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虔泽被抱了个措手不及, 感受着这人的压抑不住的激动。偏头想要看人一眼, 却只能看到他后颈, 头发扫过脸颊还有些痒意。最后，楚虔泽抬起双手搭在沈赫之的背上，将这个拥抱落实, 袖口以此往下滑落直肘处，露出流畅的肌肉曲线。

“想起来了？”

“嗯。”沈赫之抬起头，望着面前人的眉眼，没忍住凑上去将额头与对方相抵在一起, 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报告，全都想起来了。”

楚虔泽应了声，按照那时候的语气, 微扬着音调说：“还不错。”

搂住沈赫之的力气大了些。

在之前一段时间中，每次到了晚上, 沈赫之都会莫名其妙地在梦境中把白天拍摄的戏份全部重演一遍。

梦里的事情跟拍摄内容有些相像，但又不太一样。

在拍摄的戏份中，没有那些所谓的心理活动，咋一看好像是两个出生入死的队友, 共同扶持走向强大。

可是在梦里，沈卓从一开始就暗恋着楚虔泽，他从很久之前被救下的时候，就一直心心念念着对方。后来有了机会，他毅然选择报名参军，除了想要成为像楚虔泽一样的人以外, 还想要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让他认可自己。

那是作为暗恋者小小的心思。

后来慢慢的，梦境开始变得悠长，他开始梦到还没有开始拍摄的部分。

虎加牺牲后，楚虔泽只在那天有片刻的脆弱。第二天，出现的便是与往常一样的楚虔泽。

自己作为沈卓从，看着对方与平常无任何不同的作为，听着他每日拉长语调喊自己沈副官，看着他接受上头指令兼任开荒军团总指挥，看着他大杀四方带回来一个又一个大捷喜报、最终夺回所有领土，看着他被众人拥戴并且尊称为楚神。

然后，看着他战死在与异族的最终对决，与异族的王共同消散于连绵炮火。

我方最终胜利，而楚虔泽，却永远停在那一时刻，带着无数异族皇族一起，永世沉沦于绵延狱火。

后世褒奖他，称赞他，歌颂他，为他建功立碑，将他写入人物传记。

可是他永远停在那一刻，停留在那个黎明前夜。

这是个梦魇，沈赫之想让自己醒过来，想要脱离这可怕的梦境，想要摆脱这骇人的深渊。

但他更想继续看下去，想要了解更多。

大梦一场，仿佛触发了某个节点，往事种种在眼前浮现，沈赫之回忆起事情的全部原由。

他就是沈卓从，也是每一个世界中所谓主角攻的角色。虽然之前世界的记忆因为太久远，而变得如雾里看花般模糊，但已经让他知道了很多。

按理说只要还在任务中，自己就不可能恢复记忆。

但事实却是，自己想起来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楚虔泽没有了记忆，却依旧能够选择自己。

“喜欢你。”沈赫之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独处。

觉得这句话情绪不够，而且一遍难以表达内心的感觉，他又说了句。

“我爱你。”

感谢你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穿越中，找到我，认出我，走向我。

“以前的事我都记起来了，你不是一个人。”所以，不要露出那种孤独的模样。

面对紧紧抱着自己不松手的沈赫之，楚虔泽眼睫颤抖些许，最终闭上眼神，将眼中的触动掩盖起来。“嗯，知道了......”

为什么你总是会在我想要躲避的时候出现，还总是能给我最需要的东西。

你这臭小子。

“沈副官啊，”

楚虔泽睁开眼睛，见沈赫之正专注盯着自己，不禁轻叹口气，“太重了，快下来。”

“不行，再让我抱会。”沈赫之双手环着楚虔泽的脖子，凑过去在其脸颊亲了口。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把自己的脸贴到楚虔泽脸上，想让自己离人更近一些。

“啊——”小小的惊呼声响起，楚虔泽回头望去，就见一位女人正站在不远处。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露出略带羞涩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后，迅速往回走去，还拽着想要上来的同伴一起下去。

“哎，拉我做什么，我才上来。”

“别管了，跟我走。”

夜里难得的来客被吓走，这里又只剩下楚虔泽与沈赫之两人。

楚虔泽松开手，看着整个挂在自己身上的沈赫之，眼中闪过淡淡的无奈：“还不放开？”

沈赫之从楚虔泽的怀里离开，却还是不舍得，于是紧紧抓着楚虔泽的手掌。

“怎么想到来这里了？”看了眼交握的手掌，楚虔泽没拒绝。

沈赫之眼尾微弯，托起楚虔泽的手：“来找你啊。”

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赶过来。

抬起楚虔泽的手，沈赫之在上面印下一吻，虔诚认真，如同握住珍宝一般。

冷银色灯光倾斜而下，将这一幕衬托得圣洁而又美好。

“哪里学的手段，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楚虔泽嘴角一抽，很努力才克制住没跳脚。

气氛瞬间被打破。

“这个世界爱情剧的经典片段之一，其实还挺浪漫的。”

见楚虔泽一副你不要逗我的表情，沈赫之原本托起的动作改成交握。“算了......其实是想起来以后特别想见你，就来这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碰到了，觉不觉得很有缘？”

“就那样吧。”楚虔泽不置可否。

“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沈赫之面瘫着脸。“那些都是我很努力积攒下来的素材片段。”

“哦，那可真是太有缘了。”楚虔泽式捧读。

沈赫之表情静止了下，眨眨眼睛换个话题：“......还要在这里走走吗？”

“我都可以，你想在这里走走吗。”楚虔泽配合着转移话题。

点点头，沈赫之两步来到楚虔泽的面前，“那我来看看他们，很久没有过来了。”

“很久？”楚虔泽面露些许疑惑。

沈赫之笑了下，“在战役全部胜利后，我时不时会过来看看。这个陵园也是我投资建立的。你看那个雕像，是不是很有当初的神韵？”

想起门口的那个雕像，楚虔泽有点汗颜，哪里像了，我看上去有那么装吗。面对沈赫之期待的小眼神，他临时改口：“确实挺像。”

“是吧？”

楚虔泽任由对方拉着，迈步跟在他旁边，两人在陵园内重新绕了一圈。只是这一次，气氛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

“这里是你一开始镇守的地区。”沈赫之指着一出壁画。

“这是当初我最终考核的时候，你去做任务的地方。”沈赫之另外一处。

“这是你兼任开荒军团总指挥时候，第一场打下来的地方。”沈赫之继续说。

楚虔泽没有说话，直接静静看着这人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向自己讲述以前的生活，自豪得好像那些荣耀都是自己似的。

等全部游览一圈后，沈赫之停住话头，“累了吗？怎么不说话。”

楚虔泽唔了声，“我只是觉得，你的口才比以前进步不少。以前找个话题都要想半天来着。”

“变化好吗？”沈赫之莫名有些紧张。因为经历的原因，无论是心态还是性格，他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那几乎是不可逆的。

如果楚虔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我觉得很好，”

楚虔泽眼中闪过些许柔和：“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沈赫之原本的笑意稍稍僵住，唇瓣抿了抿，淡淡的酸涩自心间涌现，几乎就要把人吞没。

“我也是。”他轻声说着。

“我的荣幸。”楚虔泽应声道。

见这人眼眶微红，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但却死死隐忍着的模样，楚虔泽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公交车已经全部停了，电缆也是，我们要怎么回去？”

“我开车来的，在停车场那边。按照车速计算，回去后还能睡一觉。”沈赫之说。

“还好你想起来了来找我，不然我可能天亮才能赶到剧组了。”楚虔泽突然有些庆幸。

“一般般吧。”沈赫之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两人走出陵园大门，光脑响起机械音。

【祝您一路顺风，欢迎下次再来。】

来到停车场巡视圈，楚虔泽没找到对方的车子。

“在这里。”沈赫之拉着人到某辆超跑旁边。

“你换了车？”楚虔泽看着这辆骚.气紫，与之前那一辆完全不同的风格，但是每一个零件都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

“没有，这是以前就有的，它速度是最快的，而且......”沈赫之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飘忽些许。

“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楚虔泽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也没太放在心上，走上前开门，却被一把拦住。

“等等，我先处理一下！”沈赫之喊住楚虔泽，但还是晚了一步。

车门打开，超跑自动启动，光脑连接音箱。

【您今天已经行驶639公里，最高时速......】

639公里？

楚虔泽愣了下，他虽然没有计算过距离，但是按照电缆的速度，从剧组到这里顶多八十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