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等到弘升松口,东珊这边居然先出了状况!
金秋十月间,离估算的日子还有六日,东珊竟然破了羊水,好在章佳氏细心,早已将稳婆请来,住在府,随时准备着接生。
当日傍晚,傅恒刚回府,便见八夫人急急的往南月苑那边走去,傅恒还与她打了声招呼,问她可是找东珊,钰娴一见他,笑叹他回来得正是时候,
“我听说东珊羊水已破,马上就要临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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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给孩子起名
“什么?这就要生了?”被惊喜冲击的声音陡然高扬几分,傅恒先是一怔,而后眼角弯起,难掩喜悦,只因东珊一直跟他说还得等几日,未料居然提前了!
惊喜的他再不慢悠悠的走,与八夫人道了声抱歉,便疾步先行往屋里赶。
钰娴踩着花盆鞋,即便心里着急也不敢走太快,看老九如此激动,她不由感慨,这才是夫妻间的爱情,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切身体会到被人在乎的感觉了。只要东珊和茗舒幸福,她依旧愿意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当傅恒赶回去想见东珊时,却被母亲拦在外头,说是人多口杂,会扰乱东珊的心绪,害她受惊,又说这是血光之灾,男人瞧见血晦气,拿各种借口做挡,愣是不许他进。
即便他不信这些,规矩还是得遵守。真闹将起来,岂不是让东珊分心?见不着人,他急得来回踱步,立在窗口,隔窗给她鼓劲儿,
“东珊你别怕,我就在外面,一直陪着你。”
他的声音沉着有力,东珊每每听到便觉心安,尽管看不到他,但窗影上晃动的人影莫名的让她觉得踏实,一窗之隔,几步之遥,她知道他在,便不会害怕。
已经见过几位嫂嫂生孩子,东珊早有心理准备,哪怕宫缩时再怎么痛苦不堪,她依旧保持理智,咬牙强忍着,并未哭出声,努力的调整呼吸,尽量使自己放轻松,保留力气,等到宫缩间隔变短时再使力。
头一回生孩子的女人大都很恐慌,稳婆得一边接生,一边安抚,这位九夫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慌乱,让稳婆们省了不少心。
虽说她心态较好,但仍有一丝担忧,毕竟这是古代,医疗条件太差,如若一切顺利还好,但凡胎位不正,或有其他状况,稳婆们便束无策,是以东珊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保佑她顺顺利利的诞下孩子,这会子她已经不再管男女了,只要孩子能平安诞生就好。
天幕上的星子一颗颗陆续冒出来,明灭不定地眨着眼,一如傅恒此刻的心绪,既有为人父的期待,又掺杂着为人夫的忧虑。
屋内已然掌灯,才十月间,章佳氏便命人生了炭火,生怕东珊冻出毛病来,来回晃动的人影悉数投落在窗纸上,傅恒真想冲进去瞧瞧东珊现下如何。
十月天的夜风兜来阵阵寒意,丫鬟拿来斗篷给他披上,傅恒拢了拢斗篷,冰凉的指缩在里头,总算感觉到一丝暖意。
亥时已过,孩子仍旧没出来,章佳氏嘱咐他先到书房休息,有消息再知会他,他却不肯离开,
“生孩子可是大事,东珊正在承受苦痛,孩儿哪里睡得着?待在这儿陪着她更踏实。”
初为人父,他心情激动,章佳氏可以理解,但他也得考虑现下的状况,“明日你还得当值,不休息哪里撑得住?”
“孩儿年轻力壮,偶尔熬一夜无妨。”傅恒坚持留下不肯走,章佳氏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里头的东珊有些不镇定了,只因稳婆让她使力,她明明觉得自个儿很用力,可稳婆总说力道不对。饶是她心态再好,终究没生过,没经验,难免摸不着门道。
“瞧见孩子头发了,夫人您再加把劲儿,马上就能出来!”
稳婆满头大汗,比她更焦急,东珊很怕这孩子卡太久会窒息,只盼着孩子快些落地,等到再一次宫缩时,她拼尽全力,咬牙嘶吼着往下使力,霎时间,似乎有一团东西滑了出来!
焦急等待的众人赫然听见一道响亮的哭声自里屋传来,四夫人欣笑道:“哭得这么响,肯定是个小男孩。”
钰娴也觉得应该是男孩,不过她不敢说,毕竟还没瞧见,万一不是,岂不尴尬?
章佳氏双合十,感谢老天保佑,急忙往里屋进,满怀喜悦的傅恒也往里走,却被母亲给拦住了去路,
“你且等一等,我先进去瞧瞧,嬷嬷还得给东珊清理,等收拾妥当你再进去。”
怎的这么多规矩啊!傅恒焦急不已,母亲一再相拦,连几位嫂嫂也劝他稍候片刻,
“放心吧!单听孩子的哭声便能猜到他很康健,你不必担忧,等孩子包好再给你瞧。”
说实话,孩子他倒不怎么担忧,主要还是担心东珊的状况。
约摸等了一刻钟,里头收拾干净后,丫鬟掀帘来请,说是可以进了。傅恒步伐轻快的迈进去,便见抱着孩子的嬷嬷朝他贺喜,“恭喜九爷,夫人给您生了个小少爷!”
嫂嫂们没猜错,还真的是男孩,傅恒欣喜上前,看了襁褓之的孩子一眼,傅恒只觉造化太神奇,他的种子发了芽,诞育出子嗣,这是他和东珊的孩子啊!但见这娃娃小鼻子小嘴巴,眼睛紧闭着瞧不见大小,正在咿咿呀呀的哭着。
激动的他伸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绕过屏风来到东珊面前,看她双眼泛红,鬓边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有几缕正贴在毫无血色的面颊上,憔悴不堪,傅恒心疼不已,对着怀的孩子忿然数落着,
“臭小子,瞧把你娘给折腾的,长大后可得孝顺母亲,若敢调皮就打屁股!”
章佳氏笑嗤道:“那你合该挨多少回打!”笑着笑着,章佳氏忽觉心酸,如今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夫君去得早,无缘得见这嫡孙,着实遗憾。
傅恒抱孩子没经验,胳膊太僵硬,章佳氏怎么看怎么别扭,生怕他伤到孩子,便让嬷嬷先将孩子抱走。
坐于床畔的傅恒凝望着他的妻,满目疼惜,娇柔的花蕊经历这一场风吹雨打,受尽苦痛才迎来新生的血脉,此景此景,深深牵动着他的心,尽管孩子已经平安落地,他的血液仍旧在沸腾,为她的坚强隐忍而感动。
握着她指节的渐渐收紧,傅恒难掩心的震撼,由衷感谢她的付出,“生孩子很遭罪吧?东珊,真是辛苦你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坦?”
他的掌心贴覆着她的背,柔带力,温热感瞬时自他掌纹间蔓延至她的指缝里,疲惫的东珊迎上他温柔的眸光,勉笑道:
“才刚的确很痛,生完松一口气,现下好多了,除却困乏之外并无不适之感。”
“为富察家诞下嫡孙,的确是大功臣!”章佳氏喜添孙儿,笑得合不拢嘴,直接赏了一千两!
夫人闻言,抬起兰指以帕掩唇,遮挡自嘴角流露出的一丝笑意,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四夫人身上,但看老四媳妇儿的笑容僵了一瞬,倒也没说什么,依旧笑着恭贺。
孩子平安诞生,章佳氏还得回去向菩萨磕头,临走前嘱咐傅恒今晚不能留在这儿,让他去书房休息。
可他心潮澎湃,有好多话想要与她诉说,实不愿再分离,想留下来照顾陪伴她。
然而章佳氏却道:“下人们自会照看,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东珊才生罢孩子,身子虚弱得厉害,当需静养,你待在这儿只会打扰她。”
实则东珊也不想让他待在寝房,只因她听嫂嫂们说过,才生完这几日会有恶露,时常得更换清洗,他在此的确不便,遂好言劝道:
“我很困,没工夫陪你说话,只想安安生生的睡一觉,你听额娘的话,先去书房吧!”
“可是……”
抽回自己的,东珊反覆着他的背,苍白的唇朝他柔柔一笑,温声安抚,“咱们来日方长,不差这一两日。明儿个你还要当值,切莫耽搁,早些休息。”
既如此说,他也就没再坚持,抬爱怜的抚了抚她的面颊,没再逆她的意,又嘱咐了几句,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众人陆续离去,屋子里安静下来,折腾几个时辰,东珊疲乏至极,眼睛极其酸涩,看烛火都有些模糊,浑身无力的她根本没工夫想别的,连看孩子的**都没有,在蔷儿的服侍下饮下几口水,歪头便睡着了。
亲眼见证夫人生孩子的艰难,蔷儿心疼不已,同时又觉得夫人很坚强,头一回做母亲,除却痛极哀呼之外,竟是一声没哭。
为夫人拢了拢被子,蔷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慢步走了出去,预备去瞧瞧小少爷。
每每谁家生孩子,四夫人都会陪着从头熬到了。
各家妻妾生男生女,太夫人赏银数目各不相同,老、老八是庶出,他们的媳妇儿生儿子,各赏五百两,算是庶出给的最高的。傅恒是嫡子,与旁人不同,太夫人高看些倒也正常,但这赏银一千两,着实出人意料!
出得南月苑,丫鬟月梅撇嘴道:“明明咱们四爷才是承袭爵位的正主,且四爷亦是嫡子,怎的太夫人总是偏疼九爷?
九夫人有孕这一年,太夫人里里外外赏过多少回,这些不提也罢,可您生小少爷时,给了八百两,那是府最高的生子赏赐,今日却给九夫人一千两,倒教夫人您情何以堪?”
耽误到现在,已是子时,厚厚的斗篷也遮挡不住夜半那刺骨的寒风,自烧着碳的屋里出来,又喝了风,四夫人鼻间泛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月梅的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这番话不轻不重似石子,不经意的砸在她心间,泛起点点涟漪,望了望悬挂在天幕上的明月,四夫人尽量摆正自己的位置,告诫自己将目光放长远些,
“四爷是兄长,傅恒是幼子,做母亲的大都偏疼小的,此乃人之常情,再者说,我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孕,额娘认为理所应当,也就没太在意,东珊难得有孕,额娘自是更欢喜,对其更为重视。
加之这个月是永琏的忌日,老九的儿子恰好出生,意义尤为重大,太夫人一高兴,这才会多赏,并无踩谁捧谁之意。只多了两百两银子,咱们又不缺,往后这话可不许再说,平白让人觉着咱们小气。”
可月梅总觉得这不只是差那两百两银子的事儿,关乎颜面与体统,奈何夫人性子和善,不予计较,她不敢再多嘴,免得挨训。纵然心里不平衡,也只得忍气吞声。
宿在书房的傅恒难掩激动心情,仅仅睡了两个时辰便起身更衣。
此时天光未亮,府一片漆黑,图海强忍困意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傅恒先回寝房去看东珊,脚步轻缓的进得里屋,但见蔷儿正守在桌边打盹儿,东珊睡得正沉,他便没说话,以免扰了她的梦。
退出寝房后,他又去看儿子,母子皆安好,他才放心的入宫当值。
休养一夜,东珊的气色总算有所好转,几位嫂嫂皆来看望她,问起孩子的名儿,东珊只道傅恒还没想好。
茗舒轻笑道:“傅玉也是,为起名愁了好些日子,最后才定下来。”
四夫人是过来人,最是了解男人的心思,“这头一个都重视,往后再有孩子,他就没那么上心咯!”说起孩子,四夫人笑劝道:
“你俩的孩子都快一岁了,也是时候再要一胎,给他们添个妹妹作伴。”
茗舒倒是愿意的,但她身子不太好,先前问过大夫,大夫只道她现在还不适宜要孩子,合该继续调养一段时日,再做打算。
钰娴为傅谦生这个孩子只为给富察家交差,她并无用孩子绑住他心的打算,也就不愿再追生。
赶巧孩子醒了,奶娘才喂罢,便将孩子抱了过来,躺在帐的东珊半坐起身,瞧着自家儿子那红扑扑的小脸儿,看他无意识的张嘴吐舌头,心蓦地一软。
昨晚生完孩子,她最大的感触便是疲乏,孩子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被嬷嬷给抱走了,这会子才算真正仔细的打量。
大约是见多了熊孩子,所以她一直心怀抵触,并不是很喜欢孩子。如若能选择,她宁愿晚几年再生育,只可惜现实不允许她任性,这一胎是为了傅恒才怀的,即便是怀孕期间,她也没有太多的期待。
所以在此之前,她认为这只是传宗接代完成任务,直到将他抱在怀里,与儿子牵的那一刻,感觉到他的小紧紧的攥着自己,她才惊觉生命竟是如此的神奇!十月怀胎,诞育出这样一个灵动的小人儿,这是属于她和傅恒的爱情的延续。
母爱瞬时被激发,没有经验不要紧,今后的日子,她将慢慢的去学习,如何做一个母亲。
方才勾起孩子的小指时,她发现他的指甲又长又软,竟然蜷曲在一起,东珊好奇询问,听嫂一说,才知小孩子皆是这般。
东珊命人去拿剪刀,嬷嬷却道孩子尚未满月,不能剪,会吓到孩子,丢了魂。
东珊心道她们也太迷信了些,“长指甲不剪,若是抓伤脸可如何是好?”
“老奴们会看紧些,不会让小少爷伤到自己。”嬷嬷们一再坚持,几位嫂嫂也都说不用剪,东珊拗不过她们,只得作罢。
说了会子话,众人识告辞,好让东珊多加休息,尽快恢复元气。
睡了一整日,到了晚间,她竟没了困意。丫鬟们将话本子都收走,说是看书伤眼睛,此刻东珊无事可做,着实无,想去看看孩子,秋霖只道她合该躺着休养,不能出去走动。
傍晚那会子,傅恒回府后过来陪她坐了会子,就被人请至书房用晚膳。只因她坐月子食用的饭菜比较清淡,是以傅恒的膳食由人单独安排。
心知他今晚仍旧不能回寝房,东珊难免有些惦记,但又念及自己的状况和太夫人的嘱托,终是没让人去请他。
酝酿许久,她终于有了困意,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脚步声,想着应该是蔷儿来看她,东珊也就没翻身。
直至被子被掀开,身后骤然一暖,她才惊觉不对劲,诧异回眸,闯入她视线的,竟是她一直惦记的容颜!
“傅恒?你……你怎么回来了?额娘不是不许吗?”
对上她讶异的眸光,傅恒满不在乎的哼笑道:“额娘不许的事多着呢!规矩是旁人定的,听不听是我的事。昨夜我一直挂念着你,担心你才生完孩子,身子虚,心里也没个着落,这才偷偷跑回来。”
说话间,傅恒侧躺着将她拥住,唯有怀抱着她,他才觉得踏实。
他说得那般轻巧,落在她耳却是暖风一阵,柔柔的吹拂着她的心窝,心生感动的她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感受,垂下眸子歪在他肩窝,红了眼眶,笑嗤道:
“怪不得额娘说你不省心,什么规矩都压制不住你。”
好歹他也在书房睡了一夜,算是听过母亲的话,“我没有正大光明的回来,而是偷偷溜回来,已是给足她颜面。”
东珊当然希望他能留在这儿,但又顾忌婆婆的态度,“万一额娘知晓此事,再训诫于你,可如何是好?”
顶多也就是几句唠叨,为了东珊,傅恒愿意承受,“她还能如何?若敢打我,我就打她孙子!”
不愧是亲生的,当爹的够狠呐!东珊忍着笑意,在他颈间轻轻磨蹭着,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莫名心安。
心知她在坐月子,不可乱来,傅恒强压着自己的意念,搂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哄她入眠。
近来除却当值之外,傅恒最为重要的事就是给儿子起名。
东珊生子一事传至皇后那儿,便连乾隆也知晓这一好消息,加之弘升已然招供,乾隆那沉闷月余的心绪终于得到缓解。
颇为放松的他到御花园散心,兴致来时,命人备墨,提作字画。想起一事,乾隆唤了傅恒一声。
立如松柏般直挺的傅恒闻听皇帝传唤,当即上前听命,“奴才在。”
在龙戏珠端砚上沾着墨,乾隆继续写着字,随口闲问,“朕听皇后说,你的夫人为你添了个儿子,名字可有定下?”
“回皇上的话,奴才苦思冥想了好几日,暂定下一个,明安。”
“明安?”琢磨着这两个字,想起永琏之殇,乾隆微顿,眸光哀恸,深有感触,“于孩子而言,平安最为重要,只不过这‘明’字,似乎寓意不够深远。”
虽说满人不必讲究同字排辈,但他们入关已久,难免会与汉人习俗融合,所以傅恒才打算随着小侄子们的名来定。
纸上的墨迹尚未干透,乾隆扫了一眼,沉吟道:“‘安’字可保留,‘明’字改一改,不若,就叫福灵安吧!”
傅恒略一垂眸,但见宣纸上写着四个大字:福至心灵。
愣怔片刻,他才意识到皇帝居然给他儿子起了名!受宠若惊的傅恒欣然拱屈膝,“奴才叩谢皇上隆恩!”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开启傅恒的事业线,东珊的养包子线!感谢在2020-04-1200:00:04~2020-04-100:0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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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封唇
秋季的暖阳不算热烈,柔柔的铺洒在后园的花叶亭台之上,四夫人闲来无事,邀茗舒和钰娴一道在后园赏菊品茗。
几人都是话少的,不由想念起东珊在场的日子,她最会活跃气氛,只要有她在,欢声笑语少不了。只可惜她这会儿在坐月子,不得空出来游玩。
恰逢五夫人闲逛至此,瞧见那几位坐于亭,心下难免不悦,以往她们闲谈皆会去请她,自东珊入府之后,明里暗里拉拢这几个,将她撇除在外,她倒也不稀罕,反正老媳妇儿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五夫人懒得上前搭话,本欲转向离开,猛然想起一事,凤眼一转,当下改了主意,轻移流苏花盆鞋,慢悠悠的朝亭间走去。
皇帝为傅恒的儿子起名一事,很快就在承恩公府流传开来,众人或羡慕或嫉妒,背地里没少议论,时常被人嘲讽压制的五夫人终于找到奚落四夫人的会,又怎会轻易放过?
这几位夫人虽不喜欢她,但看她往这边走,总不能不理会,只得虚笑着起身相迎,招呼她坐下。
不客气的往那儿一坐,五夫人顾不得品茶,状似无意的唠起了闲话,“哎---你们可有听说,皇上亲自给九弟的儿子起名叫福灵安呢!”
正品着茶的四夫人闻言,轻呷一口,只觉今日这盏毛峰格外苦涩。
茗舒没吭声,钰娴怕冷场,接了话头,“略有耳闻,皇上这名字起的极好,寓意深远。”
成功挑起话头,五夫人继续道:“向来只有宗室王亲才有资格得皇上命名,九弟的儿子居然如此幸运,看来皇上最看重的还是傅恒啊!”
说这话时,五夫人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四夫人。四夫人无需抬眸也晓得身畔有人盯着她,从容笑应,
“九弟聪慧敏,深得皇上信任,此乃咱们承恩公府的荣耀。”
钰娴心道:四嫂果然是个通透会说话的,宝慧这挑拨之计怕是难成。
五夫人并不气馁,继续感慨,“我们家傅宽是庶出,不得皇帝青睐倒也正常,说来四哥亦是嫡子,怎的皇上就没给四嫂的儿子起名呢?看来不仅额娘偏心,连皇上也偏呢!四嫂,我真是心疼你啊!”
任凭四夫人性子再好,听到这话,心里也不可能毫无波澜,但汹涌只在心间,她的眸子依旧平静,面上笑意淡淡,
“明瑞生得早,当时皇上尚未登基,还是宝亲王,如何给明瑞起名?”
被噎的五夫人尴尬一笑,“瞧我糊涂了,竟是忘了这一点。”
茗舒和钰娴相视一笑,心道五嫂这脸打得,八成很疼吧?
不甘心的五夫人又继续道:“那四嫂您合该再生一个,到时候皇上可能也会给你的小儿子起名。”
缓缓抬眸,四夫人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噙带着一丝讥诮,“我已儿女双全,往后再生男女皆无所谓,倒是你得加把劲儿,我听说傅宽的妾室有喜了呢!”
在钰娴的印象,四夫人待谁都温和,几乎不会当众揶揄,今日竟噎了宝慧,想来真是被她气得不轻。
五夫人一听这话,笑容渐渐消失,暗恨老四媳妇儿居然讽刺她没儿子不受宠!正待反驳,忽闻钰娴道:
“才刚我瞧见琇琇去了假山后边荡秋千,五嫂可以去陪陪琇琇。”
思来想去,五夫人终是压下怒火,顺着台阶而下,去找女儿。
待她走远后,四夫人长舒一口气,难得怼一回人,当真是神清气爽。爽快之后她又生顾虑,“才刚我那番话是不是有些过分?”
钰娴掩唇笑道:“一点儿都不过分,还不是她先说道四,企图挑拨你和东珊。”
“她这点儿小把戏,还以为旁人看不穿吗?”打从去年闹过一次之后,茗舒便与宝慧断了往来,如今连搭理都懒得,钰娴尚未与宝慧冲突过,但也是看她不顺眼的。
虽说四夫人不喜听宝慧说话,但孩子的确是多多益善,拢了拢自己的小腹,四夫人面露浅笑,并未多言。
乾隆为孩子起名一事,不仅众人惊讶,连东珊也觉稀奇!
她不晓得历史上的傅恒究竟有几个儿子,唯一听说过的只有一个福康安。犹记得成婚之前,她还准备吃瓜看好戏,想知道福康安到底是谁的儿子,傅恒的媳妇儿有没有背叛他,没想到最后嫁给傅恒的人居然会是她自己!
这下真相大白了,她跟乾隆是不可能有任何往来的,且她与傅恒感情深厚,怎么可能背叛他呢?福康安肯定是傅恒的亲生儿子,那些个野史传闻当真是害人不浅啊!
她才生的这个儿子叫福灵安,也就意味着往后还会再生儿子咯?有了儿子之后,太夫人不会再给她施压,她便盼着以后再有身孕可以生个女儿。
毕竟有哥哥的妹妹最幸福!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一道浑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傻笑,东珊一看傅恒归来,格外欢喜,等他在凳子边坐下后才甜甜一笑,悄声对他道:
“我在想,以后咱们再生个女儿,可以让哥哥哄妹妹,大包子哄小包子。”
傅恒还年轻,对于孩子并没有太大的执着,现如今他最看重的还是东珊,便道暂时不考虑,
“那日你临盆我却不能在你身边,隔着窗听着里头的声音,心慌意乱,生怕你出什么意外。我可不希望你总是经历那样危险的时刻,所以你得好生休养,孩子可有可无。”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压抑,东珊打岔问他可有去看孩子,傅恒笑点头,
“才刚去看了,这小子时常睡着,今日终于睁开了眼,眼睛还挺大,随你。”
说话间,傅恒起身掂起茶壶,兀自倒杯茶,饮下几口,问她喝不喝,东珊摇了摇头,只道才喝过汤,并不觉渴。
聊了几句孩子的事,东珊又问起弘升的审讯可有进展,傅恒讶然一笑,“你合该投生作男儿,入朝堂报效家国,坐个月子还不忘关心政事。”
只因她从宫斗剧里看来的都是一知半解,甚至还有可能是编剧胡编乱造,所以她很想知道乾隆究竟会如何解决这件事。
“这不是在家无嘛!后宅里的那些勾心斗角我可没兴,还是朝政听来更有意思。”猛然意识到女人打听朝政似乎多有不妥,她又补充道:
“倘若不方便透露,不说也可,我随口闲问而已。”
“对旁人自是不能透露,但你是我最信任之人,我相信你不会乱传,否则弘升被抓一事我也不会说出来。”他还担心东珊觉得这些政事太枯燥不乐意听,既然她有兴,那他当然乐意为她讲述。
“近日弘升已然招供,说是理亲王弘皙与允禄、弘普、弘昌、以及弘晈等人结党营私,往来诡秘。”
允禄可不就是丹珠的公爹庄亲王嘛!去年因为丹珠被烫伤一事,允禄还向皇上控告过傅恒,当时傅恒就说允禄与弘皙有来往,今年此事被揭发,皇上应该会严惩允禄吧?
东珊正思量间,但听傅恒又道:
“弘普乃是允禄的儿子,他们父子俩皆有参与。弘昌与弘晈则是怡亲王胤祥的儿子,当年胤祥还在世时,就察觉长子弘昌叛逆妄为,主动奏报雍正爷,请旨将儿子圈禁在府。
胤祥薨逝后,雍正爷顾念亲情,才将弘昌释放,命第子弘晓承袭怡亲王的爵位,将弘昌封为贝子,又将弘晈封为宁郡王,雍正爷对兄弟的这几个儿子可谓是隆恩浩荡,咱们皇上登基后还又将弘昌晋封为贝勒。
皇上如此善待他们,弘昌与弘晈竟无感念之心,私下与弘皙走得近,皇上如何不痛心?当即下令严查每一个人,定要追究到底!”
恍然想起那时候弘昌打算纳咏微做侧室,还是傅恒悄悄透露了一些消息给乌雅家,海望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时隔一年,东窗事发,东珊暗自庆幸,
“姨丈得知此事后应该很感谢你吧?若非你拦阻,一旦表姐跟了弘昌,姨丈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官途可能也会因此而葬送。”
这些事,傅恒本不该多管,“透露皇上的意思实属渎职,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儿上才会冒险一试。”
当时傅恒只答应帮忙,没说要怎么帮,事成之后才告诉她,东珊年少不知事,不晓得轻重,如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好在海望知轻重,没再外传,否则傅恒难辞其咎!
心有余悸的东珊后悔不迭,“往后我再不会让你管这些琐事,不给你添麻烦。”
饮罢茶,傅恒来到床畔坐下,抬指轻抚她散于肩前的长发,光滑如绸缎,让人爱不释,面对她时,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但凡是你想做之事,我都会尽全力帮你达成心愿。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最重要。”
这话她最爱听,东珊欣然一笑,弯起的眉眼难掩愉悦,故意问他,“儿子不重要吗?”
傅恒想也不想,立马回答,“他第二,你第一。”
欢喜的东珊笑盈盈的歪在他肩头,拥着他,心满意足的感受这甜蜜温馨的时刻。
有孩子的日子比之以往更充实,唯一令东珊闹心的是,这一个月她不能离开南月苑,好在表姐和苏棠皆过来向她贺喜,给她和孩子带来许多贺礼。
有她们相伴说话,她也不至于那么无。
转眼间,福灵安已然满月,满月宴自是热闹,毕竟这孩子的名字是皇帝起的,于承恩公府而言,这可是无上荣耀,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几乎都晓得此事,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傅恒是仗着姐姐的势才得皇上偏宠。
这话听得太多,傅恒不以为意,暗暗起誓,总有一日,他会用自己的实力去证明,他值得皇上宠信!
萨喇善、鄂容安皆带着自家夫人来参加傅恒之子的满月宴,广廷本也打算带咏微前来,但咏微想到李侍尧与傅恒家有姻亲,今日李侍尧肯定会到场,为了避嫌,她借口身子不适,并未同往,料想东珊能够理解,不会介意。
因着是富察家的姑爷,午宴与晚宴,萨喇善皆在场,连喝两顿,难免醉酒,好在他海量,回府下马车后还能自个儿走路,淑媛伸相扶,他还不许,一再申明自己没有醉,走路还特别稳当。
成亲这么久,淑媛算是看出来了,但凡他喝醉,不闹脾气,不耍酒疯,只一点,话特多,逮着谁便语重心长的教育一番,关键说话还井井有条,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到他已经醉了,大都以为他很正常。
回到房,丫鬟为他洗漱宽衣,他躺到帐后仍在不停的说话,扯东唠西,没完没了,淑媛困乏至极,只得板着脸警告他不许再啰嗦。
萨喇善颇受打击,痛心疾首地数落着,“我可是你男人,你居然不想听我说话?是不是嫌弃我,不喜欢我了?”
这指责简直莫名其妙,淑媛本不愿打击他,但也不愿让他自欺欺人,“我可从未说过喜欢你。”
“那就是不喜欢咯?”捂着心口,萨喇善只觉堵得慌,凝向她的眸子逐渐黯然,“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思量片刻,淑媛如实道:“也没说过。”
不喜欢,也不讨厌,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