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观音庙香火鼎盛,求子的,问平安,许前程的善男信女比比皆是。加之春景怡人,绿林红花相映成,许多踏青的皆会到后山游玩。为防拥挤,她们的马车没敢再近前,在附近找地儿停下,东珊则与嫂嫂下马车,步行进庙。
后方的傅恒等人也顺势下了马车,淑媛许久没出府,今日难得能随兄长出来,她自是欢喜,瞧什么都觉热闹新鲜。
入庙的这段路熙熙攘攘,道路两旁皆是叫卖声,傅恒无心去看那些小玩意儿,目光一直追随着前面的那道倩影。
今日东珊穿着水色镶滚半宽袖衬衣,外面套着人字襟的绣桂花坎肩儿,墨亮的青丝散于身后,鬂侧两条细长的小辫子合挽于后方,规束青丝,温婉又不失灵动。
身形高挑,行姿优雅的她在人群格外惹眼。
四夫人尚未见过东珊的真面貌,只瞧着背影便猜想应是个美人儿,傅恒无心欣赏她的美,只想找会与她单独说话,又深知此刻时未到,还得等一等。
待进得庙,东珊被嫂嫂拉着一道入殿,跪在姜黄软垫上拜菩萨,菩萨两次都没保佑她心想事成,尽管如此,东珊还是要拜一拜的,神佛于人而言,实则就是一种美好的祈愿和寄托,是否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始终怀揣希望,心向阳光。
拜罢菩萨之后,姑嫂二人又去添香油,而后两人离开大殿,准备去庙的后院转一转。后院有棵姻缘树,索绰络氏提议让东珊将她和傅恒的名字写在一起,以求天长地久,东珊却是不情愿,蹙眉摆,摇头连连,
“尚未定亲,为何要写在一起?被人瞧见岂不笑话?”
“赐婚圣旨已下,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可是听说富察家已经开始在找媒人,想必很快就会来提亲,这事儿出不了岔子,你就放宽心吧!”
她可一点儿都不担心,就盼着出岔子才好呢!东珊正想说傅恒此人性子暴躁,并非良人,话未出口,将将转身就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心跳漏了半拍,暗恨就不该在背后说道,说谁谁来!
东珊下意识想问一句你怎么在这儿,然而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只因想起那日在自家门口问出这句话时被傅恒狠狠的噎了一把,是以今日她学精了,再也不问这种自讨没的话。
左右这是庙宇,她可以来拜菩萨,他同样也可以,兴许只是巧合,惹不起还躲不起嘛!东珊默默远离这尊冷面神,抬步欲先行,却被嫂嫂拉住了腕,
“哎---珊珊且慢,这位可是小九爷的四嫂,快来见礼。”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还跟着家人啊!东珊顺势望去,就见一位眉里藏痣的妇人正笑容和蔼地打量着她,东珊尚未平复心绪,听到嫂嫂的指引便讷讷地朝着对面的贵妇人盈盈一拜,
“见过四嫂。”
道罢她才察觉到口误,那可是傅恒的四嫂啊!她只顾听自家嫂嫂的话,浑忘了思索称谓,颇觉尴尬的东珊香腮顿红,咬了咬唇,赶忙改口,
“见过四夫人。”
未料小姑子居然称呼的这么亲切,索绰络氏讪笑解释道:“这孩子打嘴瓢了,四夫人勿怪。”
四夫人却觉得头一个称谓更顺耳,看向东珊的目光越发温和,眼尽是笑意,“叫嫂嫂也没错,你与恒儿已然有婚约,咱们很快便是一家人。”
被人这么一说,东珊越发窘迫,真想咬掉自己舌头,垂下眸子扯着绢羞得抬不起头来。
原本心情沉重的傅恒反倒被东珊的一句四嫂给逗笑了,干咳了一声,他并未多言,只看向自家妹妹,给淑媛打眼色。
四夫人见状,知他焦虑,顺势安排道:“媛媛,你和东珊姑娘在宫里也见过的吧?后山的杏花开得更盛,你们去逛逛也好。”
她和淑媛不怎么相熟啊!怎的让她们一起游玩?东珊最怕与人找话说的尴尬场景,可怜巴巴的望向嫂嫂求助,哪料嫂嫂竟是十分放心,让她尽管去玩儿,待会儿在这儿汇合即可。
看来嫂嫂真拿富察家的人当自己人了,一点儿都不防备。东珊没理由拒绝,只好带着蔷儿一起,随淑媛一道儿游览后山。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傅恒的计划顺利进行,眼看妹妹与小东子已然走远,傅恒也向四嫂请辞,说是四处转转,待会儿再过来。
索绰络氏只顾着与四夫人唠家常,打好关系,也就没太在意傅恒的去向。
后山的那片杏花林粉薄红轻,柔雅绽蕊,点缀山野,行人两两,吟咏诗句,颂赞山河,不负盎然春景。
淑媛本不擅言辞,见人易生怯,可这一回为了兄长,她愿意主动与东珊说话,好在淑媛对纳兰先生十分敬仰,一说起诗词便口若悬河,竟是停不下来,问了好些关于纳兰先生的事迹。
好在东珊曾听兄长讲述过,今日才能转述给淑媛,倒也没露馅儿。
跟在后方的傅恒那叫一个着急啊!心道我只是让你带人出来而已,小妹你可以功成身退了,怎的还假戏真做,与人攀谈个没完没了?
等不及的傅恒干脆亲自上前,近前时故意撞了妹妹的胳膊一下,淑媛侧眸瞧见兄长那意味深长的警示眼神,这才想起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暗叹自个儿糊涂了,险些误了兄长的大事。
随后淑媛停了话头,没再讨论,只道自个儿有些腹痛,要去登东。
东珊说要陪她去,她却道不必,“我可能会耽误一会子,你且和九哥在此赏景,顺道儿等我也是一样的。”
道罢,淑媛没等她应声便先行一步,东珊看了看走远的淑媛,再看看身边的傅恒,忽觉今日这相遇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迎上她那狐疑打量的神色,傅恒难免有些心虚,但面上强自镇定,负而立,
“这么看我作甚?虽然小爷我的确是玉树临风,但你身为姑娘家是不是该收敛些?目光别这么放肆。”
此人永远自我感觉良好,东珊不屑一顾,瞥他一眼,冷哼轻嗤,“玉树临风?勉强算吧!不过这世上英俊的男子多的是,本姑娘我扮男装时也能吸引不少姑娘的注目呢!就你那张脸,我还真不稀罕多瞧,不过是想看看你那颗黑心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来的路上他还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风度,不要和小女子斤斤计较,但两人才说一句话就又□□味十足,不甘被她针对,傅恒瞠目反嗤,
“我怎么就黑心了?你分明是对我有意见!”
“那你倒是说说你今儿个来此作甚。”为防他扯谎,东珊事先申明,“别告诉我你是来拜菩萨,在庙对菩萨撒谎可是要遭天谴的。”
准备好的说辞被她直接否定,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傅恒这人心直,也懒得再想借口,傲然扬首,干干脆脆地承认,
“就是来找你的,怎么着吧?”
就猜他图谋不轨,现下居然连遮掩都懒得,猖狂得很呐!忆起那次在巷子里被他欺负的情景,东珊至今怀恨在心,一双充满仇视的杏眸紧盯着他,
“找我作甚?这里可是庙宇,你不会又想对我动吧?”
“……”怎么说的他好像是打家劫舍的悍匪一般,都送了两回补品,她居然还没有原谅他,还怀恨在心?傅恒无奈扶额,
“你能不能别这么小人之心?我也是讲理的好吧?”
富察家的小九爷居然跟人讲理?这笑话足够东珊笑一年,“回回一见你,你不是骂我就是打我,居然还好意思说我小人之心?”
被冤枉的傅恒涨红了脸,扬声辩驳,“你这是夸大其词!只准你噎我,就不准我反驳?驳一句就是骂?上回的事我解释过许多次,那是失,再说我只是将你松开,并未推你,怎的就成了打你?你这是冤枉好人!”
瞄他一眼,东珊冷哼嗤笑,“就你也配称作好人?”
东珊一直都看他不顺眼,不论他如何解释,都不可能令她改观,看透这一点,傅恒干脆放弃澄清,
“我知道,在你眼里,只有休如才是好人。”
“你……你居然还跟我提他?”上回两人在巷子里发生争执就是因为鄂容安,当时东珊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未料傅恒今日又重提,怒火复燃的东珊气鼓鼓地瞪着他,暗恨此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而她这愤恨在傅恒看来却成了另一层意思,一迎上她嫌弃的眼神,他那嚣张的气焰顿时收敛,被满心的愧疚取代,
“我知道这婚事并非你所祈愿的结果,你的心上人不是我,所以你才那么恨我,恨我阻了你的姻缘。”
原本恼火的东珊骤然听到这番话,懵然不解,望向他的眼尽是诧异,“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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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珊,退婚吗?(双更合一)
“说婚事呗!”环顾四周,虽有行人,但都离得远,皆在赏杏花,他这边没什么人,傅恒这才问她对这赐婚是什么态度。
他这话问得着实可笑,“皇上圣旨已下,我的态度重要吗?我敢有意见吗?”
一说起正事,傅恒没再赌气,神色异常郑重,“你若不愿嫁,我可以去向皇后讲明,请求取消婚事。”
闻言,东珊心下一喜,但这喜悦转瞬即逝,只因她很清楚,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姐姐会答应让你退婚?皇后娘娘能做得了皇上的主?”
这个他还真不敢保证,摸了摸鼻翼,傅恒此刻还怀揣着一丝希望,“总要尝试才知道结果,兴许能成呢?”
听他这语气,似乎并不笃定,看来他也只是随便想想,“那你可有想过,万一不成呢?到时候可就不止你一人挨训,我也会被连累,还有我的兄嫂与亲眷,指不定皆会被皇上问罪,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难道不管不顾,就这么认命成亲?”明显东珊不喜欢他,勉强成了亲,她会开心吗?
这正是傅恒的担忧所在,可这话在东珊听来却变了意味,她不禁在想,傅恒是有多讨厌她,居然冒着被皇上训责的风险都想退婚,她真的有那么差劲儿吗?心下憋屈的东珊不愿占下风,抢先表态,
“虽说我不怎么喜欢你,但我很怂,没胆子跟皇帝叫板,所以这婚约我不打算违抗,你若实在不甘心,尽管去退婚,切记别扯我,若然连累到我的家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她这态度着实出乎傅恒的意料,那么倔强的姑娘,遇见不如愿的事,不应该奋力反抗吗?尤其是面对她不喜欢的人,她理该想法子退婚才是,居然无动于衷?
“这么说来,你愿意跟我成亲?”
话也不能这么说,东珊特地纠正道:“不是自愿,而是被迫妥协。”
方才她那警示的眼神意味她根本就没想退婚,鄂容安也不让他退婚,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瞎折腾?
想通这一点之后,傅恒轻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只顾与他掰扯,东珊还没来得及看杏花,正想过去,却感觉到鼻尖一凉,扬首望了望天,再伸出掌去感触,掌心间或有水滴,似乎落雨了。
晨起才出来时还有日头,转瞬即雨,这天儿变得可真快啊!
东珊本想趁着雨势尚小赶紧跑回前殿,却又担心淑媛回来找不到她,最终决定先去附近的十字亭内避避雨,顺带等着淑媛。
将将立定便见傅恒也步入亭,东珊刚瞄他一眼,傅恒就抢先开口,“亭子又不是你家的,还不准我进?”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吧?这人每回一开口都能准确无误的将话头掐掉,完全无法友好相处,东珊懒得理他,他立在亭口左边,她便立在右边,闲看斜雨润花打柳枝。
地面飞扬的尘土渐渐被雨水打湿,雨势越来越大,附近的人皆来亭避雨,原本宽敞的亭子逐渐变得拥挤,两人间满是窜动的人影,傅恒隔着人群往她那边瞄了一眼,就见有个男子立在她身畔,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而她依旧在看花,浑然不觉。
这般放肆的打量惹得傅恒心下不愈,当即避开人群,自缝隙穿过去,走近之后道了声“借过”,顺势往她身后一站,把那人隔离开来,恰巧挡住身后男子的视线。
正赏着美人的男子骤然被打断,不悦皱眉,挑眉呵斥,“哎---你哪儿冒出来的?没瞧见这儿没位置了吗?挤什么?”
才嗤了声,就见前面那人缓缓回首,睇向他的眸光阴沉如此刻的天幕,声音彻凉,
“管好你的眼珠子,再乱瞄就挖了喂狗!”
忽闻熟悉的身影自背后响起,东珊惊诧回眸,就见傅恒正在训人,明明是四月天,那脸冰得竟像是冬月天一般!
那男子还想回嘴,晃眼瞄见这眼神凌厉的少年身着蜀锦,左襟盘扣上悬着青金石的十八子,便知此人身份不一般,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于是识的住了口,往一边退了几步。
东珊尚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傅恒又仗势欺人,“你怎么对谁都那凶?人招你惹你了?”
现下人多,为保全她的颜面,傅恒不好以正常的声音去解释,微偏头,靠近她附耳低声道:
“他一直在偷看你。”
原是为这个,东珊顿觉尴尬,但又觉得他这反应未免有些过激,“那又碍你什么事?”
先前是无关,如今情况大有不同,傅恒义正言辞道:“你我已有婚约,我岂能容忍旁的男人这么肆无忌惮的看你?”
“……”才刚还说要找皇后退婚,转眼间又默认这婚约,还来管她的事,这人的转变未免太快了些,东珊无言以对,两团红霞悄染双颊,望着被风吹斜,弥漫着层层雾气的雨幕默不作声。
这雨也不晓得何时才停,东珊等得心焦,也不见淑媛,不禁猜测她可能也在某地避雨吧!
被雨浸润过的风透着一股寒凉之气,吹得久了,东珊有些受不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此时,撑着伞的图海找到主子,请他先回殿,顺将的另一把伞递给主子。
傅恒接过伞,走下台阶,回首却见东珊仍立在原地不动,似乎没有同行的意思,他一挑眉,勾唇哼笑,
“才刚叫四嫂叫得那么亲热,这会子又把自己当外人?”
被奚落的东珊面颊滚烫,小嘴一扁,恼嗤道:“那是口误,不许再笑我!”
再说她可能真的会生气,傅恒及时住口,招呼道:“走呗!难不成还想等雨停?”
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没有旁的选择,东珊只好提裙下了台阶。
被雨淋过的台阶略湿滑,傅恒抬虚扶了一把,以防她脚下不稳又摔伤。他本是想为她撑伞,她却自然而然的自他接过伞,
“多谢九爷赠伞,男女有别,共撑一把伞多有不便,委屈您主仆二人挤一挤。”
道罢东珊朝他客气颔首,而后执起油纸伞,悠哉悠哉地先行一步,徒留傅恒一脸讶然,在风凌乱。
图海赶忙将自己的伞移向主子,懊悔哀叹,“早知道奴才就只带一把伞,这样您就能和东珊姑娘一起走。”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儿呢?斜了图海一眼,傅恒傲然扬首,“你以为本少爷很稀罕与她同行?”
图海心道:您让奴才打听东珊姑娘的行踪,可不就是想见人家,与人多相处嘛!明摆着的事儿,居然还不承认?
当然他只敢腹诽,不敢顶嘴,只嘿嘿赔笑,附和道:“爷您当然不稀罕讨好姑娘家。”
东珊脚步极快,根本不理会后方的主仆二人,待到行至前殿,竟见淑媛已然先行回来,不觉好奇,
“你不是在后山吗?我还在那边等着你呢!”
淑媛是看九哥和东珊皆在亭,她不便去打扰,这才先走一步,现下东珊问起,淑媛深感愧疚,却又不便明言,唯有撒谎,
“那会子突然下雨,我没找着你,以为你先走了,就回殿找你。”
道罢她心里很是忐忑,只因她性子纯良,甚少撒谎,今日却为九哥接二连的扯谎,还是在庙,着实不该。
东珊并未多想,信以为真,“那会儿我去亭避雨,想是人太多,你没瞧见我。”
四夫人常陪婆婆过来祈福,认得这庙的禅师,此刻有雨,她们不便返程,便由禅师安排众人到厢房品茗。
索绰络氏与四夫人很是投缘,四夫人请她同去,她之所以欣然应允,正是想着现在与四夫人打好关系,将来东珊进了富察府也好有个照应。
东珊一个小姑娘,压根儿没往深处去想,只是不愿与傅恒再待在一处。
好在傅恒于人前十分规矩,装作与她不熟的模样,并未与她多说话,连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只在一旁与禅师对弈。
坐在嫂嫂身边的东珊与淑媛闲谈之际,偶尔也会往傅恒那儿瞄一眼,青烟袅袅,茶雾缭绕间,他长睫低垂,思索落子时认真的神情倒让她生出一种陌生之感,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同,少了一份傲慢急躁,多了一份沉着冷静。
这一幕落在索绰络氏眼,令她倍感欣慰,心道东珊这丫头终于懂得欣赏小九爷了吗?
虽是皇帝赐婚,她也希望东珊能钟意这位夫婿,两人将来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停,一局棋正好结束,众人与禅师辞别,离庙乘车,打道回府。
东珊没意见,傅恒也就放弃了退婚的念头,章佳氏开始着人张罗小儿子的婚事。
按照惯例,若是男方钟意某家的姑娘,需派媒人先去提亲,询问女方家的意见,而这桩婚事却未经媒妁,直接由皇帝赐婚,且钦天监早已为两人测过八字,是以纳采和问吉这两项也就无甚必要。
然而章佳氏却道两家皆是世家,虽有赐婚,这该有的礼数还是少不得,不能怠慢了女方,于是在四月十八这日特地请媒人带着十六礼去纳采,四月二十又去问吉,将东珊的年庚八字带回来,放于祠堂案前请示吉凶。
过罢定之后就要准备过大礼,这些事都是两家长辈在操持,傅恒与东珊皆未参与。
东珊日日闲在家,倒也有几名闺友来找她,恭贺她赐婚之喜,但她最想念的还是咏微,却不知咏微在宫的情况如何。
听说即使留宿宫观察,也会有少数撂牌子的,但已过去十几日,并无咏微的消息,想来她真得留在乾隆的后宫了吧?
她会得圣宠吗?乾隆的后宫团是否有姓乌雅氏的宠妃?这个东珊还真不确定,但至少在她所看过的关于乾小四的宫斗剧里,并未出现过乌雅氏,咏微蕙质兰心,总不至于得罪皇帝,默默无闻,于冷宫了此残生吧?
东珊越想越怕,真想见一见咏微,奈何如今的姐妹二人可不像原先那般,说见就能见的。
次日晨起,东珊神色怔然,与蔷儿说起自己的梦境,说是马上就要端午,她还梦见自己去了咏微家,咏微在教她包粽子呢!
蔷儿闻言,为她更衣的顿住,惊诧地看向她,“姑娘,您这梦兴许能成真,表姑娘她回家了。”
“你说什么?”才睁眼的东珊一脸懵然,还以为自个儿没睡醒,仍在梦,殊不知蔷儿说的皆是事实,咏微的确出了宫。
实则以咏微的品貌,只要她肯用心,足以在后宫站稳脚跟儿,那些个教习嬷嬷们皆看好此女,认为她将来必能得圣宠,哪料当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她竟突然浑身起红疹,太医来治了日仍不见好转。
这毛病也不晓得能否根治,即便治好,身上会否留下印记也难说,若是让皇帝瞧见,哪还有心思宠幸?
无奈之下,宫人只好将情况如实上报,太后便命人撂了她的牌子,送她出宫归家。
宫人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身为咏微的父亲,海望可是一清二楚!他这女儿不可食虾蟹,一碰便会起红疹,原本咏微一直都在规束自己,从不触犯,这回骤然犯病,定然是她食用了虾蟹。
虾是她偷吃的,她并未告知太医,太医也就查不出症结所在,无法对症下药,这才耽误了病情。
当女儿被送回家时,海望将下人统统打发,呵斥她跪下,扬就是一耳光,质问她到底为何要这般,
“选秀这一路皆是顺顺利利,马上就要侍奉皇上,你竟然闹这么一出?就是不想入宫对不对?”
这一巴掌出极重,咏微那原本就起了红疹的面上登时显现出几条指印,火辣辣的疼,可她自知有错,不敢哭出声,捂着脸压抑地抽泣着,默默地跪在堂前,承受父亲的责骂。
眼瞅着丈夫额前青筋暴跳,震怒如轰雷,瓜尔佳氏忙在旁劝解,“女儿红疹未消,当务之急得赶紧诊治,你要问话也等大夫看过再说。”
海望还指着女儿入宫后能为家族带来荣耀,如今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指不定那些同僚们现下正如何笑话他,他这张老脸都快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女儿给丢尽了,也就懒得顾及咏微的状况,
“还有什么可治的?她明知故犯,分明就是拿自己的身子做赌,既然她不爱惜不在乎,那就甭治了,由着她自生自灭!”
听着丈夫的这些狠话,瓜尔佳氏气不过,也不再给他颜面,挺直了身板恼声数落,
“你这是什么话?微微可是我的心头肉,你不在乎她,我可疼惜着呢!去选秀时你将她当成宝,如今被撂牌子你就这般冷嘲热讽,这就是你对待亲生女儿的态度?”
海望恼的不是女儿落选,而是她耍了心,气极的他龇牙怒目,摇指恨嗤,
“她若是复选没过也就罢了,那是她福薄,没入皇上的眼,我无话可说,可这复选都过了,她自个儿又故意食用虾蟹,导致病犯,分明就是不想留在宫里,自作主张,置咱们家族的利益和前途于不顾,老夫骂她骂错了?”
瓜尔佳氏被噎得无话可说,转过身来拉住女儿的,想将她扶起,咏微惧怕父亲,哪敢起来?只小声低泣着,根本不敢动弹。
无奈的瓜尔佳氏只得先与丈夫说好话,“女儿这么做定有她的苦衷,无论如何,这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你这样高门大嗓的吵闹万一让宫里知道那可是欺君之罪,且先为她医治,待我问清楚因由再说。”
纵然海望怒火丛生,却也深知此事已成定局,咏微犯了这样的错,这后宫她是入不了的,他也不敢声张,传出去皇帝还得治他个欺君之罪,得不偿失,权衡利弊后,海望没再继续训斥,只装作不知女儿的真正病因。
窝火的海望恨瞪女儿一眼,愤然拂袖离去。瓜尔佳氏赶忙将女儿扶起来,又着小厮去请大夫。
等待的档口,四下无人,她才问起女儿,究竟为何要这般。
咏微只道自己不想待在后宫,其他的再也不肯多言。
女儿不惜拿自己的身子去冒险,想必背后必有原因,瓜尔佳氏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命人去请东珊过来,想着她两姐妹关系好,由东珊来问,定能问出真正的因由。
当东珊匆匆赶来时,绕过山水绢纱屏风,就见表姐原本精致秀美的脸蛋儿上泛起点点红疹。
打从东珊穿越过来之后,这四年里,她并未见过咏微犯病,只听表姐提过一句,说是不能吃某些食物而已。
旁人不清楚因由,东珊自是能猜出表姐的心思,“是为了李公子吧?”
目睹表姐含泪点头的那一刻,东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惊讶又疼惜,同时又深感钦佩。
毕竟表姐一直都很乖顺,对家人言听计从,胆子也小,不似她那般冒冒失失,东珊觉得这么大胆的行径应该是她这个穿越者才敢做的事,然而面对皇帝赐婚,东珊却没有反抗的勇气,反倒是咏微,竟然敢在留宿宫之后选择冒险!看来她一直没有认命啊!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爱的力量?
咏微不敢与其他人说实话,只敢在表妹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其实我一直都在犹豫,想尝试反抗又没那个胆子,总想着自己可能会被撂牌子,直至殿选宣布结果的那一刻,我才晓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与你在宫分别时,我还在想,就这么忘了他吧!老老实实的按照命运的安排走下去。
可这几日我却无比想念他,一想到余生再也见不到他,我便觉得失去了活着的意义,脑海里全是你曾给我讲过的那些故事,他们都能为感情付出一切,勇敢的冲破礼教,不顾父母的阻挠,我若真的喜欢他,为何就不能为他尝试呢?
几番挣扎之下,我才鼓起勇气,想了这个法子冒险一试……”
原来竟是那些小故事给了她勇气,东珊实在没想到当时随口一说的故事竟对她的影响那么大!看来古人也不是一味的服从,主要还是看每个人所受的是怎样的教育。
咏微听了她的故事,便萌生出反抗宿命的意识,东珊真不知自己是错还是对,咏微的这个抉择又是好是坏,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公子晓得你出宫一事吗?”
“应该还不晓得,不过坏事传千里,他可能很快就会听说的。”说起李侍尧,咏微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奈何父亲看管得太严,她这会子又起红疹,根本没会出府,恰巧表妹到访,咏微便想写一封信,让表妹帮忙交给李侍尧。
表姐担着那么大的风险,正是为了李侍尧,如今她有这样的请求,东珊无法拒绝,唯有帮她完成心愿。
拿到信之后,东珊便没耽搁,即刻出去送信。临行前咏微特地交代过,一定要亲自交到李侍尧,不可转交他人,以免信的内容被他人看到,会惹出祸端。
东珊谨记这一点,再保证,然而一出去她就开始头疼,以她的身份,该如何才能顺利的见到李侍尧?惆怅的东珊仰头望天,苦思片刻,想起某一幕,灵一动,当下已有主意。
傍晚时分,傅恒才从宫出来,乘坐马车回府,他这马车既宽敞又稳当,桌上放茶盏都不影响,才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马车骤停,晃得他一个前倾,茶水瞬洒!
眼看衣袍湿了一片,傅恒不悦地放下茶盏,马车外的图海听到动静,估摸着少爷可能动了怒,未免牵连自己,图海率先解释,
“爷,不怪奴才啊!有位姑娘突然出现拦咱的马车。”
“哪个不开眼的……”傅恒恼火掀帘,映入眼眸的竟是一张熟悉的小脸,最诡异的是,她的面上还挂着笑意,
“小九爷,别来无恙啊!”
实则这笑容还是很美的,之所以用诡异来形容,是因为眼前的姑娘一向对他板着脸,从未有过好脸色,骤然这样对他笑得那么甜,让他感到不安,甚至怀疑她图谋不轨!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的大肥章奉上!
感谢投出榴弹的小天使:如、大圆子2个;苹果叽里呱啦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丫丫9个;大圆子9个;如个;苹果叽里呱啦、黄泉小仙、音音怪、小星星、荒蓝瘦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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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珊讨好傅恒
“小东子?怎的是你?”
虽然这个名字她很不喜欢,但今日特殊情况,东珊不能与他计较,依旧笑面以对,
“有事找你,我可以进来说吗?”
他还没应承呢!她的左脚已然踏上马车,傅恒心道这丫头还真不客气,所以方才的询问只是出于礼貌?根本就不需要他回答吧?
思量间,她已在车厢内坐下,马车内熏着淡雅的茉莉香,清新怡人,内饰镶珠嵌宝,富丽奢华,颇有派头,倒是很符合傅恒这张扬的性子。
东珊只敢腹诽,不敢公然挑刺儿,恭顺的坐在一侧,一脸无害的笑望向他,傅恒回望她的目光却是一脸防备,清了清嗓子,坐正身子,客套而疏离,
“东珊姑娘找我何事?”
这腔调听来怎的这般欠揍呢?平日里也没见他这样,今日竟是故意摆谱儿,东珊看他不惯,但又谨记使命,不敢怼他,弯起樱唇温笑道:
“听说你和李侍尧是亲眷,我有要事想见他,可否劳烦您带我去找他?”
“……”傅恒还以为她真的是有什么正经事才会主动过来,没想到竟是为了别的男人!
按理说,东珊与李侍尧应该没什么来往吧?何故这般大费周章的找寻?狐疑的打量着她,傅恒满目疑色,
“你与李侍尧……有何瓜葛?”
他这探究的神情,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不过她一个姑娘家突然要见一名男子确实怪异,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东珊觉得自己应该澄清一下,
“不是我要找他,只是帮人送一封信罢了,九爷万莫误会。”
得知实情后,傅恒眉头顿展,浑身放松的他往后方的软垫上一靠,闲敲着黄花梨的小桌,一派无谓,
“我有什么可误会的?我对你的事并不感兴。”
“……”东珊不想理他,甚至想送他一个白眼,“那还问我作甚?”
“好奇驱使,随口一问。”
碍于有使命在身,东珊懒得与他闲扯,再次相求,说是想尽快见到李侍尧。
傅恒问她为谁而来,她却不肯说,小山眉间隐着一丝焦虑,“不便言明,总之是要事,耽误不得,还请小九爷帮我一次。”
言辞恳切,态度和蔼,这样的情形着实少见,傅恒忽然觉得今日的东珊温顺的简直不像她本人,
“你这是在求我?”
有必要特别强调吗?东珊心生怨气,怎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顺着他的意,勉强道了句,
“你说是便是吧!”
难得她有求于他,傅恒心情大好,就想看看一向硬气的东珊向他低头的模样,遂理了理袍摆,换了个坐姿,闲闲地打量着她,懒声道:
“求人,可得有求人的态度。”
她今儿个这态度难道还不够好吗?他这架势颇明显趁火打劫,东珊没工夫与他打哑谜,干脆将话挑明,
“九爷您就直说吧!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