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然。
虫星首都的另一个角落里,连柏召正从酒架上取下一支藤花酒,细细查看酒标。
一只白皙的手从旁侧伸来,接过那瓶酒,对着光看了会儿。
“就这支吧。”声音压得很轻,藤花酒窖内不宜喧哗,过高的分贝会影响藏酒品质。
连柏召看着雄虫,有些无奈:“您每回来,都要开我一瓶好酒,虽然我自己不太爱喝,怎么说也是祖辈留下来的,还是望您能够手下留情。”
拜伦闻言,沉静地笑笑,脚步轻微地走出藏酒室。
“你还缺这么瓶酒柏召是舍不得酒,还是不想看见我?”
连柏召笑容浅淡:“不敢。”
两人在酒窖外的藤花园中坐下,深秋的夜风有些凉,好在周围顺着支架盘绕的藤条有所阻挡,温度尚可。
“前几天,我在崔格尼看见那个孩子了。”
克拉伦斯—拜伦取了开酒器,手法漂亮地打开瓶塞,将淡金色酒液倒入醒酒器。
连柏召想了想,回道:“肖歌?是那个讨论愿所制度的研讨会?不是您将地点调到那里的吗?”
这位商界大亨素来不喜欢酒精,此时正端着茶壶替自己斟茶。果叶的清香随着白色气雾飘逸出来,酸甜回苦。
“这种研讨其实是无意义的,您也心知肚明,怎么突然上心了?”
连柏召放下手里的茶壶,神色间带着些好奇。
拜伦摆起一只高脚杯:“顺带看看而已。”
他笑了笑:“那个孩子可不是能任你拿捏的。”
连柏召也笑:“您也把我想得太现实了。”
金色酒液倾入杯中,发出清泠水声。
“前几天听到了点有意思的事,”拜伦晃几下酒杯,轻抿一口,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柏召思维缜密,应当也想过,为什么一只雄虫会无端流落在外。”
“政府给出的说法,是孕雌在星际航行中遭遇星盗劫掠……还有隐情吗?”
空气中飘散着藤花、酒精和果叶的香气,隐约间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味道,有些像原木的气息,高贵、优雅。
他很清楚,这是身边雄虫的信息素。
本来不该这么明显,正常情况下,未动情的雄子,非刻意外放的信息素味道不应该这么浓郁。
但他自己心知肚明,并不是拜伦的问题,是他太过敏感。哪怕是这样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信息素,都能够明确捕捉。
身体里按捺着的躁动被一点点安抚,雌虫对雄虫永恒的渴望暂时平歇。
有时候,他都怀疑拜伦是否有意,故意借着虫族的天性来驯服他。
拜伦酒红色的眼睛染上戏谑:“连先生对自己选中的伴侣这么不上心吗?真是替您的祖辈们担忧。”
竟然连背景都不做筛查。
连柏召也不生气:“不及您手眼通天,不过恕连某僭越,想问一句,您为什么要去查他的身世?”
拜伦放下酒杯:“我想用一个人,总要知根知底。”
连柏召有些意外地扬眉,复又笑开:“能得您的青眼,是他的荣幸。”
“柏召好像有些失望?”拜伦的眼神意味深长。
“怎么会。”连柏召随口一接,转到另一个话题:“军部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收回目光,拜伦微微仰起头,透过细密的藤条望向星空,嘴上答:“这件事名义上交给戴黎,实际上是斯奇在做,你觉得会有结果?”
连柏召失笑:“为什么每次提到少帅,都是……”
他闭上眼,嘴角含着丝笑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元帅家的公子是个废物,这是虫族高层众所周知的事实。可胆敢明言嘲讽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位。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仇……
“孽虫巢穴本来就难找……”
“巢穴?”拜伦难得打断他,嘴角挂着抹浅淡到几乎难寻的笑。
“真的是巢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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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
肖歌跟在戴黎身后,追着走来走去。任凭他用什么语气喊,戴黎就是不理会他。
“少校。”肖歌绕到戴黎面前,截住他:“别的事不提,但外出考察这个我已经和柯林斯说好了……”
戴黎不言不语盯视着他,看得肖歌压力很大。
“我对天起誓,少校,我发誓不会和他有任何感情纠葛。”
戴黎无动于衷。
呵,雄虫。昨晚可不是这个态度。
肖歌:“就这一次,下回我肯定不答应他了。”
戴黎神色冷漠:“我有拦你吗?”
确实没拦过他,问题是……他要是没批准,回来一定会死得很惨啊!
不,都不用回来,走出去的时候怕不是就被打折腿了。
肖歌哭丧着脸:“少校……”
戴黎叹口气:“我需要安排安保,没有拦你。”
肖歌眨眨眼睛:“安保?”
戴黎点头:“保护你的不止我一个,只是其他人都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