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
他身上的这件衣裳是她亲所做,怕人知晓,白日里她不敢做,每回都等到入夜后,采茶不在这儿时,她才悄悄的拿出来,熬夜为他缝制,好在她丈量的准确,他穿起来很是合身,几乎不需要改动。
一针一线,都饱含着她的情意,可是如今再看他这身衣裳,她竟觉自个儿鼓起勇气付出的情意再一次付诸流水,
“然后让他管傅谦叫阿玛?你不觉得这样的段很卑鄙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管旁人叫阿玛,你不觉得痛心吗?”
“只要咱们的孩子能过得好即可,我不会去计较。”
听他这语气,好似承受了许久委屈,颇识大体一般,怡珍实在不懂他怎么会想出这样下滥的招数来?失望的她心痛难耐,淌着泪怒瞪着他,忿然控诉,
“为什么要让我冒这样的风险?就不能直接将孩子打掉,一了百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不顾我的安危?”
“你在怪我?怪我将你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吗?你以为打胎很容易?我问过伯娘,她说打胎很危险,且吃了药之后得几个时辰之后才有反应,一旦反应强烈,腹痛难忍,还得请大夫,那更容易闹得人尽皆知。
咱们的事,你既不敢让采茶知晓,无人替你掩护,贸然打胎便有性命之忧!倒不如将错就错,把孩子生下来!我所想的这些都是为你的安危考虑,你居然以为我在害你?”被她质疑的于连舟闷声怒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赌气道:
“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也不再管此事,反正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是馊主意,又何必问我该怎么办?”
他居然凶她?曾经的他对她百般温柔,从不舍得对她大声说话,如今一出事就变了脸,她那颗容易被情爱迷惑的心忽生悲凉之感,
“若不是你疏忽,我又怎会有孩子?我连颜面都不要了,委曲求全的跟着你,出了事你却说不管我,呵!果然男人都是薄幸之人,才拥有的时候当成宝,时日一久便生厌烦,傅谦这样,你也是这样,我被伤一次还不长记性,居然又在同一处跌倒,当真愚蠢!”
心痛到极致的她忽然就不想再计较,转过身去,恨恨的抹去面上的泪痕,冷哼苦笑,
“你不愿管便罢,我不会央你,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即便打胎丢了性命,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活该被老天惩戒!我的安危与你无关,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这个薄情寡义之人!”
反正她已经被人抛弃过一回,无谓再多一次,至少让她看清了此人的嘴脸,往后也不会再继续深陷这背德的泥沼之!
她侧脸的笑颜那么凄凉,嘴角溢出的苦涩像是流淌至他心底,回想起以往相处的那些画面,想起她为他所承担的风险,于连舟心生不忍,走向她,拉住她的耐心解释道:
“我不是不管你,只是不希望我们的骨肉尚未来到人世就被扼杀,我更不希望你冒险打胎,以命做博,毕竟你的身子很虚弱,打胎可比生孩子更伤身,难道你不希望看到属于我们的孩子出生吗?”
他们的孩子?怡珍可从来没想过,与他欢好,本就是违背伦理之举,她又岂敢再放肆?
“你说的那种方法也很冒险,万一被傅谦发现那不是他的孩子,麻烦会更大!”
“只要你佯装与他同房一回,他便不会怀疑。”
于连舟抱有侥幸心态,认为此事很简单,怡珍却觉后患无穷,“我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怎能假装才怀上呢?月份根本对不住!”
“等生下来就说是早产,没人会怀疑的,”眼瞧着她软了语气,似乎已经在考虑他的法子,于连舟趁热打铁,
“怡珍,我可以为了你不娶妻,只与你相守,你就不能为我生个孩子,为我于家留点血脉吗?哪怕孩子不能认我,至少是我的骨肉,我瞧着也觉欣慰啊!”
这倒是事实,听说他伯父也给他介绍过亲事,可他统统拒绝,说是心里有人,不愿与旁的姑娘成亲,怡珍一直很感念,此刻听他说起这些,她又生懊悔,感觉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伤人,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他,但他的法子实在太过大胆,她一时间难以定断,只道需要考虑。
于连舟并未再逼她,省得她又胡思乱想,一改强势的态度,柔声道:“这只是我的提议,究竟该如何抉择,还是看你自己,不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以你为重。”
几句话听得她心间微暖,没再怪他,劝他速速离开,说是等考虑好了再告诉他。
那一夜,她想了很多,假如把孩子打掉,她依旧会过着被人忽视,份例极低的日子,虽比那些穷苦人家好过得多,但于过惯了好日子的她而言,并不舒坦,假如再怀一胎,一举得男,当成是富察家的血脉,那么太夫人必定也会高看她一眼,她的吃穿用度也会母凭子贵吧?
再者说,生下孩子,于连舟也高兴,也不算辜负他对她的情意。
深思熟虑了许久,她将心一横,再不犹豫,打定主意后,便开始安排……
五日后的傍晚,傅谦正在书房内查阅书籍,忽然听到院响起一道小女孩的稚嫩声音,想着可能是思晴,傅谦起身走向门口一看,果然是女儿!
再往后一看,他笑容顿僵,只因他瞧见思晴身后跟着的不是嬷嬷丫鬟,而是她的娘亲,怡珍!
怡珍也是个倔强的,自从明白傅谦的心思后,她从未主动来书房找过他,今日还是头一回。
明知傅谦不欢迎她,她还是硬着头皮牵着女儿往里进。
思晴已经岁半,会说拐弯话,娘亲教她的话她还记得,稚声稚气地道:“阿玛,额娘生辰啦!庆祝庆祝!”
怡珍干笑道:“福灵安才过完生辰,思晴好奇问起我的生辰,她晓得之后便一直记挂着,说是要来找你,一起为我庆贺。”
傅谦这才想起今日是怡珍的生辰,他已有几年不曾与她同庆,她未再计较过,为何今日会突然过来?,,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被下药
傅谦本不愿与怡珍共宴,借口说今晚有事,得出府一趟,思晴一听这话,小嘴儿一撇,小小的人儿抱着他的腿,委屈得哇哇道:
“阿玛不要走,我要阿玛陪!”
女儿一向懂事乖巧,却不知今日这是闹的哪一出?傅谦耐着性子蹲下身子好言哄道:
“今晚有要事,明日再陪你用膳,可好?”
“不!就今晚,阿玛不要走嘛!”小思晴哭得脸都花了,怡珍又岂会不知,傅谦这是在针对她!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不至于这么绝情吧?平日里她并未纠缠他,只是想吃一顿饭而已,他都不肯吗?
纵使心下不悦,她也不敢表现出来,紧攥着绢,强压下心的悲愤,再面对这样的情形时,她不会傻得像以往那般,哭着去求他,只因她很清楚,她的眼泪在傅谦看来,已经不是珍珠,而是廉价的水,越是挽留,傅谦越想逃吧?
既如此,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遂装大度,拿绢为女儿擦着泪,“既然你阿玛有正事,咱们还是不要耽搁他,明儿再来吧!”
然而小思晴不肯走,仍觉得委屈,哭得哽咽,险些喘不过气,还咳了起来,直咳得涨红了脸。嬷嬷忙将她抱起,忧心不已,
“姑娘这几日一直在咳,这两日才有好转,可不能惹她再哭,会加重病情。”
话都说到这份儿,傅谦还能如何?总不能不顾女儿的感受,将她赶走,无奈之下,他只好吩咐下人备晚宴,让她们母女留下。
得他应承,怡珍总算松了一口气,安心在此坐下。
傅谦并未理会她,连句寒暄也没有,只将女儿抱至桌案前,教她写字,乱涂乱画,大握着小,父女俩笑得那么欢愉。
于怡珍而言,傅谦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对思晴而言,他却是一个好父亲,面对女儿时,他温和又慈祥,谁又会晓得,他是一个负心之人呢?
许久不曾与他相处,而今再坐在一起,怡珍不由回想起两人最初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当初的他有多温柔,后来的他就有多残忍!
她恨过,怨过,到如今,已然麻木,反正傅谦不再爱她,她私下跟于连舟来往也不会觉着愧疚,今日厚着脸皮留下,无非是想借给他下药罢了。
曾经心爱的男人,如今竟变成了被她利用的对象,怡珍忽觉自己很卑鄙,但又安慰自己,是傅谦先负了她的,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被他逼的!
这般想着,她心里才稍稍好受些,怔神间,丫鬟们依次进来,将晚膳呈上供主子们享用。
宴席摆好后,怡珍主动坐在傅谦身边,还特地起身掂起酒壶,为他斟酒,悄悄的将藏在指甲间的药下在他的杯,心下紧张的她尽量迫使自己保持得体的笑容,力求不被人发现异常。
思晴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桌上的佳肴,撅了撅小嘴儿对她父亲道:“阿玛,我饿了!”
然而傅谦却道稍等,“等人来齐后再开饭。”
怡珍心下生疑,难道今晚不是他们一家口用膳吗?却不知傅谦又请了谁?
正疑惑间,但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跟着便听到丫鬟的请安声,唤的是---夫人。
怡珍惊侧眸,便见一身着湖绿色氅衣,举止优雅,姿态温婉的小妇人赫然出现在门前!
将将到得门口的钰娴朝屋里一望,眸光一滞,目露讶色,脚步顿住,暗自思忖着,这是个什么情形?
才刚傅谦差人去织霞苑请她,说是有客人在,请她过来相陪。钰娴打探过是谁,下人便不肯说,只道一去便知。
傅谦这般神神秘秘,究竟是何意?钰娴不得而知,即便他们夫妻未能心心相印,她也不愿在客人面前丢他的面儿,犹豫半晌终是来了,哪会料到这所谓的客人居然会是怡珍!
他的妾室,算哪门子客人?
再者说,他们人坐在一起和和美美,她待在这儿岂不尴尬?钰娴诧异的看向傅谦,很想问问他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他却若无其事的起身来迎她,请她进来,
“今日是怡珍的生辰,思晴缠着我,要我为她母亲庆贺,既是喜事,便将你也请来。”
傅谦解释得那么清楚,八成是担心钰娴会生气吧?对她无情,却对另一个女人如此贴心,若然上天注定他会爱上钰娴,那么当初他又为何要纳她为妾?许她虚假的誓言,毁了她一生!
怡珍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傅谦,可看到他如此在意钰娴,她的心底仍旧止不住的泛出酸涩之意,但一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她又觉这是小事,给傅谦下药才是大事,可钰娴突然到访,她还能成事吗?焦虑的怡珍眉头紧蹙,暗叹不妙。
看出怡珍很不欢迎她,钰娴也不愿死乞白赖的留下惹人嫌,遂借口道:“我来正是想跟八爷说一声,今晚东珊亦请我用宴,我得去陪她,不能陪你们用宴,真是抱歉。”
眼瞅着她转身要走,傅谦正色道:“东珊那边我会派人去回话,你且留下,咱们一家人尚不曾坐在一起用过宴,会难得,万莫错过,你若是就此离开,那怡珍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着傅谦还转头问怡珍,“你不会介意吧?”
怡珍能怎么说?傅谦主动相请,她总不能说不乐意。没奈何的她只好勉笑道:“当然不介意。”
傅谦根本不给钰娴拒绝的会,直接拉她进来,方才怡珍坐在他边上,他不愿挨着她坐,便请钰娴坐在他的位置上,而他则挨着钰娴坐下。
怡珍见状心顿慌,只因那杯酒是倒给傅谦的,现下钰娴居然坐在那儿,酒杯就在她面前,这酒若是被钰娴喝掉,岂不是坏了她的计划?
可钰娴已经落座,她总不能特意将酒杯端走,那样的举动太过怪异,会引人怀疑!
眼下这情形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心乱如麻的怡珍不敢轻举妄动,如坐针毡,祈祷着钰娴千万别喝酒。
偏偏钰娴不知情,想着即便她和怡珍没什么往来,今日既是人家的生辰,她实该主动敬人一杯,遂端起面前的酒盅,起身相敬。
怡珍尴尬起身,与她共饮,亲眼看着钰娴将那杯酒饮尽,怡珍干着急却是没有办法。
钰娴一般不会自个儿饮酒,只会在家宴上陪亲眷们共饮几杯。按理说,这已是深秋,喝杯酒应该感觉很平和才对,可为何她竟觉浑身滚烫,如置火炉,却冒不出汗,整个人似闷在蒸笼里,快要被蒸熟了!
兴许是这酒太烈,酒劲儿太大?钰娴并未太在意,强撑着继续留下。
于是乎,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妻妾居然同坐在一起用晚膳,思晴尚小,不懂大人的纠葛,只知道平日里嫡母对她很好,是以嫡母给她夹菜,她也欣然接受,还十分乖巧的向其道谢,小持着一双小筷子,认真的夹着骨碟的炒鸡蛋。
强撑了一刻钟,钰娴并未好转,越发不舒坦,整个胸腔都冒着火,像是快要炸开一般,涨得她难受,她不是矫情之人,但凡能撑住,绝不会途离席让人难堪,但此刻实在煎熬,钰娴惟有向傅谦请辞,说是不胜酒力,想回房歇着,让他继续陪怡珍用宴。
岂料傅谦竟顺势说要扶她回房,根本不愿与怡珍单独相处。
思晴的小肚子已然吃饱,开始有些犯困,也顾不得她阿玛要去哪儿,怡珍没理由相拦,只得任由傅谦离去,暗叹怎的这般不凑巧,好好的计划全被打乱,难不成这是天意?天意在告诫她,不要将这孩子安在傅谦身上?
本就拿不定主意的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这么做,岂料又出岔子,这回她再也没理由再去找傅谦,只因傅谦对她防备深甚,今晚他会找钰娴来陪同就是最好的证明。
被打击的怡珍再不敢在傅谦身上打主意,另想他法。
这边厢,傅谦亲自护送钰娴回房,钰娴本不想让傅谦相扶,可她实在无力,整个人软绵绵的,迈脚都困难,只能倚在他身边,由他带着往前走。
将人扶至帐后,傅谦与丫鬟一起,合力为她解开盘扣,褪去外裳,而后扶她躺好,再将被子展开为她盖上,她却往下拉扯,一脸痛苦的闭着眼眸抱怨道:
“好热,别盖。”
她蹬来蹬去,把被子全都蹬开,要知道她以往睡觉很规矩,几乎不会乱动。今日这般,实属异常。担心她着凉,傅谦还是勉强帮她把锦被搭在腹部。
初雪仔细观察着,忧心忡忡,“八爷,您瞧夫人的脸颊好红啊!夫人喝酒是不会上脸的,总不会是发热了吧?”
傅谦仔细一看,也觉怪异,遂抬去触她脸颊,的确烫得厉害,刚要收,钰娴竟然主动拉住他的,只因她觉得有一团冰凉靠近,正好可以缓解她难耐的滚烫,便下意识的将其拽住,不想让这冰凉离开。
一向被她冷落惯了的傅谦骤然被她触碰,心窒了一瞬,一种久违的苏痒感瞬时在他背的肌肤间蔓延开来,实难想象钰娴竟会主动与他亲近!她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烧糊涂了?
“下午她可有不舒坦?”
仔细回想着下午的情形,初雪只道并无异常,“夫人她好好的,并无风寒发热的迹象。”
这就怪了!总不至于喝杯酒就发热吧?难不成是那酒有问题?可他也喝了酒,并未觉得哪里不舒坦,正思量间,但见钰娴红唇开合,似在呢喃着什么,傅谦俯身凑近,仔细一听,她说的是口渴。
傅谦当即吩咐初雪斟茶,初雪行至桌畔一摸茶壶,发现茶已凉,忙出去沏热茶。
丫鬟走后,钰娴迷迷糊糊的闭着眼,仍旧在碎碎念,傅谦遂在她身畔躺下,这样离得近些,更方便听她说话,
“你说什么?”
体内的那团火焰不消反涨,烧得钰娴浑身不自在,痛苦不已,“救我……”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本能的喊出这么一句,傅谦却是懵了,“钰娴,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喝了酒头疼?我让人给你备醒酒汤去。”
他想起身,她却紧抓着他的不肯放,“别走!”
如此柔情似水的挽留,还是头一遭!
傅谦的内心既惊且喜,怔怔的回望着她,然而她并未睁眸,依旧迷糊,紧抓着他的,放在她脸边无意识的磨蹭着,她的呼吸那么重,急促的喷洒在他掌纹间,顺着纹理如火舌般腾得窜入他心田,瞬时点燃他心底那沉寂已久的意念!,,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阴谋败露
此刻的钰娴离他那么近,她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住的在他怀磨着,傅谦未能确定她到底是醉了酒,还是哪里不舒服,只能依照着她的意思,抬将她拥入怀,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
“我不走,就在你身边。”
他的气息离她那样近,以往她从不渴望接近他,今日竟觉这气息格外撩人,令她怦然而动,不自觉的抬回拥着他,想贴他更近些。
傅谦浑身一震,只因他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颈间来回摩挲着,那触感如此温润,好像是……她的唇?醉了酒的钰娴竟是如此的热情吗?
吃斋太久,忽然有肉呈上,他竟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不该动。钰娴并不爱他,他若是趁人之危,把人给睡了,等她清醒之后可能会生他的气吧?
可温香软玉在怀,她还那么不老实的在他怀里扭动着,他如何保持理智?缭绕于周身的香气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他,他再也无法抵抗,鬼使神差般的缓缓俯首。
看着她那微微开合的红唇,听着那细细的喘息声自那红润且饱满的唇齿间溢出,傅谦气血上涌,失去理智,再也顾不得后果,顷刻间便凑近她,自她唇间汲取香津。
既然她想要,那他便会不遗余力的给她,纵然她只是醉了,不是因为喜欢他,他也甘愿。
没有爱意,钰娴便没有情念,从来没想要被男人疼宠,可是这一刻,她像是被什么蛊惑,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丝奇怪的渴望!那感觉很羞耻,但很快就被难以压制的浴念所摧毁,她只想切切实实的感受被人疼爱的滋味,仿佛只有拥抱与亲吻才能将那火焰熄灭,才能解她的痛楚。
当初雪匆匆沏茶归来,刚行至门帘处,便听见里头发出细碎的申吟声,她脚步顿住,摒气凝神细听,柔弱的轻喘与粗重的呼吸声交织成羞人的乐章,初雪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登时红了脸,不敢进去扰主子们的好事,遂轻轻脚的将茶壶放置在外屋的桌上,而后悄悄关上房门离去。
这两年,少爷虽时常宿在织霞苑,可两人没再同过房,夫人不情愿,少爷也是能忍,并未强迫过她,这耐力,连初雪都觉得佩服。
按常理,少爷应该再纳侍妾才是,可他并没有那样的打算,依旧守着夫人,初雪瞧着都觉感动,私下里劝过夫人很多次,
“若说少爷是假装对您好,顶多装几个月,可这都两年了,一个人应该没有那样的耐性,花两年去欺骗旁人吧?要不夫人您就接受少爷吧?”
说实话,钰娴还从未说过“你不许碰我”这样的狠话,她只是没对傅谦付出感情而已,没什么接受,也无谓不接受,指望她主动对他好,那是不可能的,得过且过罢了!
夫人的态度模棱两可,初雪也没办法,以为两位主子会一直僵持下去,孰料今日竟会因为一场醉酒而有了转!
初雪心下暗喜,只盼着今晚过后,主子们能摒弃前嫌,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一夜沉浮,鸡鸣时分,钰娴才迷迷糊糊的醒来,缓缓睁眼,瞧见傅谦躺在身边的那一刻,她倒没觉得异常,再低眸一看,才发现自己与他竟然共盖一床被!且她身上好像光溜溜的,不仅没衣,连抹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傅谦在时,她一向都很注意仪表,哪怕是炎热的夏季,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穿,更不可能跟他共用一床被子!
惊恐的钰娴下意识惊呼出声,往一旁挒去,这动静吵醒了傅谦,打了个哈欠,傅谦侧眸一看,迎上她那惊慌失措的眼神,他反倒笑了,侧过身抬将被子给她裹好,
“别挒那么远,小心着凉。”
他的眸尽是餍足的笑意,钰娴越发糊涂,只因傅谦从不会强迫她,为何昨晚竟然破了戒?
“怎么会这样,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一向不苟言笑的傅谦今日却将笑容常挂在脸上,“昨晚的你,对我做了些什么,你可还记得?”
说到后来,他的声线压得很低,且又离她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的长睫,那声音听在她耳,竟有一丝蛊惑的意味,不!这不是傅谦吧?他怎会变得如此轻浮?
钰娴一边怀疑他不正常,一边快速回想着昨晚之事,她被叫至书房饮酒,才两杯便醉了,跟着就回了房,但回房之后呢?似乎断了片儿,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不可言说的梦,皆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渴求,又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呢?
可看眼下两人的情形,她不禁怀疑,那也许不是梦……傅谦之言又是何意,难不成昨晚她醉酒之后真的主动缠着他?不至于那么丢人吧?
两人本来相安无事,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睡在了一起呢?钰娴难以想象那场景,窘得将脸埋在枕边,“醉酒我不记得,你莫瞎说!”
说起那酒,她又觉怪异,昨夜当着怡珍的面儿,她不便多问,这会子才问他到底何意,为何要拉她去做挡。
问这话时,她面色如常,并没有他预想的酸味,她总是这般大度,从不在意他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愿意规束自己,
“我与你说过,不会再与她来往,但思晴吵闹不已,她还病着,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惹她一直哭,这才应下,又不希望你误会我与怡珍还有瓜葛,这才将你请去,也算做个见证。”
见证?这话着实好笑,“她始终是你的妾室,你与她用膳或是同寝皆是理所当然,我又怎会计较你们的事?”
颇受打击的傅谦勉笑道:“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实则他更关心的还是她的状态,
“昨晚那酒,你喝下去之后可觉有什么异常?以往我也曾见你饮酒,却不是这样的情态。”
紧捂着身上的被子,钰娴眨巴着眼睛,沉吟道:
“感觉的确有些怪异,那种头晕和醉酒的晕完全不一样,很热燥,很难受,其实我也曾醉过,但醉了之后只想睡觉,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可昨晚,当感觉到有人接触我时,我居然很想……很想与人亲近,仿佛只有跟人亲热,才能缓解那种不适之感。”
听着她的描述,傅谦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说的这种情形很像是了媚药!”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的位置有过变动,
“你没来之前,我坐在那儿,怡珍给我斟了酒,我若没请你,那么那杯酒就应该是我喝下去……”
昨日怡珍骤然到访,傅谦本就觉得奇怪,这会子前后一联想,他更加怀疑怡珍别有目的,
“难不成,她打算给我下药?”
莫非是怡珍想挽回傅谦的心,才会特地摆宴,下药助兴,却阴差阳错的被她给喝了?钰娴正在思量前因后果,傅谦已然坐起身来,神色异常凝重,预备穿衣,却被钰娴给拉住臂膀,问他作甚。
紧攥着拳,傅谦怒火喷眸,咬牙闷哼,“她居然敢在酒下药,心存歹意,害你受苦,我自当找她算账!”
紧拽着他的,钰娴劝他切莫冲动,“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了药,还是那酒劲儿太大而犯糊涂,你这样贸然找她,万一冤枉了她,岂不令她心寒?”
“若非有歹心,她怎会突然过来要求共膳?明摆着的事,你又何必维护她?”
钰娴却认为怡珍此举并无不妥,“她是你的妾室,你许久不陪她,她想念你,去看望你也是人之常情,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贸然下定论,还是查清楚再说吧!”
她苦苦劝着,不希望因为自己而令他们闹矛盾,然而傅谦并未接话,只是诧异垂眸,望向床面,钰娴低眉一看,才发觉自己一时情急,居然握住了他的!
察觉不妥,钰娴当即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向来从容的她,面上竟少有的浮现出一丝羞赧之态。
忽被她温柔对待,傅谦心头的火气消了些,答应依照她的意思,先在暗调查。
残羹剩菜已倒,无从查起,想来那饭菜也不太可能被动脚,毕竟思晴也在桌上,怡珍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谋害自己的女儿吧?
谁夹哪道菜难以确定,但饮哪杯酒却是不会变的,是以傅谦才会怀疑那杯酒有问题。但当他命人检验那剩下的半壶酒时,大夫只道酒无异样,钰娴心道:
倘若她喝的那杯酒的确被下药,已经喝了进去,如何再追查?即便问了,怡珍也不会承认的吧?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不应该再继续查下去,遂劝傅谦就此罢休,傅谦百思不解,
“做了坏事之人不该被惩罚吗?若非她下药,你也不至于……不至于和你不喜欢的人亲近,你就不恨她吗?”
说出这话时,傅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昨晚的钰娴太热情,热情到让他生出错觉,还以为钰娴对他日久生情,只是一直没表明,借着酒劲儿才说出来。今日才知,原来她是被人下了药才会迷失,也就是说,她依旧未对他动心。
他认为钰娴会生气痛恨,然而她心里并无恨意,平静得像是春日的湖面,毫无波澜,
“左右你是我的丈夫,又不是外人,我也不算受到伤害,倒是怡珍,得不到你的关怀,独自带着女儿,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想再追究。
她已经够可怜的,你还想怎么惩罚她?这事儿一旦闹大,太夫人必不会轻饶她,指不定会把她赶出府去,那思晴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需要母亲的陪伴,我不愿跟奎照分开,那怡珍肯定也不愿跟思晴分开,所以还是算了吧!权当不知情,就此揭过。”
钰娴坚持不许他追查,傅谦不愿惹她生气,只得听从她的意思,答应不再计较。
且说怡珍回房后一直提心吊胆,总在想着钰娴喝了那酒会如何?于连舟曾说那是将人迷晕的药,喝了之后会头昏脑涨,一觉睡到大天亮,钰娴应该不会出事吧?
若然有状况,钰娴肯定会来找她算账,然而她等了一整日,都没见傅谦夫妇过来,那就证明钰娴无甚大碍。
如此想着,怡珍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不成事便罢,只要别被人发现异常即可。
只是她腹的孩子,又该如何处置?
经此折腾,钰娴还真的病了,患了场风寒。傅谦很是自责,尽量抽空照顾她。
喂药都是他亲自来,初雪心道,八爷把她的活儿都给抢了,她都不好意思拿月俸了呢!
他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着她,起初钰娴并未有任何波动,总觉得他只是一时愧疚,才会这般对她,可这一愧疚便是年,在她始终对他爱搭不理的情况下,他居然坚持了两年,实在匪夷所思!
喂罢药,发现她一直在盯着他,傅谦奇道:“在想什么?”
她的心里话,终是不便与傅谦说,摇了摇头,钰娴打了个幌子诳了过去。
将养四日,她才有所好转,冬日的天连着阴沉许久,今儿个终于出了日头,难得天暖,各家夫人都将孩子们带至花园游玩。
东珊才进花园,便见各位嫂嫂们都在,锦悦的女儿夏晴已经一岁半,小小的人儿总喜欢跟大哥哥们玩儿,一看到福灵安过来便弯唇笑着,欢快的朝他跑来,才学会说话的她,不会喊阿玛,倒是会喊娘娘和哥哥。
福灵安像个小大人一般,拉着堂妹的小,带她去找奎照和明俊,嬷嬷们皆跟在身后,小心看护着。
眼瞧着八嫂似是面色郁郁,东珊与嫂打了招呼之后,唤八嫂去那边看木芙蓉。
承恩公府的花园栽种着各色莳花,饶是冬月间,花园依旧盛开着缤纷斑斓的花朵,并无一丝颓败之感。
两人出得亭子,漫步走着,想起一事,东珊奇道:“前几日的傍晚,八哥突然派人来传话,说是八嫂您不得空来我这儿赴约,咱们并未相约,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就随口应承了。”
钰娴都给病糊涂了,今日听东珊说起才想起这事儿,遂与她解释了当时的情形,东珊听罢恍然大悟,掩唇轻笑,悬挂在耳坠间的红纹石坠子来回轻晃着,粉丽的色泽尽显她的好气色,
“原是拿我做挡箭牌啊!还好我没多嘴。”
晓得东珊是个敏的,是以钰娴才会拿她扯谎,即便对质也不怕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