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日未直接去姜府,只因不愿在姜瑜最痛苦彷徨之际前去打扰,欲待其稍冷静后再去劝解。然傍晚过去时,却见空无人迹,这才赶紧追了过来。
“多谢。”姜瑜扯了扯嘴角,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樊霄未忍住,犹豫片刻,还是问:“子沛——你当真再没可能留下了吗?今日大王同我说了,只要你愿留下,定还待你如初,绝不会以你阿姊之事稍有不同。”他眼里渐渐有些难忍的晦涩,“子沛,你的处境,我十分理解,当日我堂姊亦是——”
然他话未说完,姜瑜却突然怒喝一声:“够了!”
樊霄话音一滞。
“你与我如何相同?你的堂姊是大王长嫂,虽做了恶事,却不为外人知,你无需经受流言蜚语,如何与我相提并论?”姜瑜攥着缰绳的手愈紧,令马儿焦躁的打哼刨蹄,“子沛,你若再劝我,勿怪我从此与你形同陌路。”
樊霄闻言,目中满是不敢置信,然再一想,姜瑜之处境,的确如其所言,比他更为艰难。
他再难劝阻,只得含泪作别,拱手道:“既如此,我不多劝,只盼你好自珍重,来日有缘,能再同饮。”
说罢,冲姜瑜略一点头,便转头离去。
姜瑜不做声,望他背影良久,终是毅然离去。
……
数日后,待姜瑜远走,阿姝才亲去陈温府中,寻郑夫人致歉,言明事由。
她到底也心软,特嘱咐郑夫人勿将此事大肆宣扬。虽不能保证密不透风,然到底也能少了许多风言风语。
姜瑜的消息也很快传入刘徇耳中。他果然未出所料,出了信都,便往真定去,入了真定王宫。
只是刘延寿似乎并不欲接纳他,竟是婉拒后将他送出王宫,不再理会。倒是王太子刘安,命人暗中将那姐弟俩安置,并不对外声张,似乎留有他用。
刘徇想起先前曾派人监视真定,见真定王宫与长乐宫确有沟通,再联系今日之事,当知与章后勾连者,的确就是刘延寿父子。
数日后,正月至,立春也近在眼前。春耕日前,长安天子诏令诸侯宗亲入长安朝见的诏书,终于送入信都。照正常之行程,春耕日后不久,便该启程前去,才好赶在三月时,随天子入宗庙祭祀。
阿姝在信宫中也得了消息,当即便着手替刘徇收拾起行囊来。
因是入朝天子,佐祭宗庙,除寻常袍服外,必还需诸侯王冕服、朝服等许多礼服。
刘徇当初在长安封王十分仓促,这些服饰除却新婚那日的礼服,皆是到信都后陆续裁制的。因寻常少用,阿姝先取出晾晒,又以香熏蒸后,方才整齐的收入箱中。
待傍晚刘徇归来时,阿姝已将数套袍服都归整好,正将一顶刘氏长冠收入箱中。
他信步入内,将那箱中衣物粗略一瞧,揽过她腰身道:“怎只我一人衣物?你的呢?”
阿姝一愣,随即抬眸道:“夫君入长安朝见,哪里需要我同去?”
刘徇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一伸手取下她发簪,捻了把垂落下的青丝,于掌中揉抚道:“我乃刘姓宗室,你是我妇,入宗庙祭刘氏先祖,如何不需?”
“可……那是长安。”阿姝默默别开眼道,瓷白面容上有一瞬难堪。
长安城里,有缠了她两年的梦魇,更有她此生再也不想见的人。
刘徇放下掌中青丝,一手捧住她面颊,令她面对着自己,额头抵过去,柔声道:“莫怕,有我在,这样的时间,留在信都反更易生变。”
他几乎能料到,章后与耿允若要在他身上做文章,必会将阿姝牵涉其中。
阿姝心中怯懦,却也知他所言不假,遂强自镇定着压下心底恐惧,勉强笑着点头应了。
刘徇瞧她这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一阵轻软的爱怜,环在她腰间的手不由更紧了些,教她牢牢贴靠在胸前,低下头去亲她双唇,含糊道:“咱们春耕一过便启程,路上多留些时日,自邯郸绕一绕,恰好探望君山。”
话音方落,阿姝只觉方才的犹疑与惶惑一扫而空,顿时双眸晶亮,噙着惊喜的笑容,道:“我已久不见阿兄与阿嫂,也有些想昌儿了。如此甚好,多谢夫君。”
刘徇凑近去吻她耳畔,一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咬了口眼前白润如珠的耳垂,挑眉哑声道:“这样想你阿兄?何时我不在,你也这般想我便好了。”他双手自她腰身处上移,扶住肩被将人往内室带,一路腻在一处,“既要谢我,且教我看看你可有诚意?”
阿姝登时双颊泛红,眉眼含羞,咬着唇别开眼,由着他作乱,并不推拒,只心中却暗诽,他从前那样一本正经的人,如今说话越发没正形。
情浓之时,刘徇着意在最紧要时忽然退出,俯身在双目朦胧,面含春意的阿姝耳边喘息道:“此行需多日跋涉,我不想教你劳累,回来再替我生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