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13)(1 / 2)

亲,朕若继续放纵你,往后他们都会将你当作共敌,给你使绊子,你的官途还能顺畅吗?你为逞一时之快把自己的路给堵死,朕只有狠心惩罚你,才能平息宗亲的怒火,为你破局,你才有路可退,朕这一番苦心你竟到现在都未能领会,实在有负朕望!”

傅恒还以为皇上是为保全庄亲王的颜面才会罚他,未料皇上的心思竟如此深重,得知真相后,傅恒心生歉疚,无颜面对,

“奴才目光短浅,没想那么长远,实在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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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帐间暖

十岁的少年,指望他看透世事,似乎有些太过严苛,乾隆身为他的姐夫,有必要敲打提点,

“你不畏强权,朕很欣赏,但你需知凡事都得有个度。生而为人,皆会被礼法规束,孙猴子够嚣张吧?本领通天,甚至大闹云霄宝殿,最终还不是抵不过如来的五指山?

朕虽为一国之君,却也得顾全大局,不能为一己私怨便任意处置那些个皇亲和官员,芸芸众生,皆被无形的牢笼所束缚,谁也不能逃脱。”

傅恒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连皇上都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是他这个臣子?豁然开朗的傅恒再不执拗,软了语气道:

“奴才受教,奴才知错,错在不该任性妄为,挑衅宗室,藐视皇权,让皇上为难。今后自当引以为戒,凡事思而后行。”

听他一句认错着实不易啊!便是永琏也不似傅恒这般难以教导,乾隆暗叹自己为了这个小舅子当真是操碎了心,他看的玉石,自当亲自将其雕琢成精品,哪怕费神费力,他也心甘情愿,

“丹珠是什么样的人,朕若心里没数,当初就该如太后之意,将她嫁给你。庄亲王有什么心思,朕心如明镜,此次罚你,并非包庇丹珠,而是因为你这块玉棱角太多,若不打磨,很可能就此成为废料,白白辜负朕和你姐姐对你的期望。”

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导之后,乾隆捏了捏眉心,对他摆摆,“知错就好,继续到殿外跪着吧!”

“……”愣怔片刻,傅恒没能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皇上,奴才已然知错,诚心悔改,怎的还要罚跪?”

“还没人来给你求情,朕没台阶可下,你只能继续跪着。”庄亲王在宫里肯定有眼线,是以乾隆不能这么主动的轻饶傅恒。

膝盖至今隐隐作痛,一想到跪着的场景,傅恒顿感绝望,“若然一直没人来求情,奴才就得一直跪着?”

“那就要你看你的人缘如何了。”轻飘飘的撂下这么一句,乾隆再不理他,摆示意他退下。

人生如此艰难啊!傅恒轻叹一声,耷拉着脑袋默默退离殿门,继续受罚。

跟他关系最好的只有鄂容安,但鄂容安品阶不够,难以求见皇帝,有心无力,再有就是他四哥傅,傅是承恩公,身份倒是够贵重,奈何这是亲兄弟,四哥理该避嫌,不能来为他求情。

姐姐对他最是严格,依照她的性子,她应该也不会过来,傅恒不禁在想,替他揭下五指山上那道金印的人究竟会是谁?

昨夜淋场雨,今日又晒日头,傅恒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头晕眼花,感觉有些支撑不住,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唤了声鄂堂。

鄂尔泰与李荣保乃是至交,傅恒自小便唤他叔,出事那日,鄂尔泰还在警示傅恒,傅恒以为他叔性子秉直,且十分谨慎,应该不会插此事,却不知叔此刻过来是为朝政,还是为他?

思量间,鄂尔泰已然行至他跟前,看他跪在这儿,满目憔悴,心疼之余又忍不住数落道:“你小子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受了罚才晓得事情有多严重。”

傅恒窘迫一笑,乖乖认错,再不犟嘴,“鄂堂教训的是。”

摇了摇头,鄂尔泰这才继续前行,由李书来通传之后进入殿内,主动上报,说此事出在他府上,他没能及时处理好纠纷,理当担责,末了又为傅恒求情。

乾隆假意在鄂尔泰面前痛斥傅恒的恶行,而后才顺水推舟的应了他的请求,说是看在鄂尔泰的面儿上才饶傅恒一回,罚他一年的俸禄,又命他在家闭门思过日再来当值。

傅恒终于不必再跪着,还多了日的休班期,何乐而不为?

然而他也没会逍遥,回家吃不下饭,直接倒床就睡,饶是盖着厚厚的锦被捂着,他也觉浑身发冷,惟额头滚烫,喉间与鼻间皆冒着火,呼吸都困难,却又昏沉得连唤丫鬟都不愿,想着实该多睡会儿,兴许睡醒就好了。

迷糊间,他似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本以为是丫鬟过来唤他,可仔细一听,那声音似乎很耳熟,好像是……东珊的声音?

不对啊!东珊不是在京吗?怎么可能在他帐边?他很想睁开眼瞧一瞧,然而眼皮像是被什么粘住,根本睁不开。

难不成是梦魇?傅恒下意识想唤她,却惊慌的发现喉间发出的声音不成音调,只剩呜咽,他尝试了几次,勉强唤出“东珊”二字,却不知她是否听得到。

依稀感觉到有双似乎在触碰他汗津津的掌心,正好缓解了他的燥热。回握着那双,傅恒甚感安心,只因他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轻声呢喃着,

“我在。”

他又出现幻觉了,昨夜淋雨时,这样的情况已出现过好几回,明知只是幻念,他也希望这美梦不要那么快消散。

轻抚着她的,触感那么真实,就好像她真的在身边一样,傅恒那颗一直悬浮着的心渐渐趋于平稳,紧握着柔软的指节,安下心来,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的意识被一阵轻微的说话声惊醒,

“夫人,九爷醒了吗?奴婢已将药煎好。”

“还没醒,咱们也扶不动他,你去唤图海进来,好歹先将药给灌下去,喝了药他才能好受些。”

这一回,声音不再模糊,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的传入他耳,补了觉的傅恒终于有力气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身着湖色缎绣藤萝花琵琶襟氅衣的东珊正焦虑不安的坐在床畔,方才她过来时,他迷迷糊糊的唤着她的名,当她把递过去后,他一直紧握着不肯松开,她便顺势坐在这儿,一直陪着他。

此刻看到他睁眸,她眉间隐着的愁雾瞬时消散,展颜轻唤着,“傅恒,你可算是醒了!”

凝望着眼前人,傅恒既惊且喜,颤颤抬指,想去触碰,却担心这梦境会破碎,她又会消失,有所顾忌的他终是收回了,苍白的唇微弯,喃喃道着,

“单这样看着你便是好的,我不碰你,希望这次的梦能长一些。”

东珊闻言,一阵莫名的感动与心酸同时上涌,涩了她的眸眼,她主动抬起左,覆住他背,

“不是梦,我就在这儿,在你身边。”

她指尖的暖意自掌纹间慢慢流传开来,惹得傅恒心顿颤,下意识反握住她的。这一回,她终于没再消失,细长皓白的指真切的与他十指交缠着,这样的场景令他难以置信,眸光一紧,既漫着光彩,又饱含疑惑,

“怎么可能?你不是住在府里养伤吗?怎的会来别苑?”

傅恒所做的一切皆是为她,她又怎能置身事外,不管不顾?“昨夜总是做噩梦,我担心你出事,就与额娘商议,过来陪你。”

起初章佳氏不许她离府,东珊一着急,便赌气说,若不许她去兰桂苑,她便连药膏也不涂了,

“额娘您肯定也很担心傅恒吧?奈何您是家主母,不便离府,那就由儿媳代您过去,若是他受了罚,患了伤,有儿媳在他身边,也好有个照应,您也能放心不是?”

就这般软硬兼施,苦求了许久,章佳氏才终于答应让她启程。

不过这些事她觉得没必要跟傅恒说,便给略了过去。

东珊的温言细语似一股股暖流,在他心间静默流淌,带给他极大的安慰,“原来你竟是这般关心我。”

说话间,傅恒垂眸一看,但见她的右包着纱布,忙问她伤势如何,可有起泡。

候在一旁的蔷儿刚想说夫人的伤势很严重,单是扎水泡就吃尽了苦头,然而话未出口,便听夫人对九爷道:

“没起泡,不严重,擦些药膏即可,倒是你,我听说你被罚跪一日一夜,图海说昨夜此处还下了场暴雨,你身患风寒,又高热不退,也不找大夫来瞧,单这般睡着,如何抗得过?”

傅恒熬了一夜没睡,困得厉害,这才不许图海请大夫,说是谁都不许打扰他休息。他没料到东珊会过来,也就没交代图海保密,这小子竟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害得东珊担忧,怕不是又嫌月俸烫了!

不过此刻听着她关怀的唠叨,傅恒心满意足,只觉这头也不疼了,浑身筋骨都舒展,眼笑意尽显,

“无妨,一年半载不得病,偶尔发热算不得什么大事,再说你已来陪我,我定能很快康复。”

懒听他耍嘴皮子,东珊命蔷儿将药端来,扶他坐起,给他喂药。虽然傅恒也很想感受被夫人喂药的滋味,然而东珊的还有伤,他不愿让她劳累,便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又用清水漱口,这才好受些。

此时已然入夜,东珊怕他饿着,早命人备好饭菜,放在蒸笼里热着,随时能用。

傅恒没什么胃口,勉强起来用了些饭菜,而后又躺下歇着。

人已清醒,没什么大毛病,又有夫人相伴,下人们便各自退去,关好房门。

忙了一整日的东珊才入帐,傅恒顺势贴近,与她撒起了娇,说是身子冷,要她帮他暖一暖。

人在病,东珊不忍拂他之意,但她的右不便挪动,只能放在锦被之外,便紧挨着他,让他自个儿靠近些。

此话一出,他立马侧身,长臂一揽,顺势搂住她腰身,熟练的撩起她的衣,顺着曲线上下轻移,触一片柔滑,感受着怀温香,傅恒心满意足,低声与她耳语,

“你的出现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东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在他最脆弱之际,她及时来到他身畔,这样的陪伴于傅恒而言,无疑是最温暖的关怀。

“淋雨罚跪,定然很难熬吧?”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东珊便心疼之至,歪在他颈间,轻声慨叹,

“你这样高傲的一个人,却为我受这样的惩处,真是难为你了。”

屈辱感的确是有的,但为了东珊,他甘愿承受,毫无怨言,“你是我的女人,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至少丹珠得到了应有的惩戒,你也不至于白白受她欺负。”

她的仇是报了,可她却连累傅恒与庄亲王结怨。小舅子与皇叔相较,乾隆肯定会偏袒他的皇叔吧?却不知傅恒在行宫到底受了多少苦。

不放心的东珊抬去解他衣,傅恒见状,受宠若惊,心道夫人肯定是想他了,“想要我交功课直说即可,我自个儿解,不劳烦你,你上还有伤呢!”

东珊微顿,双颊登时泛起红晕,明眸敛波光,嗔他一眼,“瞎想什么呢?昨夜我梦见你又是挨鞭子又是挨板子的,你却说只是罚跪,我怕你瞒我,便想查看你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伤。”

说话间,她已解开他的衣,前后皆仔细瞧了瞧,并无受伤的痕迹,这才安心。

被夫人盯着瞧的感觉真奇妙,坏心顿起,傅恒干咳一声,在她耳边笑低语,“不是怕我挨板子吗?可要我褪去长裤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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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方面最厉害?

明明是关心他才有这样的举动,怎么这话从他口说出就变了意味?猜出他的坏心思,东珊灵眸一转,当即改了主意,“你若挨板子伤了腚,肯定得趴着睡,不会这般仰躺着,由此可见,你并未挨打。”

傅恒当即翻转身子趴在帐,“真挨了打,打得轻,不信你瞧瞧。”

“我才不要看,没羞!”感觉到他搭在腰间的开始不老实,东珊及时将其按住,打岔说起旁的,

“除却罚跪之外,还有其他惩处吗?你才升官不久,倘若因我而降职,那我可真成了罪人。”

轻拍着她,傅恒安慰道:“皇上只是装模作样的训我一顿,罚我一年月俸,仅此而已。千百两银子,根本不算事儿,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实质伤害。”

他唇角噙着的那丝笑意是怎么回事?东珊抬眸望着他,惑然不解,“罚跪那么久,这还不算严重?皇上龙颜大怒,换成是我早该吓傻了,可你怎么好像一点儿都不紧张?”

起初傅恒也以为自己真的得罪了皇上,后来听罢皇上的一番话,细思之下,他才真正明白皇帝的用意,

“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弘晓的兄弟与弘皙来往密切一事?弘皙仗着自己是昔日东宫之子,对皇上登基一事颇有不满,暗怀谋逆之心,皇上已有所察觉,正在暗调查,最令皇上震惊的是,连庄亲王也与弘皙来往诡秘!”

“怎么会这样?”东珊满目讶然,感觉自己又吃了个大瓜,“昨日我还听额娘说,皇上对他这位皇叔十分优待,委以重任,还破例让其食亲王双俸,是以额娘认定皇上肯定会偏帮庄亲王,严惩于你。照此说来,庄亲王不应该对皇上感激涕零吗?为何还要与弘皙来往?”

趴着的傅恒有点儿累,于是又翻转过来,寻了个舒坦的姿势,搂着东珊,闲闲的与她讲解着皇室秘辛,

“外人皆以为皇上优待庄亲王,但在庄亲王看来,并非如此。

先帝驾崩之际曾留下遗诏,设立总理处,命庄亲王、鄂尔泰、张廷玉等人辅政。历来皇室亲王皆参政,譬如先帝就十分信任他的十弟,命其担任要职,还破例将十爷封为怡亲王,世袭罔替。

然而咱们皇上登基后一心想打破这个局面,去年冬月,皇上下令解除庄亲王总理事务王大臣的职务,复设军处,只将鄂尔泰、张廷玉、海望,讷亲这些信得过的臣子留在军处。如此一来,庄亲王没了实权,他的利益被触动,便对皇上心生不满。”

皇家利益牵扯深远,很多人之间的关系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东珊不了解朝政,也就不懂这些个宗亲与皇帝之间的纠葛,今日听傅恒说起,方知这当的利害关系,

“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要集权,庄亲王就该顺从圣意,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于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雍正爷信任庄亲王,乾隆却不希望被这位皇叔掌控,他只愿留下能被他掌控的臣子。

傅恒并非黄带子,也就不会贪恋政权,他所希冀的,无非就是在朝立足,为官征战,为清廷奉献自己的一生,光宗耀祖,延续富察家族的荣耀,仅此而已。

“若然庄亲王为子孙后代着想,理该就这般担个一官半职,安稳过活。奈何他已习惯掌权,突然被削权,心不忿,弘皙又刻意拉拢,他才生了歪念吧!”

当庄亲王选择了那条路时,也就意味着他和乾隆渐行渐远,自古帝王大都多疑,当乾隆察觉他的二心后,又怎会再善待于他?深思之下,东珊仍有不明,

“那你和庄亲王发生争执,皇上为何要罚你?不应该借惩处庄亲王吗?”

“皇上认为我太过骄纵放肆,挑衅了宗室皇权,若不罚我,其他宗室皆会不满,所以他才借鞭笞我,警示我不可太冲动。

此乃皇上与我明言的理由,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只是他不便道出罢了!”说到最后,傅恒神秘一笑,勾起了东珊的好奇心,心痒的她挽着他的胳膊焦急追问,

“还有什么原因?跟我说说呗!我发誓绝对保密!”

对于自家夫人,傅恒还是很信任的,也就没再相瞒,“《道德经》有云: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皇上不会突然改变态度,以免打草惊蛇。”

经他一点拨,东珊恍然大悟,“所以皇上才故意惩罚你,做戏给庄亲王看,让他们放松警惕,更加猖狂?”

点了点头,傅恒又补充道:“单单罚跪这出戏,庄亲王不可能会满意,若我没猜错的话,皇上应该还会给他一些甜头,至于具体是什么,我就猜不到了。”

每每听着傅恒与她解析朝局,东珊的双眼都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崇拜,只因他这般指点江山的气势从容镇定,令她着迷,

“皇上不是说你没有才学吗?我看你懂得挺多啊!”

“我只是不擅长吟诗作对而已,像这种死记硬背的东西,我背得滚瓜烂熟好吧!”道罢傅恒还微扬首,骄哼一声,一副你不要小看我的得意神色。

瞧他嘚瑟的,夸一句便要上天,东珊无奈摇头笑附和,“好啦好啦!你最厉害行了吧?”

“却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方面?嘴上功夫?还是帐□□夫?”

说话间,傅恒已然笑眯眯的凝望着她,与此同时,他那藏在被的也开始不老实的向上移去,大扣住丰盈,肆意的轻捏慢揉,感受着它的细腻柔滑,而那抹雪·色则在他掌间变幻出各种形态。

吓得东珊赶忙握住他的,严肃制止,“你风寒外加发热,才喝了药,理该多修养,不可劳累。”

“可是我很想你。”他的鼻尖在她颈间轻磨着,声音低哑,呼吸短促,急切的向她表达着他的渴望,

“东珊,我想要你!”

“今晚不可以,你得好好歇着。”以往她的推辞都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可是这回不同,她根本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心潮涌动的傅恒委屈巴巴的与她商议着,“我已经好多了,额头不烫了,不信你摸摸看。”说着他便拉起她的左,让她来感受。

触及的一瞬,不再有滚烫之感,似乎已恢复常态,饶是如此,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方才拿巾帕敷了许久,这才转凉,但这只是表象,发热最忌讳反复,尤其是夜间,极易复发,除非你今晚没事,明儿个也不再发热,那才是真正的复原。”

东珊坚决不肯随他的意,傅恒深感失望,哀叹一声,松开了她,强压下心的意念。

看他一脸委屈,默不作声,她心里反倒有些愧疚,试探着问了句,“你该不是生我的气吧?你若好好的,我断不会拒绝亲近。”

他当然明白她是为他着想,但看她这般在意他的感受,便趁与她讲条件,“若然明日我不再发热,明晚你可不能再拒绝。”

谁晓得明儿个是什么状况,他这回受罚,毛病多着呢!她可不敢提前答应,只道视情况而定。

傅恒不满轻哼,“我不要模棱两可的答复,你得跟我保证,到时候你若再找借口,我会生气的。”

长能耐了,居然还会威胁她?东珊撇了撇嘴,好奇笑问,“你生气会怎样?不理我?”

怎么可能?他才舍不得冷落她,“会狠狠的欺负你,要你次,”猛然想起次的愿望已然实现,于是傅恒又改口,

“不!五次!要到你哭着求饶为止!”

他的理想还真是实在啊!连生气都不忘欺负她,“旁人生气都是冷战,你就不能故作冷漠?”

东珊不过一句玩笑话,他却是认认真真的思考了,“我若真不理你,你不会伤心吗?我明明在乎你,却假装不理你,这不是为难自己又折磨你吗?这种傻事我可做不出来。”

最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却是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嫁给这样一个明理又疼她的夫君,东珊感觉自己很是幸运。

鼻翼微酸的她忍不住贴近他,轻声道:“那你说话可要算话,以后都不许与我冷战,不管我们有什么矛盾,你都要先与我说话,不能晾着我。”

紧拥着她,傅恒宠溺一笑,“不消你提醒,我也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一辈子。”

拥着她时,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他总会不自觉的心猿意马,无奈之下只好松开,主动往一旁挒去,

“我还是与你保持距离吧!不然今晚有得熬。”

两人躺在一起,这被窝暖得格外的快,没多会子,傅恒便出了汗,紧跟着鼻息通畅,无需再用嘴巴呼吸,很快便进入梦乡。

次日不必早起,他一直睡到巳时才醒。

伺候夫人更衣后,蔷儿拿来药膏,准备为她换药。东珊说要到外头去,正在由夏果儿系腰带的傅恒不由纳罕,

“怎的换个药还要背着我?”

蔷儿不知该如何应对,东珊淡笑以应,借口说是药膏的气味不好闻,才要回避。

傅恒心下起疑,低声向夏果儿打探。

夫人有意隐瞒,夏果儿不敢说实话,耷拉着眉头为难道:“九爷您还是自个儿去问夫人吧!”

穿好衣裳后,傅恒悄悄走出去。东珊没个防备,被他逮个正着,傅恒偏头一瞧,惊见纱布揭开后的一片通红,甚至有两处已然溃烂,还渗着血丝!触目惊心的情形令他疼惜不已,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没起水泡吗?这伤怎的越来越严重?你们这几个丫鬟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蔷儿怯怯请罪,东珊忙澄清道: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许她们说的,你病痛在身,我不希望你担心才没提。”

自蔷儿接过药膏,傅恒在她身旁坐下,轻握着她的,亲自为她上药,看着她的伤口,恨不能替她承受这痛楚,

“我不过风寒而已,一两日便可痊愈,你这的伤势可比我的病严重得多。”

“水泡挑破之后只要按时上药即可,忍忍便过去了,不妨事。”东珊不是矫揉的女子,这样的痛感于她而言尚能承受,算不得大事。

目睹她敷药时紧蹙眉头却咬牙强忍的模样,傅恒怜惜之余越发痛恨丹珠。

忆起那日的场景,东珊至今后怕,“原本我以为她只是想占些嘴上便宜,没想到她竟如此狠心。我实该庆幸,那日她没往我脸上泼热水。我的家世本就不如你,若然再毁容,那就更配不上你了。”

“纵使真的容貌有损,我也不会介意,真正令我动心的是你那有的魂灵,若只是看皮相,那我也太肤浅了些。”

傅恒能这么说,东珊很是动容,但若真的容颜被毁,她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撑得住,大约会是满心绝望,痛苦不堪。整个人都变得消沉黯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乐观豁达,久而久之,也就无法再讨他欢心吧?

感慨之余,东珊又暗嗤自己想太多,没有发生之事,实不该杞人忧天。不过这件事倒是给了她一个教训,往后绝不能随意与人起口舌之争,因为她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人,还是疯子!

实则丹珠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只因夏果儿去请傅恒,这一趟来回,那盏茶便不再滚烫,加之丹珠用去挡,溅至颈间和面上的茶水并不多,现今她的面上只是红肿,并未起水泡。

但她怀恨在心,每每丫鬟为她擦拭药膏,稍有一丝疼痛她便对下人又踢又骂,弘明劝她别那么暴躁,她越发恼火,嗤他没用,不敢与傅恒对抗,

“傅恒只不过是皇后的弟弟而已,你可是庄亲王的儿子,与皇上是堂兄弟啊!你怎么就这么怂呢?我的脸都伤成这样了,傅恒却只是罚跪,他得不到应有的惩戒,我如何甘心?”

如此恶毒的言辞自她口说出,即便她貌美如花,在弘明看来也有一丝狰狞的意味。这样的女人,他甚至不敢再与之同床共枕,天知道她哪日发起疯来会对他下怎样的狠,

“若非你先伤害他的夫人,他又怎会报复你?为何你从不反省自己的过错,总在怨恨旁人?”

纵然她受了伤,也得不到弘明的一丝关怀,丹珠只觉自己不如东珊好命,怎么就嫁了这么个冷情之人,傅恒都晓得为东珊报仇,弘明又为他做过什么?

“我可是你的夫人,你居然为旁人说话?你还是不是男人?”

两人一见面便吵得面红耳赤,弘明懒听她埋怨,索性去找友人吃酒,不再管她,夜里回府后直接到书房去睡,免得回了寝房又是一通争执。

丹珠一夜没见他,次日便与婆母告状,说弘明不关心她,还对她冷嘲热讽,弘明的额娘李氏是庄亲王的侧福晋,性子软懦,对儿媳好言相劝,为了安抚她,又去斥责儿子,弘明烦不胜烦,说是受不了丹珠,要纳妾室。

李氏管不住儿子,只得去请嫡福晋来管,郭络罗氏竟也不阻止,撑着让弘明纳妾。

李氏顿感为难,“现下丹珠正在养伤,若是纳妾,她肯定不悦,又要闹腾。”

“她在养伤,无法侍奉弘明,弘明总不能一直为她独守吧?我都管不了王爷纳侧福晋,她还能管得了弘明纳妾?”

郭络罗氏几句话噎得李氏无言以对,涨红了脸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弘明在旁听着,也不吭声,反正他这回是下定了决心要纳妾,倒不是为了纾解意念,只是想反击丹珠,给她个下马威,同时有借口远离她。

郭络罗氏在章佳氏面前自然得维护自家儿媳,但其实她也看不惯丹珠的行径,甚至认为丹珠的家世配不上庄亲王府。

若非太后撮合,皇帝赐婚,她是断不会让弘明娶这样的媳妇,如今是她当家,她又怎会容忍一个儿媳在府作威作福,甚至欺压到王府子嗣头上?且李氏的态度也让她觉得丢面子,

“你身为弘明的母亲,理该为弘明撑腰,管教儿媳,怎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任由她胡来?才成亲就惹出这些个是非来,往后还不得闹翻天?”

李氏自打入王府就一直被压制,她已习惯,并无逆反之心,总觉得只要自己不威胁到嫡福晋,嫡福晋肯善待弘明即可,如今有嫡福晋发话,她也就不再多管此事,郭络罗氏也不与丹珠商议,开始物色好姑娘,预备为弘明纳妾。

苏棠回门之期已过,她很担心东珊的伤势,便央着鄂容安带她去看望东珊。这事儿出在襄勤伯府,鄂容安难辞其咎,他理该过去向富察府赔礼,便顺势带着夫人一起过去。

去后才知东珊并不在府,已然去了承德。苏棠只得罢休,又差人送了些补品过去,聊表心意。

咏微得知表妹受伤,放心不下,奈何父亲不许她出门,她也只能差人送礼给东珊,又给她写了封信,问及她的近况。

这几日东珊每天都在收礼,皇后娘娘、苏棠、表姐,还有她兄嫂,甚至连妹芸茹都给她送来一枚香囊。香囊是芸茹亲自绣的,里头是她求来的平安符,说是日日佩戴可保平安,驱小人。

傅恒瞄了一眼,笑打,“你这妹妹的绣工都比你好,做姐姐的不觉得惭愧吗?”

东珊又何尝不想提升自己的绣工?奈何自个儿实在不擅长,看到针线便头晕眼花,“我只对做菜感兴致,这辈子你是甭指望我给你做衣裳了。”

夫妻二人嬉闹打,日子过得温馨又甜蜜,傅恒怜她右缠着纱布,用膳时打算亲自喂她,东珊很不习惯,总觉得这样太矫情,坚决不许他喂,自个儿用左拿勺子来用膳,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劳烦旁人。

一到夜间,傅恒便心猿意马,很想与她亲热,可她的伤得那样重,她一直在承受着痛楚,只是强忍着没说,他也不忍折腾她,唯有继续忍着,想着等她有所好转时再亲热也不迟。

不知不觉间,日的期限已过,傅恒不能再陪东珊,得入宫当值。

彼时乾隆才接见过臣子,正在水榭边赏荷作诗,看傅恒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打笑道:

“淋了一场雨,倒也不见憔悴,年轻人果然是身强体健,经得起折腾。”

傅恒拱笑答,“劳皇上记挂,奴才之所以恢复得快,主要还是得益于夫人的悉心照料。”

“哦?”乾隆奇道:“你的夫人不是在府养伤吗?又来承德陪你了?”

傅恒如实道:“夫人她放心不下奴才,隔日便过来了。”

想起傅恒说东珊的伤得严重,乾隆随即吩咐李书来到太医院寻一瓶治疗烫伤,祛疤养颜的药来,也好让傅恒带回去给他的夫人。

傅恒感激道谢,并未多想其他。

这事儿很快便传到了延薰山馆,疏星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当,替她家主子忧虑,心如鼓锤的她小心翼翼地道:

“娘娘,皇上这般繁忙,竟还顾念着九夫人的伤,您已经赐过药,皇上又亲自赐药,似乎有些不太合规矩,总不会是……有什么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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