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平芜新的一片柔软。这个画面很陌生,从来没有经历过,可也很熟悉,就像午夜梦回,早已肖想了千万遍。温暖灯火,雪夜热茶,安静的,可爱的,等待他归来的人。
安公公轻手轻脚走过来,解平芜解了披风递给他,又拿过帕子,仔细的擦去发间落雪,在门口缓了很久,直到身上不再有冷冽寒气,手脚甚至暖和过来的时候,才往前,朝着那个人走去。
即便如此,曦太子仍然闻到了雪的味道,冰冽透寒,凉凉淡淡,带着不知哪里的暗梅冷香。皇宫建筑大气巍峨,殿前院内没什么树木,唯有那一小片御花园郁郁葱葱,种着各种花木,这几日恰有一株老梅开的正好,而从宫外进来,往东宫,穿过御花园是最近的路。
他倏的抬头,发现人已经很近很近,吓的往后靠了靠:“回,回来了?”
解平芜贪婪的看着他的脸,声音微哑:“殿下这次没有关闭门羹,吾心甚喜。”
有些人不知怎么长的,眉眼怎么就能这么好看,一颦一笑似乎长在他的心头,怎么都忘不了,舍不开。
曦太子一噎,这狗会不会说话!本来他还有些愧疚的,仔细检讨过前段时间的确有点不对,反应太过,可这话说的,你是在等着闭门羹怎的?孤让你进来还错了是吧!
“还不是怕饿死你!”他一边狠狠瞪摄政王,一边叫安公公上锅子,还不忘数落,“外面风大雪大,有什么要事等不了,非得夜里折腾?歇一歇暖一暖不好么!”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个人有自虐倾向,太舒服了接受不了,非得不舒服才行!
锅子早就准备好了,安公公带着人端上来,往火上一架,菜肉下去,很快冒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一碗热汤下去,暖了胃,也暖了心。
解平芜也是真的饿了,连汤带肉吃了一大碗,速度才慢了下来:“多谢太子关心。”
曦太子一个人吃两个人补,近来胃口略大,晚饭是吃了的,到现在觉得差了点,也盛了一碗陪着吃,闻言哼哼两声:“孤不是关心你,是担心你把自己饿死了,孤身边没了可以压榨使唤的人。 ”
解平芜就笑了。
说来也奇怪,他和太子尽管吵吵闹闹,气氛总有不和谐,可哪怕分别这么久,也没有任何生疏感,很自然,很随意,有种外人难懂的默契……
大概他笑的太久,还不说话,好像有什么深意,曦太子炸毛了:“你笑什么!”
解平芜:“吾之志,太子岂会不知?”
曦太子:“我怎么会知道!”
谁知道你有什么志向,想干什么!现在看起来都有点赖账不想走的样子,你的志向不是游遍大江山川,看山河壮丽吗!
解平芜:“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愿为太子殿下——倾吾所有。 ”
曦太子就卡住了。突,突然说什么骚话!好不要脸,总是说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他开始给解平芜夹菜,菜,肉,丸子,豆腐,堆了满满一碗,就不信这样你还有空瞎说!
解平芜看着碗里满满的菜,好似这不是什么吃的,而是对方说不出口的心意。他唇角扬的更高,笑意深入眼底:“太子想要什么,都可以可以。”
说了你就能办到吗!你还是闭嘴叭!
曦太子为防对方开口,一边盯着吃饭,干脆自己口若悬河讲了起来:“近来北地雪灾严重,除了赈灾,大家都还很担心明年的粮食收成,大臣们为这个在朝上都快掐起来了,不过孤给镇住了……平郡王底下势力有点不老实,孤轻轻松松就压住了,还有徐英,进来头悬梁锥刺股努力学习了,结果缺觉厉害,吃饭的时候脸扎进了饭盆哈哈哈……”
只要孤不留空子,你就插不进嘴,说个屁的骚话!
曦太子说的兴奋,还伸手摸了折子过来,指给解平芜看,看他最近的进步,批示是不是越来越像回事,越来越老练:“……是不是有点像你了!”
说着说着,曦太子转身,想换几份折子,却没起来,回头一看,他的衣角被压住了——解平芜趴在桌子上,压着他衣角,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的吗!
大概是太累了……解平芜虽擦去了发间落雪,鬓角湿润痕迹却还是在的,一路奔袭辛苦,下巴上也有青黑胡茬,可他眉目间果敢坚毅未变,依然是长长剑眉,狭长入鬓,鼻高额阔,薄唇藏珠,俊美程度丝毫不减。
曦太子一直知道解平芜长的好看,连手指都修长有度,让人羡慕,可他从未见过解平芜睡着的样子,没那么疏冷,没那么有距离感,反而安静温良,像一只……没脾气的大狗,让人手特别痒,想抱住狠狠揉一揉。
睡着了还不忘压住他衣襟,是怕他走了?
曦太子心跳加速,从解平芜的手,看到他的,他的脸,他的唇,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往事,这只手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雨夜山洞,肌肤相亲,热情激荡,喘息难耐,那时的温度,那时的感觉,他竟从来都没忘,历历在目,历久弥新,甚至还有些眷恋……
别,别,他不会对这狗有意思了吧!
曦太子看别处,用力搓着自己的脸,别红,争气点!可不能陷进去啊!不然以后怎么办!他要是看上了解平芜,不想让人走了,解平芜也真被他歪缠住不走了,肚,肚子可就瞒不住了!人家不喜欢小孩子,可能也不喜欢男人,六亲不认凶起来怎么办!要是成全崽崽,就得委屈自己,这种感情……就不能有,必须得断,扼杀在萌芽!
可喜欢这种事,要是能自己控制,世间哪来那么多悲欢离合?
嘤,孤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