,怎么会为这点区区小事感动?最多是好奇,好奇太子在想什么,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蠢?大家明明是敌人不是吗?他不是也想他死?
所以说,大家都一样。
曦太子捂着脸,差点笑出眼泪:“那你将来要杀我时,一定要好好想一想今夜,这可是救命之恩呢。”
解平芜眼梢微眯,声音略冷:“太子少想些,许能多活几年。”
近一个月的回国路,曦太子没少折腾,奈何鲜于丰身在西戎,对赵国消息委实了解的太少,还真假难辨,既然提到这件事了,他也就顺便问了:“曹皇后为什么要对付孤?”
解平芜:“太子生母和她有仇。她膝下公主早逝,最喜欢的侄女嫁给了宗室赵扬,按辈份,太子该唤一声堂兄。”
曦太子立刻懂了,宫斗仇家,再加立场相对,当今皇上儿子死绝,只有一个兄弟,如果他没被找回来,那该继承皇位的,很大机率是这个堂兄。
所以大家都有自己的追求,你这个摄政王也不是完全胜券在握嘛。
他想讽刺解平芜几句,又觉得没意思,突然不想再执着。死不死的,这个问题不是早想过了吗?他是不会在这里久呆的,什么破地方,没手机没网络,坐山观虎斗,一年就走不香吗!不想装傻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傻啊!
心里感受也很奇怪,明明和这个人认识不久,甚至今天第一次正式见面看清楚脸,彼此政治立场还对立,可莫名其妙的,就能快速熟悉起来,配合默契,如果他们不是太子和摄政王,大约能交为好友,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最多也是这样了……真是可惜。
曦太子并不讨厌解平芜,人都慕强,他佩服解平芜本事,尊敬解平芜的脑子,无奈立场不同,始终是敌人,因为一些原因暂时和平相处,也早晚有一天,会刀剑相向。
抹了一把脸,看到解平芜就算包扎,伤口也在渗血,看来起初为了拦箭保护他,伤的不轻。
算了,他是太子,跟狗不一样,有良心:“接下来去哪?”
解平芜:“那要看殿下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