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33)(1 / 2)

容易,上个朝,办个公,没什么事就能回家歇着,如今看着傅恒这般忙碌,她才晓得,想做一个好官有多难。

且说傅恒马不停蹄的赶至刑部,那些兵们皆说自个儿是冤枉的,拒不招认。

因着乾隆十分重视此事,军处的汪由敦汪大人亲自过来审问,傅恒初入军处,还是后辈,态度谦恭的与汪大人低语了几句,请他配合。

汪由敦点头应下,到一旁饮茶暂歇,不再过问,由傅恒来审。

随后傅恒命人将其一个兵带走,也不审问他,只将他关在屋子里。

大约一刻钟之后,傅恒又提了一名叫苏里旺的兵,故意诳骗,“才刚那个人已经把你供了出来,交代你偷银的事实。”

苏里旺的眸光明显一滞,当即否认,大呼冤枉,“卑职从不曾偷过银,那人肯定是在冤枉我,还请大人明察啊!”

怒拍桌案,傅恒睇他一眼,眸迸寒光,“还敢狡辩?你以为把银子藏在谷道,便神不知鬼不觉,本官就查不出来?”

那人一听这话,眸光闪烁,仓惶无措,嘴上却依旧逞强。

傅恒从未对人用过刑,可若不动真格,不让他体会刑法的折磨,他便觉还有退路吧?

思及此,傅恒厉色扬声下令,“来人!赏十大板!”

傅大人在此,侍卫皆不敢弄虚作假,卯足了劲儿实打实的抡板子,痛得苏里旺惨叫连连,只觉后腚都要开花了,直呼冤枉,大喊求饶!

实则看到这一幕时,傅恒有些心软,但他深知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心狠辣的模样,才有震慑力,于是傅恒佯装漫不经心的斜坐在圈椅上,并不理会他的求饶,身子后仰,双交握,微歪首,无谓地打量着他。

待十板子打完,傅恒才悠悠起身,行至他身畔,俯视着趴在宽凳上的兵,凉声道:

“吃板子的滋味如何?可是觉着还能忍?其实十大板只会令你皮开肉绽,二十大板的话,估摸着命根子就跟着废了。

本官听闻,你只有女儿,尚无儿子,如若你肯老实招供,本官保证,免你受罚,保你一命,倘若你不怕断了香火,那就继续逞能,看看是你的后腚皮厚,还是板子结实!”

威逼利诱之下,那人终于动摇,答应老实交代盗窃银子的过程。

原来他是将那些圆锭无棱角的银子搁在猪网油卷好,然后放入谷道之内,一次大约可放入八十两。

饶是有东珊的提示,傅恒仍觉诧异,谷道再怎么收缩,也不至于放入那么多银子吧?就不会伤身吗?

既已被揪出,苏里旺再不隐瞒,统统交代,说他会到一间药铺内买特制的药物,服用之后可使交骨松开,而后再将银两放入交骨打开的谷道,便不会损害身体,但因银子较重,所以只能支持两刻钟,否则便会掉出来。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查的那么严,他们居然能想出此等歪门邪道来!

震惊之余,傅恒又胁迫他写出偷窃者的名单,苏里旺所知晓的只有人,至于其他的兵是否偷窃,他并不敢肯定。

于是傅恒又命人去东四牌楼的那间药铺里,将掌柜的抓来指认,究竟有谁还到过他的店里买这种药。经掌柜指认,又查出名兵。

当傅恒将此事上报后,乾隆大为震惊,怒火攻心,

“朝廷的银都敢偷盗,简直胆大包天!银配备十二名兵,居然有一半都监守自盗,连兵都不值得信任,朕还能信谁?长期偷窃,积少成多!这回是查了出来,没查出之前呢?丢失的银远不止五千两吧?

少了这么多银子,银的人居然一直没察觉,若非账目对不上,开始严查,只怕银子还会继续丢失,银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气极的乾隆当即下旨,将银的书和郎皆交由刑部拟罪论处,沉默的傅恒忍不住拱道:

“皇上,户部郎一向秉公职守,此次银失窃一事也是由他上报,还请皇上给他一次将功折过的会。”

“阿桂担任郎已有四五个月,居然近日才发现银失窃?纵然他未参与,失察之责不可免!”乾隆之意已决,傅恒还想再说,却被乾隆打断,

“莫因为他是你的表亲你便要包庇,官员之间最忌讳互相维护!”

话已至此,傅恒又能如何?只得拱,遵从皇命。暗暗忧心,却不知刑部那边会如何处置他表兄。

傅恒昨夜没睡,今儿个又熬了一整日,日落西山才回府。

他眼的红血丝格外明显,整个人憔悴不堪,东珊见状心疼不已,让他用点膳食,他只道晌午在刑部勉强用了些,这会子不饿,只想休息。

她本有很多话想问他,但看他这么累,也就没打扰,让他先行歇息。

睡至半夜,傅恒被渴醒,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东珊早料到会如此,特地备下糕点茶果,供他充饥。

睡了个时辰,傅恒总算有些精神,下帐来到桌边,吃着凤梨酥,喝着茶,这才好受些。

正吃着东西的他无意瞄见半躺在帐的东珊一直望着他,笑问道:“饿了?你也吃点儿?”

摇了摇头,东珊趴在锦衾边,凝着他轻叹道:“我不饿,就是看你这么辛苦,心疼你。”

能得她一句心疼,傅恒已然心满意足,实则他并不觉得自个儿有多苦。生而为人,谁都不容易,他的出身已比旁人好太多,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纵然皇上为他铺了路,他也该脚踏实地的走,

“不止旁人嚼舌根,连我也觉得自个儿升职太快,那我只能全力以赴的为朝廷效力,才对得起皇上的抬爱。”

看他现下恢复了精神,东珊这才问他,“已经查出结果了吗?银子到底藏在哪儿?广廷他怎么样?可有被释放?皇上会追究他的责任吗?”

她的问题太多,傅恒得逐一为她解答。吃罢糕点,傅恒到水盆边净了净,为她讲述着今日之事,

“银子啊!就放在你猜的地儿,但这种事抓不着现行,直接询问毫无用处,谁都不会承认,于是我就想了个法子……”

听罢整个过程,东珊瞠目结舌,她还以为能塞一锭银子已经很厉害了,居然能塞八十两!好神奇啊!这些人为了银子简直不要命啊!仔细琢磨着他的话,她有一点不明,

“你何以肯定,这个苏里旺就是偷银子的人?诳他的?万一诳错了呢?”

傅恒神秘一笑,“我自是有依据。”

作者有话要说:藏银子的方法参考:清·何刚德《春明梦录》。

续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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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东珊和鄂容安生了嫌隙,但蓝瑾却是无辜,东珊不好驳她的颜面,便让蔷儿带人进来。

进屋后,蓝瑾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请她出去一趟,说是有人要见她。

还以为来人是鄂容安,东珊一口拒绝,“妹妹见谅,那日我已经将话说得一清二楚,没必要再见。”

这事儿闹到现在这般田地,她一直心神不宁,总在反思自己是否对人太过热情,没有保持足够的距离,才会令鄂容安误解,是以她现在根本不敢再去与他见面,免得又惹纠纷。

心知她有所误会,蓝瑾解释道:“不是我哥,是九哥。”

傅恒?那就更怪异了,“他找我作甚?”

“姐姐出去一见便知,不会耽误你太久。”

东珊暗自思量着,傅恒与鄂容安最相熟,此番找她,八成也是为鄂容安之事,不会有旁的,思及此,东珊并未松口,借口说身子不适,不愿出门。

就猜她会拒绝,没有退路的蓝瑾只好转述傅恒之言,“九哥说,你若不出去,就将飞彩楼一事告知你兄长。”

“什么?”这个傅恒,居然拿那件事威胁她?

眼瞧着东珊粉拳紧攥,樱唇紧抿,似是动了怒,自觉过分的蓝瑾忙澄清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只是代他传话而已。”

被人捏着把柄的滋味真不好受,东珊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与蓝瑾一起出去。

走出家门没多远,蓝瑾将她带至一条僻静的巷子内,拐进去便见长长的巷子里有一人抱臂而立。

绛色福纹长衫被腰带紧束,合体的裁剪勾勒出匀实的肩腰,他侧首望向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倨傲,东珊有种预感,他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她心里恼他,便没有主动说话。

傅恒让蓝瑾先到马车里等着,蓝瑾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我也要回避?”

“人多不好说话,你先暂避。”

也不晓得九哥在卖什么关子,蓝瑾猜不透,又指望他帮兄长,唯有听从他的安排。

此时的巷子里只剩他两人,明明风暖,东珊却觉背后发凉,始终防备地盯着傅恒,他一近前她就往后退,抬示意他停步,

“请你与我保持距离,你站那儿说即可,我听得到。”

这姑娘不是与他吵架就是防着他,傅恒心道我这是有多讨人嫌?“你这么怕我作甚?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微扬首,东珊迎向他的目光一派坦然,“我行端坐正,光明磊落,你有话快说,甭在这儿拐弯抹角,我不能耽误太久。”

依照她的意思,傅恒适时停步,负而立,暖阳将他那颀长身形的影子映照在她身前,正巧遮住她面前的光,令她压力倍增,就听他语调冷漠,幽沉质问,

“我且问你,那日与休如都说了些什么?”

东珊愣了一瞬才想起来,似是听蓝瑾说过,休如是她大哥的字,所以傅恒说的人应是鄂容安。

蓝瑾才来问过,傅恒又来问,足以证明鄂容安并未将此事告知于任何人,那她更不能透露,遂推诿道:

“你想知道大可问他去。”

这不废话嘛!“他若肯告诉我,我还用得着来问你?”

此人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傲慢,东珊面对他时很难有好脸色,“他都不肯说,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应该告诉你?”

若是旁人,傅恒也不至于如此上心,“休如是我最好的兄弟,他为人自律,从来不会失态!哪怕在官场上遇到波折困难,他也不会用酒来麻醉自己,可自从那日你们见了面之后,他就开始变得消沉。

身为兄弟,我瞧着心焦,我想帮他走出来,就必须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现在只能来找你,你懂吗?”

傅恒自认态度诚恳,然而东珊根本没有感受到他在请她帮忙,只觉他这语态是在下命令,

“即便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他不想让人知道,你就不该再多管。”

“我做不到像你这么冷血!”

傅恒的声调一再高扬,莫名其妙的指责惹恼了东珊,“我怎么就冷血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胡乱指责我?”

冷哼一声,傅恒顺势追问,“你倒是说说我哪点儿冤枉你了?”

“其实我……”他这般无礼的态度令她大动肝火,人一生气往往就容易失去理智,她很想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为自己辩驳,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一说出来岂不是如了他的意?也许傅恒这般激怒她就是故意想套话呢?

思及此,她强压下心的怒火,及时止住话头,“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你认为是我的错那便是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话不投半句多,东珊转身要走,却被傅恒挡住去路,长臂一伸,将她禁锢在墙角,不给她逃离的余地。

覆折于他腕马蹄袖上的丝丝银线在日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拇指的玉扳指虽温润,但他杵在墙面上的指节却明显弯曲,尽显强劲力道,心下焦躁的傅恒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发火,得哄着她说出实话,遂耐着性子与她表述着自己的立场,

“没说是你的错,我只是想跟你了解内情,想知道他到底为何会这般,你就当行行好,告诉我实情成吗?”

任谁表白被拒,可能都会觉得难堪吧!纵使她没有接受鄂容安,也想全他一丝颜面,

“有些话说出来没有意义,请你莫再追问。”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傅恒只好主动出击,“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的面上明显没有吃惊,只有一丝局促在墨瞳闪烁,傅恒由此可以断定,“你知道的,那天他跟你说了对吧?为何你连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你拒绝了他?”

被他逼问得毫无退路,东珊深感无奈,“既然你能猜到,还来问我作甚?”

原来真的拒绝了!傅恒很不明白她拒绝的原因是什么,“休如可是鄂堂家的嫡长子,武双全,德才兼备,你嫌我脾气不好,他可是性子温润,玉蕴辉山,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你居然都不动心?”

他这观念在东珊听来着实可笑,“我从来都没说过鄂容安不好,他的确很好,但这世上的好男子多的是,难道每一个我都要喜欢?”

“可你们之前明明相处得很友好,你不是还赠他帕吗?”

“帕的事是个误会!”事已至此,东珊若是再不解释,可就真要被人误会成负心女了,无奈的她只好向他概述此事的来龙去脉。

听罢这些,傅恒才算是明白了真相,“你的意思是,你要选秀,所以不能给他承诺?可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我估摸着选不大可能,落选后你便可嫁人,你们还是很有可能的啊!”

这话着实伤人,被低看的东珊心下不愈,冷声反嗤,“我性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不过随口一说,她何至于恼成这样?傅恒不由生疑,“难不成你想选入后宫?”

这般胡乱猜疑令东珊心火直窜,她的个头儿尚算高挑,但在傅恒面前还是矮了一截,只到他下巴处,是以瞪着他时都得扬着小脸儿,一双杏眸里蕴着薄怒,

“我不想入宫,可也不希望被你诋毁。我是好是坏都与你无关,又不嫁给你,你管那么多作甚?”

被噎的傅恒心生不悦,但细想想的确是他言语有失,也不敢再与她耍横,遂软了语气,

“你又误会我了,我没有诋毁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明白,你选的可能不大,所以你无需为选秀一事而拒绝休如,你们可以试着相处,但凡你肯给他一丝希望,他也不至于这般难过。”

东珊试着站在傅恒的角度上去看待问题,倒也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他所谓的慈悲心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残忍,

“你以为是美好的期许,实则是一场幻境,令他越陷越深,等到梦醒或者有变故时,只会将他伤得更狠。

你这是好心办坏事,他若知晓你让我说假话,不可能真正开怀。我再说一次,不确定之事我不想承诺,你若真为他好,就别再找我做戏,也别再问他,我与他相识并不久,他很快就会忘了这件事,你无需担忧。”

道罢东珊推开他一直杵在墙面上的臂,不愿再与他沟通,情急的傅恒一把拉住她,不许她离开,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站住!”

腕被他紧扣住的东珊羞愤交加,奋力挣扎着,“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快松,别拽我!”

傅恒却是不依,将她腕扣得更紧,“我带你去见他,你得把人给我劝好了!”

“我不去,再见没有任何意义!”东珊一再转着腕,想从他掌间逃离,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钳制,她的腕间戴着细圆的翡翠飘花镯子,被他的大这么一攥,硌得她骨头生疼,难以忍受这痛苦,东珊蹙眉恨嗤,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的,《神医有病》[穿书],作者:白切肉

临子期熬夜看猝死,穿成个长相妖孽,渣破天际,作恶多端的反派。

此反派终于遭到报应,性命垂危,眼看结局到来死相凄惨,临子期无计可施,只得街边碰瓷某位高冷神医,死死抱住他的大长腿,潋滟的桃花眼勾人:“神医大大,小女子早已芳心暗许,奈何身体不争气,若是活不过今晚,以后夜深人静时,会经常去您床边看您的。”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某神医大大耳根微红冷声呵斥:“,拿开。”

……

临子期追求者众多,却从来是万草丛过,片叶不沾身。

可是她却穿成个书里勾搭四,声名狼藉的妖娆反派。

妖娆反派玩脱之后,接盘的临子期委委屈屈:我虽然抢别人青梅竹马,跟近身侍卫搞暧昧,跟皇帝哥哥不清不楚,还惹了个要命的病娇神医,但是我真的是个好女孩。

……

沈澜用力将临子期抵在了药柜上,眼眸如漆,森冷又阴寒,“你躲到地狱,我也能把你揪出来。”

临子期看着被自己活生生弄黑化了的某神医:哦後,完了。

黑化偏执神医vs妖娆作死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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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与东珊生与隔阂

订阅比例达到80%即可看到最新正确章节!得知真相的傅恒瞠目结舌,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看他神色如此平静,傅恒越发不平衡,“你居然早就知道?怎的也不告诉我?我若晓得她是姑娘,断不会与她废话。”

鄂容安大呼冤枉,“当日在戏楼时我也没想到,后来还扇子时见她身着女装,方知她的真实身份。方才正想告诉你,她不是宁琇的表弟,而是妹妹,却被李侍尧给打断了。”

两人边走边说,浑忘了等李侍尧,走在后方的李侍尧看他们似是有话说,便识的放慢脚步,并未近前打岔,心里终归有一丝不舒坦。

算来他与傅恒也算亲眷,可傅恒待他亲热却不交心,只与鄂容安亲近。

大抵因为鄂容安乃是军处领班鄂尔泰的长子,傅恒又是世家子弟,自然会和权贵之子交好,如他这般家世寻常的,傅恒又怎会瞧得起?

被冷落的李侍尧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争气,惟有在这仕途上步步高升,博得皇上青睐,将来官职位极人臣,他才不必看人脸色,到时候自有人来奉承巴结。

殊不知傅恒背着他说话并非对他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事儿比较悄密罢了!

得知小东子真名叫东珊之后,傅恒勾唇哼笑,心道报仇的会来了,实该将她女扮男装的荒唐事告诉她兄长,看她还如何嚣张。

说话间,已到得前厅,宁琇一瞧见他们的身影,与身边人打了声招呼便赶忙过来相迎,

“容兄,小九爷,钦斋,几位大驾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啊!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寒暄过后,没瞧见傅的身影,宁琇不觉好奇,“承恩公没和您一起来?”

傅恒随口解释道:“四哥他身染风寒,未能亲来为老夫人祝寿,还请见谅。”

“小九爷言重了,病体违和自是得好生将养着,可不能大意,待忙完寿宴一事我便去看望承恩公。”

隔着镂空屏风的东珊远远望见冰块正与她兄长说话,心下一个激灵,生怕冰块会将戏楼发生之事告诉她兄长。

虽说鄂容安不会出卖她,但只要冰块提起,兄长肯定会怀疑她。

迎上她那写满恐慌担忧的眼神,傅恒坏心顿起,遂凑近宁琇低语了几句。

东珊见状越发紧张,只因那冰块说话时一直瞄向她这边,而她兄长听罢之后也回头望她一眼。

难不成他真将她给揭发了?这可如何是好?也不晓得兄长会否过来兴师问罪?受到惊吓的东珊再不敢多看,转身进了里间去陪祖母。

老夫人年纪大了,患有痴呆之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像个孩童一般。东珊惯会说笑话哄人,是以老夫人最疼她,然而今日她却是没心思哄祖母,席间有许多女眷,都在两两的说着话,惟她心不在焉,坐立难安。

外间的鄂容安拍着宁琇的肩膀笑道:“都是熟人,不必费神招呼我们,我们找地儿喝茶即可,你赶紧去招呼其他客人。”

将他们带至上座,宁琇才又去招呼旁人,鄂容安小声问傅恒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你可别坑东珊,若是让宁琇知道,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那也是她挨训,你那么关心她的处境作甚?”傅恒狐疑的打量着他,“你该不会是……”

没等他说完,鄂容安已将其打断,“甭瞎想,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念在有一面之缘,不想害她罢了。”

两人可是自小到大的交情,傅恒自是了解鄂容安的性子,他一向镇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这情态,明显非同寻常,

“我什么都没说,你居然抢着答话?心虚之人才会着急否认。”

被噎的鄂容安无奈摊,“得!说什么都是错,我闭嘴成了吧?”

他还是喝茶吧!少说少错。

同行的李侍尧也顺势在桌旁坐下,却被对面的人喝止,“没瞧见这桌上坐的都是满洲八旗子弟,你一个汉军八旗,也配坐这儿?”

李侍尧闻言,面色顿僵,正待起身,却被傅恒拉住胳膊,示意他坐下,轻拨着面前的茶汤,傅恒慢条斯理地道:

“汉军八旗当年也曾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奉行满汉一家亲,尹照你凭什么区别对待?”

未料傅恒竟会为李侍尧说话,尹照登时坐直了身子赔笑道:“小九爷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桌上没有与他相识之人,我担心他坐着拘谨而已。”

“巧了,我与钦斋甚是相熟。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都直接称呼对方的字,看来真是关系匪浅,尹照颇觉尴尬,干脆给友人使眼色,一道起了身到隔壁桌去坐。

待坐远些之后,尹照才小声问身边人,“这个李侍尧和傅恒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竟不知他们还有瓜葛?”

那人低声回道:“李侍尧的姑姑乃是傅恒的父亲李荣保的妾室,虽说李荣保已然病逝,但这层关系还在,是以他们终归也算沾亲带故,你还是说话小心些,以免得罪傅恒。”

原本尹照还有所顾忌,被人这么一说,不甘让人看笑话,他反倒逞强冷哼,“我叔父讷亲不仅是军处的人,还曾是皇上的伴读,深得皇上信赖,若论家世,我们钮祜禄家族可不比富察家差,我怕他作甚?”

“没说你害怕,只不过你们同为侍卫,抬头不见低头见,自是得打好关系,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对吧?”

这么一说,尹照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些,没再与之争论。

反倒是李侍尧心有愧,那会子他还在怨怪傅恒不怎么搭理他,岂料他被人嘲讽之时,还是傅恒为他解的围。兴许傅恒与他来往不算密切,但心底终究是将他当成自家人的,他实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心下感念的他遂向傅恒道谢。

傅恒无谓一笑,“自家人无需客套,遇见这种眼睛长在脑门儿上的,就不该示弱,正面与之交锋,以理服人,他便不敢再放肆。”

鄂容安心道:这哪里是以理服人?尹照之所以会夹着尾巴离开,并非是觉得他的话有理,说到底还是忌惮傅恒的身份罢了!

同样的话,傅恒说出来有威慑力,若由李侍尧来说,只怕今日这饭桌就该掀了!

男宾们聚在一起,桌桌皆在劝酒,女眷们聚在一起,皆在小声讨论着哪家公子哥儿今日也在,相貌如何,品行如何,是否婚配。

一说起傅恒,姑娘们便来了兴致,个个赞不绝口。

东珊无心去细听,只在琢磨着兄长是否知情,这会子客人多,他忙着应酬,没工夫理她,待客人一走,只怕兄长就要与她算账。

她不怕挨训,左耳进右耳出便可,最怕的就是兄长罚她抄写家规,偏她字写得丑,容易被认出来,她想让人帮她抄写都是难的,一想起曾经被罚写几十遍的家规,腕酸疼了好些日子,她就直打冷颤。

心惊胆战地熬过了宴席,接下来亲眷们准备去看戏。东珊可不敢去凑热闹,借口要回房更衣,拉了咏微便走,前脚刚跨出前厅的门槛就被人给叫住,

“东珊!你且慢些,我有话问你。”

东珊忿忿咬唇,暗叹怕什么来什么,兄长果然是要兴师问罪了啊!咏微不明所以,拉她站住,

“表哥唤你呢!”

走投无路的东珊只好转过身来,暗自祈祷着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若然真的挨罚,那她定然不会放过那个冰块小九子!

打量着妹妹,宁琇面露疑色,“你与傅恒到底有什么过节?”

啊?东珊一脸懵然,“傅恒?是谁?”

“才刚与我说话的那位桦衣少年。”

原来那个冰块叫傅恒?东珊来不及细思他的身份,只在想着兄长这话是何意,有什么过节?

“没有过节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坚持死撑到最后一刻,宁琇只觉怪异,

“真的没过节?那他为何与我说无意得罪了你,让我代他向你致歉,劝你莫与他计较。”

咦?这是个什么情况?东珊莫名其妙,完全不懂这个冰块到底在耍什么把戏。那日与她争得面红耳赤,今日竟拜托兄长与她道歉,他不可能这么谦恭,定然有阴谋!

骤然想起那会子他与兄长低语过后还故意朝着她勾唇坏笑,东珊灵光一闪,瞬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敢情此人是故意与兄长说悄悄话吓唬她,害得她白白担心一场,宴席上都没能安心享用佳肴,实在可恼!

目睹妹妹咬着牙紧攥粉拳,愤愤不平的模样,宁琇越发好奇,“所以他真的得罪了你?”

不愿细说,东珊摆道:“小事一桩,哥哥你就甭管了。”只要不是戏楼之事被拆穿,东珊便无所畏惧,遂带着咏微回后院去。

春日易困,两人皆饮了些酒,本想午歇,奈何家里搭了台大戏,饶是离这么远也能听到动静,吵得她们根本无法安睡,只好躺在一起闲唠。

起先傅恒与她打招呼之际,咏微还以为他只是认错了人,后来宁琇的话让她意识到,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你居然认识傅恒?你们是如何相识的?我怎的从未听你提过?”

“前几日我不是跟你说过,在戏楼认识了一个毒舌冰块嘛!我也是今日才晓得他的本名。”

傅恒?默念着这个名字,东珊只觉好生耳熟,好像是后世名将福康安的阿玛,且有野史传闻傅恒的夫人乃满洲出了名的美人,甚至连乾隆都对小舅子的夫人生了心思。

却不知他的夫人究竟是谁?真的和乾隆有瓜葛吗?乾隆与富察皇后感情甚笃,讲道理应该办不出这种事啊!

思及此,东珊的唇角勾带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坏笑,难得来到这个时代,她可得搬个小板凳,磕着小瓜子,见证一下这场秘闻的真假!

既如此说,咏微就做一回没眼色的人,继续陪在她身边吧!

丫鬟将人请进来,奉上茶之后便退了出去,蓝瑾和咏微的阿玛皆在军处当值,两人自是认得,一看咏微也在这儿,便与她打起了招呼。

有外人在场,蓝瑾说话有所顾忌,只问及东珊的伤势可有好转,始终没提那封信。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若不将信交出去,今日便算是白跑一趟,情急之下,蓝瑾灵光一转,端茶之际,一个不小心将茶水洒在咏微的衣裙上。

咏微那身水粉团花长裙登时湿了一片,蓝瑾赶忙向其道歉,拿绢为其擦拭水渍,问她可有烫伤。

“无妨,只是湿了裙子,没烫着。”安慰她几句之后,咏微便到里屋去更衣。

蓝瑾自觉对不住咏微,但此举实属无奈,趁着东薇离开的档口,她赶忙将信拿出来递给东珊,

“这信是我哥写给你的,他很担心你的伤势,奈何碍于身份,不能亲自过来探望,还请姐姐看一眼。”

生怕东珊不肯看信,蓝瑾顺将信封撕开,展开信纸放于她面前。东珊被迫接住信笺,入目的是几行流利雅正的小楷,信先是询问她的伤势,表明今日未曾前来的因由,又嘱咐她好生养伤,末尾则是几句诗:

尖溢情宣纸透,难书相思难绘忧,

梦醒尘黯惟蝶彩,仍立廊前久相候。

字里行间皆是浓情厚义,东珊不禁暗叹,他这又是何必,她已然言明,他为何还未死心,还要等下去?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般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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