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9)(2 / 2)

到得晚间,沐浴过后,傅恒刚进屋,便被她给呛了,“你不是要睡书房吗?回来作甚?”

说说而已,她还当真了,傅恒悠哉近前,笑吟吟道:“回来闻一闻香气呗!吃不着,看一看解解馋总可以吧?”

昨晚他尚算老实,东珊便没怎么防备,岂料他一入帐便开始不规矩,先是搂搂亲亲,四处点火,而后又探进衣之内,寻到那樱粉小巧的果子,极有耐心地逗着,惹得东珊呼吸渐沉,幽声埋怨道:

“你又忘了自个儿答应过什么。”

“没忘,”紧挨着她那修长优雅的天鹅颈,深嗅着她那独有的香气,傅恒沉醉其,心生贪念,哑声道:

“还有两日,不过我觉得倒也不必今晚就执行,且缓一缓,等到你月事之际我再履行承诺,也不算违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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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珊对傅恒的特殊感觉

听起来似乎没毛病,但东珊仔细一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月事期间本就不能交功课,这不算惩罚吧?”

收回作妖的,傅恒一本正经的与她讲起大道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最重要的是看认错的诚心和决心。需知惩罚只是段,并非目的,如五嫂那般观念扭曲之人,即使给她再重的惩罚,她也只会憎恨怨怪,不知悔改。

但我就不同了,我的觉悟这般高,不消你惩罚,我已知错,且虚心接受批评,是以你没必要纠结于此。”

“……”怎么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东珊险些被他绕进去,转念一想,又反驳道: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正因为有家法国法的存在,才能起到规束的作用,让人心生畏惧,不敢作恶,所以我觉得惩罚还是很有必要的,且必须实施,否则便失去其警醒的意义。”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灵活变通嘛!”

说一句他犟一句,东珊快要被他气出内伤,又找不到驳斥之词,只好拿皇上来说事儿,

“皇上要惩罚你的时候,你也敢这么狡辩?”

“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傅恒得意一笑,“我入宫当差这么久,皇上从未处罚过我,时常被表扬,我都不好意思了。”

提及此事,傅恒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与她讲述着他当差之时发生的事,

“我一向准时,有一回迟到了一刻钟,原本是得记档罚俸,侍卫领班却私下跟我说,初犯不记,口头警告即可,被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说你不能因我而坏了规矩,如此一来,旁人被惩罚时,肯定会说,傅恒迟到为何不罚?就他特殊?

如此这般遭人非议,领班也为难不是?是以我坚持让他照章办事,也就扣几两银子而已,小事一桩。

此事不知怎的传到了皇上那儿,皇上便拿我做表率,提醒那些个被宗室王亲送进宫当侍卫的世家子弟们,要以我为榜样,不要认为自己出身名门就无视宫规,随后作为嘉奖,皇上又赏了我一百两银子。”

“……”这都可以?东珊默默听罢,目瞪口呆,“皇上这不就是明摆着偏心嘛!变着法儿的找借口赏你,大家伙儿知道这事儿更气了吧?”

傅恒真的只是照规矩办事而已,皇上的态度完全超乎他的预料,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啊!

“纵使偏向,皇上也有理有据,谁敢不服?”

对此东珊只想说一句,乾小四就是任性,罚你没商量,宠你没道理!

说了这么多,傅恒最终想表达的只有一点,“你看皇上都这么有人情味,你是不是也该对我宽容一些?”

东珊黛眉一皱,暗叹自己实在天真,她居然以为他真的只是心血来潮跟她唠嗑,说不定唠着唠着就忘了交功课的事,孰料绕了那么远的路,最后还是绕回原点,暗搓搓的挖个坑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这个问题很深奥啊!且容我仔细想一想。”说着东珊顺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却被他拥住一截柳腰,上下其,自后方出其不意的攻城略池,口喃喃道着,

“今晚再换个姿势,莫怕羞,你且再往我这儿翘一些……”

她都还没应呢!他已经默认她答应了吗?可怜东珊被他惹得泉水潺潺,一颗心也跟着躁动起来,似乎只有与他贴得近一些才能稍稍缓解。

防线慢慢被击溃,她渐渐失去理智,不自觉的闭上眸子,细细的感受每一寸燃烧的柔情,东珊已懒得再与他计较什么规矩和惩罚,再这么下去,连她自个儿都觉得煎熬。

也不知自何时起,她竟然不再排斥他的亲近,甚至会生出情不自禁的情愫来。习惯之后,不再像前几回那般疼痛,她才终于明白,所谓的闺房之,原来真的是妙不可言。每每被他带着在欲海沉浮,随着浪潮而翻涌时,她都觉魂不附体,上下游离。

那种感觉美好而虚幻,极致的快乐的确容易令人贪恋,但也仅仅只是那一瞬,事后她很快便恢复理智,告诫自己身心当需分离,不可混为一谈。毕竟傅恒血气方刚,这应是他正常的生理需求,并非对她投入感情,同理,她也不敢付出感情。

入府的这段日子,她对府人有了大概的了解,他那些兄长们大多数都有妾室,四嫂那么温婉,四哥房还纳有两名妾室,四嫂并不介怀,周围人都认为这是常态。

奈何东珊是个穿越者,她的内心极为矛盾,总觉得自己应该融入这个时代,但内心深处仍旧接受不了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她怕自己一旦陷进去,也会变成患得患失的可怜人,是以时常勒令自己别对他太上心,只将傅恒当家人,不当成心爱之人。未曾拥有过真情,将来失去时,她也不至于痛楚失落,这日子才能将就过下去。

他们两夫妻目前倒是没什么大矛盾,日子过得尚算安宁,五夫人那边却是炸开了锅。

太夫人说一不二,命人收拾好屋子,当天晌午就把琇琇给接走,之前的婆子尽数撤换,另外特派两名嬷嬷和两个小丫鬟过去侍奉。

傅宽一整日不见人影,直至入夜后才醉醺醺的回来,进屋便见自家夫人哭哭啼啼,以泪洗面,傅宽踉跄着来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坐下,细长的眼尾泛着红,醉态毕现,笑问她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可是怪爷回来晚了?别急,爷这就来疼你……”傅宽晃悠悠的伸出,抬指挑起的下巴,却被她一掌拍开!

迎上他那副醉兮兮死不正经的模样,闻着他身上那副熏人的酒气,五夫人只觉反胃,一把将其推开,抹着泪恨斥道:

“你整日就会和那些狐朋狗友们厮混在一起,家里的事你也不管,这天都要塌了,你还在喝酒,连个人影都找不着!”

他不出去消遣,难道在家听她啰嗦吗?收回了,傅宽的面上笑意渐消,歪着头懒声道:“我管什么?有什么可管的?那些个田地铺子你和额娘不是打理得很妥帖吗?”

“咱们的女儿都被人抢走了,就你这个做阿玛的还不知道,还能笑得出来!”

“抢走?谁敢抢咱们富察府的千金?”傅宽还以为这所谓的“抢”是掳劫,一问方知,原是她和老九家的媳妇儿闹了矛盾,太夫人直接将琇琇给接走了。

得知真相后,傅宽反应平平,“这点儿小事也值得你哭?女儿不是还在府嘛!不过是换了个住处罢了。”

他说得倒是轻巧,他对女儿一向不上心,殊不知她有多舍不得,“我的女儿,为何不能养在自己身边?凭什么要被旁人教导?”

“就凭她是富察家的孙女!”有些头晕的傅宽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宽慰道:

“太夫人亲自教导那是爱重她,你想啊!旁的姑娘都没有这个待遇,就咱们女儿在太夫人身边,时日一久,感情弥深,太夫人必然最疼她,将来肯定给她许个好人家。”

这些话都是虚的,五夫人要的是眼前,不是往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谁晓得太夫人能活多久?”

平白提生死,忒不吉利!傅宽不悦皱眉,白她一眼。纵然太夫人不是他的生母,却也是一家之主,必要的尊敬是少不了的,他这媳妇儿一动怒便失了理智,什么话都往外撂,听来十分刺耳,

“你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说这些,没个分寸,怪道挨训,活该!”

本以为丈夫回来会安慰她几句,帮她想想办法,将女儿接回来,哪料他非但无动于衷,反而还说她活该!

这样冷漠的态度令她越发失望,眼泪止不住的落,恨意如芽,疯狂滋生,“我还不是心疼咱们的女儿,不想让她哭闹,不就是一个项坠儿嘛!断便断了,东珊她至于闹那么大?

若非她告到太夫人那儿,我们母女也不会被分开,你不指责东珊,反倒指责我?你可知她说什么,说你是庶出,没有她的丈夫尊贵,所以她才敢这般放肆的欺负我。你若是嫡子,她怎敢这般嚣张?都怪你身份低微,才害得我颜面尽失,被人欺侮!”

最后一句如明晃晃的尖刀,直戳傅宽的痛处,任旁人如何奚落,他都能一笑置之,不放在心上,唯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妻子瞧不起,紧咬牙关的傅宽双目赤红,狠砸圆桌!望向她的眼神满是愤慨,

“打从定亲时你便晓得我是庶出,既然嫌弃,当初又为何嫁进门?你在府锦衣玉食,还时常补贴娘家弟弟,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从未说过你一句,何曾亏待过你?你倒好,仗着五夫人的身份享着福,还嫌我身份低微?”

傅宽越说越窝火,大力的握住她腕,一把将人拽起往屋外推,“既觉得我配不上你,那就滚蛋!别赖在爷屋里!”

被推搡的五夫人既震惊又惶恐,挣扎着一个劲儿的与他抗衡,“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的我能去哪儿?”

“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看谁家有嫡子,改嫁去吧!爷不稀罕你!”说着傅宽黑着一张脸,直接将门打开,把她撂至门外,将门一拴,再也不理会。

被自家夫君赶出来,五夫人顿觉丢脸,气急败坏地拍着门,他却装聋作哑,倒床就睡,根本不管她。

夜风微凉,吹在她满是泪痕的面上,寒透她的心!五夫人哀哀戚戚,叹自己命苦,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不讲理的男人,不过说了他一句,他就把她赶走,还让她改嫁,这是一个丈夫该说的话吗?

走投无路的五夫人哭着去找自家婆母评理,彼时李氏已然就寝,却被儿媳妇给吵醒,坐在她寝房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着傅宽的不是。

今日之事,李氏已有耳闻,儿媳娇惯孙女一事,李氏早已有微辞,私下也说过她,她却不当回事,如今惹了众怒,太夫人发火,将人接走,李氏也不好多说什么。

本想着经此一事,儿媳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哪料她非但不知悔改,反倒怨起了傅宽。

她这个儿子也不是个莽撞的,脾性一向温和,一般不与人起争执,今日骤然发火,想来是有原因的,仅凭儿媳的一面之词,李氏难断对错,只得穿衣起身,陪她一道儿回去。

怎奈傅宽醉了酒,此时已然熟睡,根本听不清门外的声音,无奈之下,李氏又命小厮翻窗进去,将门栓抽开,这才进得房,好歹将人给叫醒,狠狠训斥了一番,两夫妻一对质,李氏才晓得儿媳说了难听话,儿子才会翻脸。

默了许久,李氏紧盯着儿媳,沉声反问,“你说傅宽身份卑微,言外之音就是我这个做婆母的出身不够尊贵,给人当了妾室,否则也不至于生个庶出的儿子!”

现下只剩婆母肯帮她,五夫人哪敢得罪,忙狡辩说是傅宽喝醉了胡扯,“儿媳没说这话,傅宽他冤枉我。”

“是不是冤枉你心里有数,爷不会无生有!”

他们各执一词,李氏听得头疼,索性不再劝说,反向怂恿,“你们再闹得动静大一些,最好把全府的人都引来看咱们这一房的笑话!”

此话一出,两人皆不再吭声,傅宽负而立,头蒙蒙的疼,别过脸去懒得看她,五夫人则以帕拭泪,在婆母身边坐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待屋子里安静下来之后,李氏才发话,“既成一家人,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傅宽你今日醉酒,尽说些糊涂话,什么改嫁不改嫁,只会让人嗤笑!

至于宝慧,你也有失言之处,不论何时,你的男人都是你的依仗,你们荣辱与共,拜过天地便要认命,咱们富察府,即便是庶出也比旁人高出一截,你切记莫再奚落傅宽,否则我也不再帮你!”

自知失言,五夫人不敢再犟嘴,懦声称是,又试探着说起女儿,“琇琇她……”

“琇琇暂且交由姐姐抚养,她是一家之主,我不好驳她的颜面,这阵子你千万消停些,等抽个合适的时,我再想法子将人给接回来。”李氏没把话说死,留了个余地,给她些念想,她也就没再闹腾。

调解过罢,李氏这才回房,傅宽送母亲出院子,待母亲走远之后,他不愿与宝慧共处一室,径直去往妾室屋里。

五夫人气得直踢门,却也无可奈何,看着苍茫夜色,只觉自己所嫁非人,凄凉无助。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五把媳妇儿关在屋外这事儿很快就在府传开,第二天所有人都晓得了,个个都在议论纷纷。

傅玉一回府就看见丫鬟们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好奇的凑近去听,“说什么呢?跟爷讲讲呗!”

“爷!”丫鬟一看主子过来,忙住了口,眉目朗秀的傅玉一挥折扇,笑悠悠哄道:

“甭害怕,爷又不训你们,就是想听个乐子,府里最近又有什么新鲜事?你们跟我说说,爷给你们赏钱!”

一听说有赏钱,丫鬟们再不隐瞒,赶忙与他直言,末了还央求道:“爷千万别说是奴婢们说的啊!也千万不要告诉外人。”

一再强调是秘密的,往往最容易传开,傅玉面上应得干脆,心道我不跟外人说,只跟内人说。

回房后看到茗舒在绣团扇,傅玉本想与她说话,又担心她不理会,自个儿尴尬,于是故意和房的丫鬟闲聊,

“哎---你们可有听说,昨夜府里可热闹了!”

巧素已有耳闻,掩唇笑道:“爷说的是五爷院里的事儿吧?”

“你也听说了?”眼皮一耷拉,傅玉顿觉失望,没了复述的兴致,“早知如此,我就不向旁人打探,还以为自个儿听了个新鲜事儿呢!”

五夫人那嘴脸,巧素最清楚,也就生不出同情来,“爷您是不晓得,五夫人对她那位女儿有多纵容,琇琇剪了九夫人的项坠,五夫人还怪罪咱们夫人,说我们没收好剪刀。夫人劝她不要纵容琇琇,她竟然讽刺……”

巧素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轻咳,抬眸便见自家夫人那双柔和的眸子裹了层秋霜,意在警示她莫多言。

傅玉却是来了兴致,定要巧素说出来,巧素不敢吭声,傅玉便板着一张俊脸,拿主子的身份来压她。

巧素为难撇嘴,心道这可是爷逼我的,夫人您也瞧见了,奴婢不是故意违逆您的意思。如此这般想着,她才大着胆子将五夫人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听到“没孩子”个字,傅玉那原本明亮的目光逐渐阴沉下来,巧素见状,生怕爷不悦,赶忙澄清,

“这话是五夫人说的,奴婢可不敢这么说。”

茗舒听不得这样的话,忆起旧事,她眼眶微红,鼻间泛酸,不愿在人前失态,当即放下针线,转身进了里屋。

孩子一直是傅玉心头的一根刺,若非那场意外,他的孩子应该已有半岁,他也不至于无聊到给丫鬟看相,应该每日都在逗孩子吧?

但看茗舒面色不对,傅玉再无兴致闲扯,紧跟着到里屋去,来到桌畔,在她身边坐下,好言宽慰道:

“五嫂那人口无遮拦,她的话你当耳边风即可,无需放在心上。”

茗舒没理他,只垂眸不语,怔怔的捋着桌布上垂下的流苏。

忍了又忍,傅玉才鼓起勇气试探道:“我听说,你这次的月事已然迟了半个月没来,你也不肯请大夫来瞧,会不会是……有喜了?若然这次真的有孕,你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他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期待,茗舒听到最后一句,喉间发紧,前尘再次浮现,一想到那个失去的孩子,她便心如刀割,抬起的眼眶明显通红,悲不自胜,

“我当时是想留下孩子的,若非因为你,那孩子又怎么会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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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产

一句话问得傅玉哑口无言,那桩事就不该提及,一提起两人便生了刺,互扎着彼此,“我言语有失我承认,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会吃醋,你那么在乎那个人,说出那些扎心的话,让我情何以堪?”

昨日种种,皆是孽,茗舒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却始终不愿向命运妥协,是以她对傅玉一直都怀恨在心,难有好脸色,

“你我本就不该做夫妻,若非有人从作梗,我根本不可能嫁给你,这当的一切你心知肚明,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他以为光阴可以冲淡爱憎,孰料已然过去这么久,再次提及时,茗舒仍旧对他一如既往的怨憎,明明是夏日,她的眼神却冷得像是一抔雪,令他望而生寒,

“我早就与你解释过,当时真的不知情,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信任?早已被他打破的东西,又该如何拼贴?凉凉的掠他一眼,茗舒唇溢冷笑,

“你耍了心让我嫁给你,被戳穿后还想让我信你?傅玉,你真的觉得我还会被你耍弄两次?”

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她质疑感情,“我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自始至终都不曾耍弄过你,那些都是误会,究竟要我怎么做,怎么说你才能消除对我的误解?”

她不需要他去证明什么,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不必白费心思,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与我无关,我是夫人,既成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我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但你永远不可能是我的意人!”

那么薄巧的樱唇,竟吐露出刺骨绞心的言辞来,有时候傅玉觉得她是一朵水仙,一颦一笑,高洁出尘,但那笑只是对旁人,从来都不是对他。

面对他时,她永远都只是一支覆着霜雪的冷梅,浑身散发着寒意,哪怕最亲密的时刻,她也将自己困在方寸之间,不会在他掌间绽放,唯有他一个人孤寂的愉悦着,可他很清楚,他得到的,只是她的人,并非她的心……

一想到这些,他便心塞至极,再不在她跟前碍她的眼,径直转身离去,去往南月苑找老九。

彼时傅恒才回府,也在听夏果儿讲着五哥院里的事,傅玉骤然到访,夏果儿赶忙住嘴,不敢再说下去,傅玉勉笑道:

“无妨,继续说,今日我已听过两回,每个人讲得都不一样,却不知哪一才是真相。”

秋霖过来给少爷斟茶,傅恒摇头笑道:“加油添醋,人成虎!”

但看兄长今日的笑容很勉强,傅恒猜测着他可能是有什么烦心事,遂与里屋的东珊交代了一声,说去书房那边,陪哥喝一杯,今晚就不陪她用膳了。

男人的心事,只会在兄弟面前说,东珊很理解,并未拦阻,随他们去了。

席间,傅玉一如既往的喝闷酒,傅恒问他有何心事,傅玉仰头灌下一杯,企图用酒的辛辣冲淡他内心的苦涩,

“还能为什么?你嫂又气我,每回都能把我噎死,我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没心肝的女人?成亲一年半都暖不热!”

这话傅恒听过太多次,甚感迷茫,“哥你从来不与我细说你们之间的矛盾,你总说嫂对你冷淡,到底为何冷淡,你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你总得把事情讲明白,我才好帮你出主意吧?”

他何尝不想找人倾诉?奈何此事特殊,不能随意与人提,“这种事我说不出口,你只管陪我喝酒即可。”

“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难不成我还会笑话你?打小一起长大,最糗的事对方都一清二楚,你还怕甚?”看他再次斟酒,企图借酒浇愁,傅恒又劝道:

“恕我直言,你这样一直喝酒,不想办法去化解挽救,就算再过两年年,你和嫂的矛盾恐怕也难以化解。”

仔细一想,似乎是这么个理儿,老九一向灵,兴许他真有办法呢?犹疑再,傅玉仍不放心,事先与他申明,

“那你得保证,不许跟任何人说,几位兄长那儿不能提,也不能跟你媳妇儿说,这事儿不可外传,不然茗舒她很难堪。”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为她考虑,傅恒暗叹哥这是有多在乎嫂啊!这些个兄弟里头,大约属他最痴心。深感佩服的傅恒一口应下,发誓绝不会外传。

得九弟承诺之后,清了清嗓子,傅玉才与他讲起这当的曲折。

话说两年前,他去南郊踏青之际,无意捡到一只耳环,赶巧有位姑娘正在低头四处寻找着什么,他便上前询问,

“姑娘可是在找耳坠?”

那姑娘抬眸的瞬间,傅玉惊为天人,悠长的远山眉下,那双珀色眸子一如湖水般清澈莹润,明亮的眸光轻而易举的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姑娘五官精致,面容稍显苍白,幸得有胭脂晕染双颊,才提了些气色,但他仍觉周遭的繁华皆失了颜色,惟她娇妍盛放!

姑娘的视线落在他指尖,顿舒一口气,“正是,今日头一回戴就丢了,我正惆怅呢!”

接过耳坠,她感激福身,向其道谢,声如清泉,入耳宁心,面上的笑意极为清浅,转瞬即逝,在此期间,傅玉一直处于懵然的状态,只觉她的一举一动都深得他心,仿佛就是他等待多年的梦人,不由看得入了神。

那姑娘的眼神却并未再落在他面上,告辞欲离。

生怕这一别便再也见不着,傅玉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敢问姑娘芳名?”

可惜她不肯说,只道萍水相逢,无谓留名。

心念百转间,傅玉又道:“是在下唐突了,其实是因为我家有位妹妹,生辰将至,我正愁该送什么,看你这紫牙乌的耳坠很精致,所以冒昧问一句,姑娘你这耳坠在哪个铺子买的?我也想去瞧一瞧。”

他说得诚恳,她并未起疑,如实告知,说是在丰庆巷的漱玉斋里,找老师傅打造的。道罢她再次颔首,转身离去,只余一道纤巧的背影,湖绿衣衫如南郊新芽初绽的柳枝一般,清新悦目的随风飘扬在傅玉心间。

留心记下铺名的傅玉次日便去找那位老师傅,打听可有买过紫牙乌耳坠的姑娘。

傅玉出阔绰,当场买了好些珠玉,掌柜的便告诉他,说那位姑娘名唤马佳·茗舒,她自个儿绘的图纸,请他依图打造耳坠,是以他印象深刻,其他的并不知晓。

探听到名字后,傅玉便开始寻找这位姑娘,很快便锁定目标,原来她阿玛叫成山,乃是直隶天津的一位参将,在傅玉的同胞二哥傅清下当值,傅清出面一打听,很不巧,茗舒已然定下亲事。

傅玉得知后大失所望,家里再给他说其他的姑娘,他皆不肯答应。

本以为此生无缘,孰料半个月之后,傅清突然告诉他,茗舒的那位未婚夫婿退了婚。

傅玉顿感诧异,毕竟在他眼里,茗舒那么美好,谁娶到她便是福分,那人莫不是眼瞎?怎会退婚?

一问才知,原来茗舒的身子骨不好,有心悸绞痛之症,每年总会病一段时日,这次拖了两个月还没好,定好的婚期怕是赶不上,男方看她这般,担心娶个药罐子回家,往后有的熬,索性直接退婚。

傅玉却是不在乎,他是想着那样美好的姑娘,不管她得了什么病,他一定要将她娶回家,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材,好生将养着,定然能将人养好。

他心意已决,家人也管不住他,最终傅玉如愿娶到茗舒,茗舒虽然对他不满,面上倒还过得去。

傅玉对她疼宠得紧,找大夫重新开了药方,每日差人到山上挑山泉水,为她熬药,她静心养了两个月,大有起色,苍白的面色终于红润起来。

傅玉能感觉到妻子对他态度冷淡,但他认为两人才成亲,没感情倒也正常,相信日子久了,她应该能感知到他的好。

有一日,他正在二哥家里下棋,屋里的丫鬟突然来请,说是夫人找他。他还满心欢喜,想着夫人难得主动找他,棋未下完便直接走人。

然而才进屋就迎上茗舒那燃着火苗的眸光,她恨恨的瞪着他,毫不客气的质问他为何仗势欺人,强行逼迫她表哥退婚。

傅玉不明就里,茗舒悲愤难当,红着眼控诉他的恶劣行径,“我一直以为表哥是嫌弃我病体累赘才会退婚,今日听堂姐说起,才晓得原来他是被迫说假话。

你想娶我,看我有婚约,就想方设法胁迫我阿玛和表哥,生生拆散我们的姻缘!傅玉,你好卑鄙!”

被指责的傅玉莫名其妙,只因这婚事是他二哥一操办,当的曲折他一概不知,茗舒的话令他很是震惊,傅玉当下就去找他二哥,誓要问个清楚。

眼看事情被戳穿,傅清唯有承认,他是看弟弟这般痴恋那位姑娘,才想帮傅玉一把。

也是赶巧,茗舒的阿玛成山在营犯了些事,求到傅清这儿,希望他网开一面。

傅清想着不可失,将心一横,仗着自己二品镇总兵的身份与他讲起了条件,说是无需送银子贿赂,只要他把女儿的那桩婚约退掉即可,到时候他自会帮其免除麻烦。

成山为保官途,又贪恋富察家族的势力,便狠心应下,但茗舒与她这位表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家本就是亲眷,将将定下亲事,是以这婚事不大容易退。

思来想去,成山与他外甥讲明利弊,希望由外甥亲自出面,主动退婚,想个狠绝的理由断了茗舒对他的念想。

这少年对茗舒一往情深,自是不肯答应,还说要控告傅清,然而他的父母皆畏惧富察家的权势,且傅清又是富察皇后的兄长,无论是否告赢,他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成山生怕往后被人针对,两家的官途皆会受阻,便和他的父母一起给他施加压力,无奈之下,少年只得去找茗舒,说了违心之言,退掉婚事。

茗舒颇受打击,恨表兄薄情寡义,后来家里又给她定下亲事,她也不在乎对方是谁,讷然出嫁。

婚后傅玉一直对她颇为照顾,即便她不喜傅玉,却也明白做人要晓得感恩,傅玉并不欠她什么,能对她这般细心已是难得,加之又怀了他的孩子,她这心慢慢的也就软了,想着自己实该放下过往,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堂姐来看望她,道出当初退婚的真正因由,茗舒方知表兄并非绝情人,他只是被迫而已。

明白真相的茗舒恨透了傅玉,认定他是拆散她姻缘之人,傅玉拉着他二哥亲自来解释,她只当傅玉敢做不敢当,找了个背锅的,不信他的话。

当着傅清的面儿,茗舒没说什么狠话,直至傅清走后,她与傅玉大吵一架,傅玉发誓自己并不知情,茗舒冷笑连连,望着他的眼神已不再是寻常的淡漠,而是汹汹如火海的怨憎,

“你不知情?好,那你去指控傅清,说他依仗官威,强行拆散旁人的姻缘,只要你敢指控,我便信你是无辜。”

自成亲后,傅玉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可这回,他却不能顺从她的意思,他是她的夫君,亦是傅清的弟弟啊!他怎么忍心坑害自己的兄长?

“茗舒!他是我亲二哥,再说他做这些都是为我,我怎么能恩将仇报?你我已然成亲,何必再将此事闹大?”

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顾及旁人,她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他是个好人,茗舒只恨自己心太软,险些被他蒙蔽,

“那我呢?你们用这些卑劣的段拆散我和表哥,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却使计让我嫁给你,你毁了我一辈子!”

傅玉一直认为她原先的那桩婚事只是父母之命,今日听到她的埋怨方知原来她对她表哥情意深重!他以为的天赐良缘于她而言竟是横插一刀的阻遏,她甚至觉得与他成亲后整个人生都毁了!

得知她的真实想法后,傅玉震惊之余又觉十分悲哀,

“你我成亲已有五个月,这些日子我对你如何,难道感觉不到吗?怪道你对我这般冷淡,我还以为是我们相处的时日太短,原来并非如此,你根本就没将我当成夫君,与我同床异梦,一直都在惦念着你的表哥,心里只有他,所以才装不下我!”

被诬陷的茗舒只觉心口发闷,满腹的幽怨堆积在胸腔,整个人都快炸裂开来,不禁双眼通红,连面色也涨红,甚至连说话都发喘,

“当时我已对他有所误会,恨他无情无义,又怎么可能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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