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8)(2 / 2)

说到底,她们就是出卖皮相的,任她有什么绝顶的才艺,没了皮相加持,便不会有人乐意欣赏。清湘深知这一点,也就不会计较自己在男人心到底算什么,及时行乐,把男人的银子挣到才是真,

“那可说好了,今晚奴家等着您!”

孰料这媚眼竟是白抛了,萨喇善并未被她勾住,使了个眼色对她道:“没瞧见我小舅子也在场?尚未成亲,我得给人留个好印象不是?今晚不方便,改日再说。”

眼看着没希望,清湘也就不再啰嗦,免得惹他厌烦,于是再不多言,乖乖的坐在一旁为萨喇善斟酒,好生伺候着。

那边厢,有姑娘试图坐在鄂容安身边,鄂容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半句话也不愿多说,直接拿银票将人给打发了。

若非傅恒要他同来,他还真不愿在此浪费光阴。而傅恒之所以拉着鄂容安,是想着万一东珊怀疑他在外头乱来,他还有个证人不是?

且说东珊回府午歇了会子,醒来没见傅恒归来,料想他们应该还会有晚宴,她一个人闲来无事,便打算到淑媛那儿坐会儿。

淑媛晓得九嫂今日去了辅国公府,参加萨喇善的生辰之宴,但又不好意思问她,便一直没开口,东珊知她羞涩,主动与她道:

“你也不问问我关于萨喇善的事?我今日瞧见他了。”

心事被戳,淑媛红了脸,她并未见过萨喇善,的确有那么一丝好奇,但若真说想问些什么,她也不清楚,总觉得知道得越多只会越失望,

“其实问与不问都一样,反正这婚事已定,他是好是歹,我都得嫁。”

话虽如此,可毕竟是即将与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淑媛对他终归会有些好奇的吧?东珊再不逗她,主动告知,

“模样倒是清俊,与你很般配,好像还挺爱说话的,和你也算互补,这性子嘛!我还说不好,只听他说了几句,不好妄下定论。”

“九哥回来了吗?”淑媛骤问了这么一句,东珊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如实道:“他还在那儿,我先回来午歇。”

“他们一定是去花楼了吧?”

淑媛并未在场,居然晓得此事,可真是神了!东珊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呃……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她眸的那一瞬迟疑轻易就被淑媛给捕捉到,料想九嫂是在顾忌她的感受才没敢说实话,淑媛无谓笑笑,

“嫂嫂不必瞒我,关于萨喇善的事,我曾听额娘与人说起过。说他时常去花楼消遣,并非奋发向上之人。”

东珊还以为古时的女人很开明,不会在意这些,原来她们也对男人去青楼的行径很不满啊!一想到傅恒也在其,东珊这心里就有些不踏实,但还是强迫自己往好处去想,

“你九哥他不也去了吗?不能说去花楼的男人都不正经,兴许萨喇善他们只是听曲儿应酬而已。”

东珊这话既是安慰淑媛,也是在安慰她自己,然而淑媛心知肚明,萨喇善和她九哥不一样,

“九哥去的次数很少,实在推辞不过才会去,但萨喇善不同,额娘私下跟人打听过,与他相熟的都说他时常流连花丛,是个游好闲的纨绔子弟,我嫁给这样的人,吃穿是不愁,但指望他在朝立足怕是没可能了。

虽说是宗室皇亲,但他家这爵位并非世袭罔替,每一代都要往下降级,除非萨喇善自个儿争气,多立些功勋,再得皇上封赏,如若不能得皇上青睐,便会渐渐没落。

其实额娘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奈何皇上赐婚圣旨已下,无可更改,我除了下嫁,别无选择。”

说到最后,淑媛倒也没有太伤感,只勉笑着叹息,“个人的命数吧!我早已看开,也没对自己的婚事报什么期望,所以他究竟是怎样的男人都无所谓。”

原来这看似荣耀的赐婚背后竟也是这样的复杂,东珊深知,如她们这般无从选择自己命运的女子,若然能从婚事抽离开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不在一段感情深陷,那么不管这个男人做什么,女人都不会有波动,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始终保持冷静,不为傅恒而痛楚。

淑媛这般冷静理智,东珊也不需要再去安慰她。

傍晚傅恒仍未归来,淑媛留嫂嫂在她这儿用膳,姑嫂二人闲唠家常,不亦乐乎。

用罢膳,又坐了会子,东珊回房沐浴,待一切收拾妥当,躺在帐时,她看了一眼漏刻,戌时刻,傅恒就算留在酒楼里用晚宴,这个时辰也应该回来了吧?

然而屋外一片寂静,偶闻虫鸣蛙声,并未听到脚步声,难不成他们在云香楼待了一下午还不够,晚上还要继续?那里的姑娘究竟有多美?竟把他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这个念头将将冒出,东珊惊觉自己竟和苏棠有了同样的忧虑!苏棠在乎鄂容安才会这样想,她又不在乎傅恒,何必管他的双眼究竟看了哪个女人!

心烦意乱的东珊烦躁地翻了个身,告诫自己不要管他几时回来。他不在家,这屋子里难得清净,她总算能睡个安稳觉,实该庆幸才对。

往常她总被他折腾,觉反倒睡得很沉,今日好不容易入眠,没多会子便又醒来,烛泪凝落,蜡烛燃去大半,子时已过,枕边竟是空空如也!

夜半人未归,明儿个他还得入宫当值,这人究竟是去了书房,还是一直没回?难不成他直接睡在了云香楼里?

一想到这种可能,东珊无名火顿冒,起身下帐倒了杯茶,而后披衣到外间打开房门,凉意瞬时来袭,东珊不觉打了个冷颤,但见夜色漆如墨,惟月散清辉。

她很想去书房瞧一眼,但又觉得自己现在过去似乎不太合适,万一傅恒在书房,她这样冲过去,定会被他笑话。

正左右为难之际,隔壁屋子的房门被打开,今晚是蔷儿值夜,她也在听着动静,想着九爷回来她还得伺候主子洗漱,然而等了许久都没动静,她就睡着了。

恍然听到开门声,蔷儿还以为是九爷归来,忙出来准备侍奉,却见自家夫人默立在房门口,神情恍惚。

蔷儿忙扶她进屋,“夫人,夜里风凉,您不能吹风,可是没热茶了?”

拢了拢身上的薄袍,东珊拐往里屋,久久难舒眉,“我不是要茶,傅恒还没回来吗?可有人回来报信儿?”

“没呢!”眼瞧着主子的眼布满忧色,蔷儿提议去书房那边看看,东珊却道不必,赌气逞强道:

“指不定那云香楼里温香软玉,他舍不得走呢!书房也不用去,免得他又以为我请他回来。”

生怕夫人胡思乱想,与九爷置气,蔷儿忙劝道:“夫人误会九爷了,九爷不是那种人,他怎会瞧得上那里头的姑娘?”

傅恒的确不像是饥不择食之人,但男人一沾酒,身边莺莺燕燕的,难保不会发生点儿什么,

“兴许清醒的时候还有几分清高,一旦喝醉,酒后乱性也不是没可能……”东珊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觉得心口发堵,嘱咐蔷儿莫管此事,安心回去歇着,明日再说。

夫人不许她去,蔷儿不敢擅自做主,也就没去打听。

回屋的东珊头一回失眠了,一想到傅恒,这心情便格外复杂,既担心他喝醉了路上出意外,又想着他可能是与哪个女人共赴巫山。

成了亲又怎样?正室又如何?像傅恒这样的男人,纳个妾,或是有其他女人不是很正常的吗?她根本管不着,也不该管啊!可为什么她这心里竟是难以平静,那不断在心海翻涌着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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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归来,东珊质问(双更合一)

越想越难受,东珊顺拿起傅恒的枕头,攥起拳头捶打着泄愤,“让你去云香楼那是给你颜面,你自个儿就没个分寸吗?应酬一下午也就罢了,晚上居然还不回来?往后你都别回了,住在云香楼整日的听姑娘唱曲儿岂不逍遥自在?”

忿忿然道罢,东珊又觉得自己管得太宽,自言自语地澄清道:“我才不在乎你到底歇在哪儿,是云香楼还是书房,那都是你的事,我懒得管你!”

就这般辗转反侧,不停的胡思乱想了许久,四更天时她疲乏至极,终是撑不住,迷糊睡着。

再次睁眼时,天已大亮,暖阳透过窗牖洒入一片辉光,她的枕边依旧是空,脚下的最后一朵云倏然散去,她就这般跌落尘间,连最后一丝希冀也消逝。

丫鬟们照旧来伺候洗漱,用朝食之际,东珊无精打采地搅着碗的银耳汤,等着蔷儿回话,然而蔷儿一直没敢吭声。

东珊不觉好奇,若然傅恒后半夜归来去往书房,依照蔷儿的性子肯定会告诉她,可蔷儿没提,八成是他一夜未归吧?

凭空猜测令她心神不宁,东珊无心用朝食,终于主动开口,“昨夜九爷回来了吗?”

“呃……”迟疑片刻,蔷儿怯声道:“奴婢一大早去书房那边问过,他们说……没见九爷回府。”

好他个傅恒!果然是住在了云香楼!终于得到明确的答复,东珊内心那压抑许久的火苗蹭蹭直窜,烧得她心肺皆烫,什么也吃不下,当即将勺子撂进碗,瓷器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得蔷儿心微紧,暗叹糟糕,夫人这回应是真的动了怒!

然而夫人什么也没说,漱了漱口,转身便进到里屋去,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东珊本想练字静心,可这字也写不顺畅,总是写错,最后干脆将纸抓起,揉作团乱掷于地面。

蔷儿见状心焦不已,好言劝说着,“夫人您若是有火直接冲奴婢发泄便是,千万别压在心里,与自己置气。”

静不下心,东珊只得搁,依旧嘴硬,“我为何置气?我好得很,一点儿也不生气。”

夫人不肯承认,蔷儿也不敢再多提,生怕夫人越想越恼,她便提议到后园去转转,“这会子日头还不算毒辣,不若夫人去荷花池那边散散心?”

再坐下去她怕是越来越暴躁,的确得找点儿其他事来打打岔才成。于是东珊听从蔷儿的建议,出了南月苑,去往后园。

园花妍枝繁,鸟啼声声,明媚的景色稍稍冲淡她心的阴郁,水榭边的荷花尚未盛放,圆圆的波浪荷叶上耸立着朵朵粉白的花苞,如待字闺的少女,羞涩而娇美。

恍然瞄见前方不远处的圆亭内立有两道彩衣身影,蔷儿提醒道:“夫人,前边儿那位是不是夫人?”

东珊探头一看,那边身着藕粉琵琶襟氅衣的果然是嫂。她与嫂统共只见过两面,但对其印象极好,嫂没那么多客套话,心却是细的,时常能顾及她这个新媳妇儿的感受,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东珊感念于心,并未回避,迈着轻快的步子上前与之打招呼。

夫人闻声抬眸,一看是东珊,遂起身请她在亭间的石桌边坐下。

近前后,东珊才看清,原来嫂和婢女们一起剪了许多花枝,皆铺陈于石桌上的篮筐里,

“嫂您这是在采摘沐浴用的花瓣?不是说清晨带露水的新鲜花瓣才是效果最好的吗?”

夫人一边剪着花茎边的小绿叶,一边与她解释道:“若只贪花香,想要通体芬芳,那晨间的花瓣确属佳品。太夫人说她近来睡眠不佳,半夜时常醒个四回,我便打算用药浴给她调理一段时日,用于药浴的花瓣得用风干才有效,不宜选带晨露的。”

原来这当还有这样的门道儿,东珊颇觉新奇的同时又深感佩服,“嫂真是博学,还懂药浴。”

夫人谦笑道:“我也是从古书上学来的,先前为我额娘试过,她说有效,我才想着给太夫人也试试。”

“今儿个园真热闹,两位弟妹都在啊!”

乍闻身后传来一道尖细清亮的女声,东珊的太阳穴便开始突突的跳着,不消回首,她便知这是五嫂的声音!

五嫂到场,那她的女儿琇琇肯定也紧跟着,一想到那熊孩子,东珊那原本闲适的心情没来由的躁动起来,却又不能不理会,只得转过身来,违心笑应,恭敬地请她坐下。

一见有孩子过来,夫人收起小剪,放入地面的小篮之,又命丫鬟将食盒的糕点果子端出来,供琇琇享用。

琇琇啃了一口桃子,嫌太硬,顺口放置一旁,又吃了颗杨梅,也不喜欢,说是想吃葡萄。

夫人笑哄道:“现下葡萄还没熟呢!等熟了才能吃。”

然而琇琇瞄见东珊耳珠上挂着的那对坠子,便指着说那就是葡萄,嚷嚷着要她取下来。

这不过是绿碧玺雕刻成的葡萄形状罢了,心知这孩子的没轻没重,东珊不愿取给她,耐心地与琇琇解释说这是假的。

琇琇不依,认定了说要瞧瞧。五夫人不希望女儿吵闹,便劝东珊依琇琇之意,

“孩子不懂事,跟她讲道理无用,你拿下来让她瞧瞧,她看罢还会还给你,耳坠而已,弟妹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琇琇若是个乖巧惹人疼的姑娘,东珊大可直接将耳坠送给她,偏她不是,要什么东西总是颐指气使,即便给了她也不会珍惜,是以东珊很不情愿。

夫人打岔说要带琇琇去那边看花,琇琇一把甩开她的,呜呜哭道:“我不要看花,就要葡萄,要葡萄!”

女儿一哭,五夫人便心疼不已,暗恨这个老九媳妇儿小家子气,“你看琇琇都哭了,你身为她的婶婶,就不能大方点儿,把耳坠给她?改日我再送你个更好的耳坠行了吧?”

一旁的夏果儿忍不住噎道:“上回姑娘打碎九爷的花瓶,五夫人您说要赔一个,至今没见送来呢!”

当众被拆台,五夫人顿感没面子,细眉微挑,瞪着夏果儿恨斥道:“你这丫头忒放肆了些,主子们说话你插什么嘴?你家主子还没吭声,轮得到你嚣张?”

“夏果儿,不得放肆!”东珊明为斥责,实则语态轻飘飘,眼神也不凶,夏果儿便知主子并未动怒,是以一点儿都不怕。

担心五嫂会找夏果儿的麻烦,东珊顺口吩咐她,“这会儿日头大了,绣球花经不得晒,你回屋去把花盆挪进去。”

她们出门时,蔷儿才将花盆移进去,夫人看得一清二楚,这会子竟又要她回去,夏果儿转念一想,登时会意,心知夫人在护她,便福身称是,先行回房。

人一走,五夫人有火没地儿发,她也能感觉到东珊对她们母女有意见,当即起身,要带琇琇离开,然而琇琇却是不肯走,定要在此玩耍。

夫人好心为她编了个花环,她总算安静下来,拿着花环笑嘻嘻地在亭转来转去,总算没再闹腾。

琇琇的性子的确太跋扈,夫人也觉这样下去会毁了这孩子,又不好跟五夫人直说,便委婉劝道:

“孩子们年纪小,瞧见什么新奇的都想要,咱们也不能什么都给,予取予求只会令孩子得寸进尺,得想法子打岔,过会子她也就忘了。”

这语态尚算温和,然而在五夫人听来只觉老媳妇儿是在讽刺她的女儿,翻了翻白眼,冷哼反讽,

“真是可笑了,一个没孩子的教我这个有孩子的人如何养孩子?”

夫人闻言,面色顿白,她嫁进府一年半,至今未有所出,旁人都会避忌此事,偏偏五夫人直往人痛处戳,戳得夫人紧咬薄唇,又窘又恼,半晌说不出话来。

东珊不太了解嫂的情况,只觉五嫂这话太过分,立时反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教孩子这种事,明事理之人皆会,四嫂家的小明瑞只比琇琇大几个月,却是懂事乖巧,从不会主动要求旁人给他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女儿不听话咯?”

这还用问?东珊正待指出琇琇的毛病,琇琇突然跑到她身边,朝她张开臂,笑得一脸纯真,

“婶婶抱抱!”

东珊一时怔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孩子的确烦人了些,但令东珊生气的其实是五嫂对女儿的态度,眼下孩子要她抱,她总不能将人推开,无奈之下只得伸让琇琇坐在她怀里。

琇琇许是玩累了,小脑袋一歪,靠在她怀,也不乱动,俨然一副乖巧的小模样。东珊想说的话被生生噎住,忍了又忍,终是没说出来。

眼看着嫂面色不大好,东珊岔开了话头,向她打听药浴一事,“我娘家的嫂嫂时常腰疼,不知药浴是否有效?”

夫人沉吟道:“她应该是生孩子之后落下的毛病吧?这种比较严重的,药浴很难改善,可试一试针灸之法。”

“她也想试试,不过懂针灸的大多是男大夫,给她施针多有不便,是以才一直耽搁着。”

“还真是巧了,”夫人闲摇着团扇轻笑道:“我额娘倒是认识一位会针灸的女医,得空我让人回娘家一趟,问一问那位女医住在何处,让她去给你嫂嫂诊治一番。”

“那就有劳嫂了。”东珊感激道谢,话音刚落,忽闻珠子散落的清脆声响,低眸一看,惊见自己的碧玺项坠竟被人给剪断了!

线上串着的珠子洒落一地,尽数自亭的台阶上滚落下去,而那始作俑者正是笑得一脸得意的琇琇!

此刻的琇琇拿着小剪刀,左紧攥着绳子末端的莲花碧玺坠子摇了摇,其他的珠子全都坠落,只剩莲花在她。

震惊的东珊当即将她放下,忍无可忍的她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愤慨,颤着指着琇琇扬声怒呵,

“你……你哪里是个孩子?怕不是个疯子吧!”

蔷儿见状吓一跳,忙哄着琇琇让她把那块荷花坠子拿过来,琇琇却是不肯,说她想要这荷花。眼看说不通,蔷儿直接上前去夺,琇琇迅速往后退去,顺势将坠子给扔了出去!

东珊心顿沉,暗叹要完!

蔷儿来不及多想,只身扑过去,就在她倒在地上的那一瞬,坠子正好砸在她心口,她忍痛抬,赶忙护住坠子,仔细瞧了瞧,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他的丫鬟皆弯身去捡掉落的碧玺珠子,一共一百零八颗,落得到处都是,蔷儿捡起一颗仔细一瞧,心疼不已,

“夫人,碧玺太脆,这珠子摔在地上便磕碎了一角,不再完整。”

旁的小丫鬟却道,“我捡的这颗没事儿,还好好的。”

夫人忙嘱咐她们仔细寻找,管它好的坏的统统寻回来,之后再慢慢挑拣。

此时大伙儿都在忙着捡珠子,也无人训她,琇琇竟自个儿哭了起来,五夫人只顾着哄女儿,根本不管珠子的事,东珊越发气恼,再不留任何情面,冷声斥道:

“她做错事你也不教训,只会哄她,再哄便要无法无天!”

“我怎么晓得她会有剪子?这剪子是哪儿来的?”

夫人仔细一看,才发觉那是她篮子的小剪刀,五夫人便将责任都推给老媳妇儿,“都怪你不把剪子放好,若无剪子,琇琇也不可能剪断项坠。”

被指责的夫人莫名其妙,“我明明收好了的,还拿布遮盖起来,她是何时找到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五夫人居然还在找借口,东珊恨攥拳,双目盈火,怒视五夫人,

“与嫂何干?敢情你的丫鬟婆子都是瞎子,不看好自家姑娘,任由她拿剪子也不吭声?”

几人当,东珊个头儿最高,此时的她目光凌厉,怒不可遏,再无半分温善之态,句句直戳其要害,斥得五夫人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那日推花瓶,今日剪坠子,小小年纪,她的心眼儿竟是这么多,五嫂若是不在意,便放任她继续猖獗,指不定哪日她心血来潮,将你的头发也给绞断,反正是你的女儿,你也不会对她发火,默默受着吧!”

当众被自家弟妹训斥,五夫人只觉没脸,气极的她伸便去拍琇琇的,“都是你这个臭丫头惹的麻烦,回头就把你的给剁了!”

东珊冷眼旁观,也不理会,暗嗤这究竟是个什么娘啊!要么宠着惯着,要么就剁,这般极端的教育孩子,这孩子能正常吗?

夫人被五夫人责备,心下窝火,也懒得再帮腔,五夫人自感无,一边假意训斥孩子,一边抱着孩子出了亭子,憋屈的她行至蔷儿身畔,看蔷儿在捡珠子,还故意拿花盆鞋狠狠的踩她的!

蔷儿痛极,惊呼出声,五夫人浑当没瞧见,继续向前走。东珊见状,忙拉起蔷儿,但看她的被花盆鞋踩得磨掉了皮儿,红一大片,定然疼痛难忍,心疼的东珊不愿让自家人吃亏,当即拧眉,呵令五夫人站住,

“你踩到了蔷儿的,请你给她道歉!”

这毋庸置疑的语态在五夫人听来甚是可笑,脚步微顿,五夫人斜她一眼,满目不屑,“我又不是故意的。”

方才的情形,东珊看得一清二楚,懒得与她费唇舌,东珊微扬首,再次强调,“我管你是不是故意,做错了事就得道歉!”

五夫人不过是想出口恶气罢了,没料到东珊竟会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遂将女儿交给嬷嬷,瞥了蔷儿一眼,不耐嗤道:

“一个卑贱的丫头,也配让本夫人道歉?”

蔷儿不希望夫人因她而与旁人闹矛盾,遂小声劝道:“奴婢没事,夫人,要不算了吧?”

她的丫鬟,她向来疼宠,绝不轻视打骂,旁人也休想欺凌,握着蔷儿的腕,东珊示意她莫怕,而后又转头对五夫人正色道:

“丫鬟也是人,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不是你们谁都可以任意欺负的!”

五夫人颜面尽失,恼羞成怒,咬牙指着她尖声厉斥,

“东珊!你别太猖狂,我可是你的嫂子,你只是老九的媳妇儿,我的弟妹而已,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

眼风一扫,东珊扬唇冷笑,端的是一副傲然之态,“五嫂莫不是忘了,九爷是嫡出,五哥是庶出,您虽是我的嫂嫂,但若论起尊卑来,我好像在你之上!”

每个人的出身没得选择,东珊本不愿用嫡庶去压人,但五夫人实在太嚣张,那就怪不得东珊撂狠话!

“庶出”二字狠狠的扎了五夫人的心,谁不想嫁个嫡出的丈夫?奈何她家世一般,能嫁入富察家已是烧了高香,哪里还敢挑什么嫡庶?这种事心知肚明即可,东珊这般明着讲出来,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原本夫人不爱闹事,这种情况下是该劝一劝做个和事佬的,但五夫人方才还在埋怨她,夫人自然也就不愿再帮她说话,反而站在东珊这边,

“做错了事就该承认,身为母亲,你当以身作则,给琇琇树立一个好榜样。”

这东珊才入府,老媳妇儿居然帮着她说教,五夫人不禁猜测,她八成是看东珊出身名门,又是皇帝亲自赐婚,才这般巴结。没人替她说话,五夫人越发觉得自己可怜,

“你们一个两个都针对我,瞧不起傅宽是庶出,连我们母女也低看,好!你们的丈夫最尊贵,我高攀不起,往后咱们再不来往!”

她喜欢误解旁人的意思,那就随她,东珊懒得解释,看她想走,再次提醒,“今日你必须给蔷儿道歉,否则我就让额娘评理。”

心知自家女儿有错在先,傅宽在太夫人那儿也不怎么受宠,此事闹大对她没什么好处,五夫人也就没敢再犟,不情不愿地敷衍了句,

“对不住,行了吧!”

道罢她愤然离去,故意扬声叮嘱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往后都记清楚,看见南月苑的人绕道儿走,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得离得远远的,她们是祖宗,咱们谁都惹不起!”

待五夫人走远后,夫人叹息着向东珊道歉,“怪我没收好剪刀,否则也不会闹出这矛盾来。”

“嫂千万别这么说,”冤有头债有主,东珊才不会随意迁怒旁人,更不希望嫂因此而自责,

“难不成一个人杀了人,还要怪铁匠造了刀剑?她不好好约束自己的闺女,遇事只会怪旁人,才造就了琇琇这样的性子。”

话虽如此,但东珊的碧玺项坠终究是断了,夫人听傅玉说过,这坠子是老九花了两千多两买来的,才没戴几日就这般,东珊定然很伤心。

虽然丫鬟们都在竭力找珠子,但最后也只找到一百颗,蔷儿仔细挑选着,心越来越慌,“夫人,奴婢大概数了下,磕碎一角的和有裂缝的一共十二颗,完好的只剩六十多颗。

这碧玺珠子颗颗上乘,皆是匠人精挑细选出来的,被琇琇这一闹便损了十多颗,东珊如何不心疼?

加之傅恒昨夜未归,不知去向,她这心里越发难受,烦心事堆积在一起,她什么也不想管,只道坏便坏了,不管它。

本想出来散心,却闹了这么一出,东珊无心再游赏,与嫂告别后径直回往南月苑。

回屋后,蔷儿找了方盒子将这些散落的珠子先收拾妥当,如此珍贵的东西就这般损坏着实可惜,蔷儿只恨自己不该多嘴,若非她提议让夫人出来,也就不会有这些是非,东珊听着她的话,只觉心累,

“无人责怪你,谁也料不到后来之事,你们都别再自责,先出去吧!这儿无需伺候,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拉了拉她的衣袖,夏果儿示意蔷儿莫再啰嗦,待出得里屋,放下帘子,夏果儿小声提醒道:

“没瞧见夫人心烦嘛!别再说这事儿,等九爷回来再说,九爷肯定会为夫人讨回公道的。”

那倒也是,九爷那么疼夫人,这项坠儿又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料想九爷不会轻易罢休。如此想着,蔷儿才稍稍安心。

昨晚失眠,东珊没怎么睡,这会子未到晌午就有些困乏,东珊嘱咐她们到后厨交代一声,无需备午膳,她要歇息。

晌午不吃便罢,下午蔷儿为她准备了糕点,她也只用了一块,整个人恹恹的。蔷儿担心主子身体抱恙,要为她请大夫,东珊倚在躺椅上懒懒摇头,双目无神,只道不必,

“我没事,就是烦躁而已。”

晚膳备好时,东珊仍旧没什么胃口,不愿用膳,蔷儿劝不动夫人,心焦不已,就在她为难之际,猛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自门口跨进来,蔷儿眸光顿亮,忙福身道:

“九爷您可回来了!”

进门后的傅恒神采奕奕,但见外屋的桌上已然布好菜肴,却不见东珊的身影,不觉好奇,

“夫人呢?怎的不来用膳?”

“夫人说不舒坦,不肯用晚膳。”

他才一日未归,东珊便病了吗?傅恒峰眉顿蹙,忙问她是哪里不舒坦,可有请大夫。

迟疑片刻,蔷儿小声道:“夫人并非身子抱恙,而是心病,心绪不佳。”

闻言,傅恒顿时会意,唇角微弯,悄悄向蔷儿打探,“她可是在为我而担忧?”

今日发生之事太多,蔷儿不敢随意下定论,生怕哪句话又说错,只模棱两可道:“奴婢说不好,九爷您还是进去问夫人吧!”

蔷儿这表情有些怪啊!难不成东珊发了火?疑窦丛生的傅恒示意她先退下,而他则掀帘进了里屋。

躺椅上的东珊并未睡着,只是在发呆而已,听到脚步声便知是傅恒归来,她不愿起身,阖眸假寐。

傅恒拉了张圆凳,撩袍在她身边坐下,柔声唤着,“东珊?夫人?珊珊?”

然而不管他怎么呼唤,东珊都不肯转身,不予理会。

仔细听了听她的呼吸声,并不沉稳,傅恒便知她并未睡着,假意威胁,“你再不应声,我便咬你耳朵了。”

窝火的东珊立马捂住自己的耳朵,忿然回眸,瞪向他的眼燃着怒火,且还隐着一丝幽怨,忍了又忍,没朝他发火,只凉声揶揄,

“云香楼的姑娘弹唱的可是天籁之音,令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九爷合该继续留宿欣赏,回来作甚?”

被噎的傅恒不怒反笑,啧叹道:“今儿个后厨炒菜时把醋瓶子打翻了吧?怎的这桌菜闻着这么酸?”

她闷了一整日的火气,通身不自在,他竟还像没事儿人似的,笑得无谓,东珊见状,那才压下的火苗直窜至嗓喉处,烧得她喉咙发疼,

“我可没工夫酸你,你爱怎么着皆是你的自由,我懒得管你!”

心知她向来口是心非,傅恒忍不住问了句,“可是因我昨日没回寝房陪你,你才这般恼我?”

“你以为我多稀罕你?我巴不得你今晚也别回,夜夜去云香楼陪那些姑娘们,我也好落得清静!”

听出她的声音有一丝哽咽,似乎是真的伤了心,傅恒再不说笑,立时澄清,“昨晚我没在云香楼,一早便回了府。”

事实摆在眼前,他居然还敢与她扯谎?东珊睇他一眼,冷哼拆穿,“书房的人说你一夜未归,你还敢说自己不在云香楼?

傅恒,你若敢作敢当我还敬你是条汉子,这般睁眼说瞎话,拿我当傻子一样耍弄,你忒没意思!”

他是真没想到,东珊发起火来竟是这样凶悍,那张小嘴儿似炮仗一般,接二连的轰炸,怼得他心肝儿直颤,再保证,

“真没骗你,你且消消气,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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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为东珊讨回公道

她这心火烧了一日一夜,哪能轻易灭掉?此刻的东珊很难冷静下来,但一想到两人曾约定过要互相信任,彼此坦诚,她便不好再指责,强压下内心的委屈,姑且给他一个会,

“我倒想听听,你能如何狡辩。”

傅恒也无需狡辩什么,只把事实讲出来即可,“昨日你没拦我,让我随他们去云香楼,我总觉得你不在乎我,心里很不舒坦,去了也没瞧姑娘,一直在喝闷酒。

勉强陪他们用罢晚宴我便回到府,但没回寝房,而是去了书房。我在等着你去找我,哪怕派个下人过来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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