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看欣冉伏法的东珊大失所望,眸光顿黯,
“她谋害自己的嫂嫂,皇上都不惩处吗?如此蛇蝎心肠之人,实该让她偿命!”
死罪是难呐!谁让她姓爱新觉罗呢?“你想啊!当初弘皙谋逆,牵连那么多皇族,他们犯下的罪过如此深重,皇上都没将其处死,只是圈禁,更别提欣冉了。”
“那就这样算了,让她嫁人?芸茹这般枉死,如何瞑目?”东珊气得心口疼,养了几日,腹部依旧绞痛,傅恒坐在她身边为她顺着后背,劝她消消气,
“且听我说完,皇上并不打算轻饶她,但又不能轻易处死宗室女,圈禁太便宜她,毕竟女儿家本就很少出门,是否圈禁并无影响,所以皇上打算将她指给蒙古土谢图汗部的亲王敦多布多尔济,这位亲王的原配乃是康熙爷的六公主,而今欣冉嫁过去,是做继室。”
“继室也便宜了她!”
便宜吗?摇了摇头,傅恒低声为她讲述着一些秘辛,“你可知,这位亲王今年已六十有五,传闻他在房事有特殊的癖好,已经有几位侧妃与妾室莫名其妙的死去,这门亲事于欣冉格格而言,并非幸事。”
六十五?那岂不是能做欣冉的曾祖?“你的意思是,皇上故意这般安排,明里赐婚,暗里惩处欣冉?”
傅恒深知皇上也有他的苦衷,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当需顾全大局,不能随心所欲,
“皇上跟我说,我已经得罪过庄亲王,如若再处死欣冉,即便他是秉公处理,旁人也会认为皇上是在偏袒我,那我得罪的不止愉郡王府,还有其他皇室,皆会视我为眼钉。
他们不会认为欣冉犯错该死,只会觉得身为宗亲都不能得到保障,会将矛头指向富察家,所以,将欣冉远嫁蒙古,是皇上所能做的最好的决定。”
这道理东珊懂得,她也不希望傅恒因她们姐妹的事而陷入困境,“我知道你尽力争取过,结果我们无法把控,努力过就好,倘若因此而连累你,我更加过意不去。”
“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傅恒不怕被连累,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此法甚妙,
“直接杀了她太便宜她,倒不如让她嫁给古稀之年的王爷,让王爷好好‘疼’她,有些坏人,也许不会立即遭报应,但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你且等着,她的好日子很快就会到头。”
东珊从未诅咒过旁人,但对于欣冉,她的恨意始终难消,如若老天真有眼,她希望欣冉不得善终,也让这个女人尝尝被夫家残害的滋味。
欣冉被释放回府时,还在洋洋自得,感慨这皇亲国戚的身份就是好啊!东珊一个臣子之妻,还想凌驾于她之上,简直妄想!
然而等她回府后,得知自己被赐婚,对方已经六十多,惊得她面色煞白,险些晕厥,惶恐的拽着母亲的哀求道:
“额娘,我不想嫁给那个什么亲王,王爵再高又如何,那可是老头子啊!指不定哪天就入土了,那我岂不是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太福晋又何尝想让女儿远嫁?即便远嫁,嫁个年纪相当的还好说,这亲王比她这个当娘的年纪都大,欣冉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可纵使再不情愿,她也无能为力,
“傻女儿,赐婚圣旨已下,由不得你选择。”
“额娘,您最疼女儿,您去找太后求个情好不好?那么多宗室女,又不止我一个,就不能找别人去嫁嘛!”
太福晋也在琢磨,那么多宗室女,为何偏就选了她的女儿呢?转念一想,她便明白了,“此事必然是傅恒在当捣鬼!”
欣冉难以置信,“他只是一个臣子,皇上真的那么听他的话?”
先前太福晋总听旁人说,傅恒深得皇帝宠信,升迁极快,起初她还以为只是巧合,直至这回对立,她才真切的体会到,富察家族在朝的地位日趋升高,而皇帝对傅恒的偏爱,已然超出她的想象,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旁的理由。早不赐婚晚不赐婚,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是傅恒又会是谁?此人惯会诡辩,定是他在皇上面前信口开河污蔑于你,皇上信了他的鬼话,才做此安排。”
“那就找太后啊!咱们皇上可是大孝子,只要太后发话,皇上肯定会改变主意的。”可怜她还天真的抱有一丝希望,太福晋却是扶额哀叹,
“你以为娘没想过吗?你没回来之前,我已经进宫一趟,奈何太后也赞同皇上的决定,我能有什么办法?”
欣冉心顿凉,满目绝望,呆呆的跌坐在椅子上,只觉这一切像是梦一场,不过几日的光景,自己的命运居然已被敲定,让她嫁给糟老头子,年龄差异如此之大,又远在蒙古,她受了委屈也无处可诉啊?
走投无路的欣冉再不顾什么颜面,跑到弘庆面前拽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哥,我知错了,是我对不住嫂嫂,你要打要骂怎么罚我都可以,千万不要把我嫁到蒙古,就当我求您了!”
她自以为情真意切,可这情状在弘庆看来虚假至极,厌烦的弘庆一把甩开她的,
“不是每个犯错的人都有被原谅的资格,你欠芸茹的,永远无法偿还!”
纵使怨恨芸茹,欣冉也不敢再在弘庆面前诋毁,只顺着他的话音道:“可即便现在杀了我,芸茹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对吧?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真的忍心看我远嫁蒙古,嫁给一个能当我祖父的老头儿吗?”
若搁以往,他还真不忍心,可是现在,欣冉的愚蠢行径已将她的退路堵死,更将他的心摧残得坚如石块,根本不会对她生出怜悯,
“我的意愿并不重要,皇上金口玉言,莫敢不从。”
将此事推给皇帝之后,弘庆懒得再听她废话,借口说有事,就此离开书房。
回往寝房的路上,念儿欢欢喜喜的朝他跑来,张开小让他抱,弘庆俯身将女儿抱起。
念儿年纪太小,天真烂漫,尚不懂为母亲的离世而悲伤,弘庆心触动,望着周围的熟悉景致,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到了芸茹的身影,一袭粉衣的她正立在竹林畔朝他们父女微笑着,然而他刚抬步,欲往她身边去,那身影却被秋风吹散,逐渐消失……
眼前皆是幻象,他的芸茹,再不可能出现在他身边,老天根本不给他恕罪的会,而他只能养育着一双儿女,拥着过往的回忆空怅然!
为这桩婚事,欣冉闹腾了许久,甚至绝食以抗,起先太福晋还心疼女儿,后来有些不耐烦,
“既为宗室女,便该晓得皇命不可违,你这般闹将着毫无用处,你若为此自尽,那皇上还会怪罪咱们,总不能为你一个人连累整个王府!”
母亲撂了狠话,欣冉彻底绝望,心知威胁无用,除了顺从天意,别无他法,毕竟她还真没有自尽的勇气。
此后愉郡王府便开始为她准备嫁妆,十月底,县主欣冉格格离京,远赴蒙古出嫁。
听傅恒说起此事时,东珊心感慨万千,这个女人总算离开了,可是她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啊!
如今西霞留在南月苑侍奉,每当想念妹妹时,东珊便会与西霞闲说说话,闲来得空时,她还会将念儿接过来,毕竟念儿没了母亲,而她身为姨母,理当给她关怀。
念儿来到承恩公府谁也不认得,只认得表哥福灵安,便时常跟着他一道儿。四岁的福灵安看着两岁的小跟屁虫,甚感头疼,但看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他又心生不忍,于是牵着她的小,带她一起玩耍。
先前福灵安总爱带着夏晴,如今又多了一个小表妹,夏晴便觉着自个儿被他忽略,委屈的问福灵安,到底喜欢哪个妹妹。
问得福灵安一头雾水,“你们都是我的妹妹,我都喜欢啊!”
夏晴撇着小嘴儿低垂着眼睫,掰着小指怨怪道:“可我觉得你对她更好啊!都不爱跟我玩儿了呢!”
有吗?糊涂的福灵安回家后还把这事儿告诉了母亲,“额娘,到底哪个妹妹跟我更亲啊?”
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孩童也会吃醋呢!抚着他的小脑袋,东珊笑回道:“夏晴是你阿玛兄弟的女儿,是你的堂妹,念儿是我妹妹的女儿,也就是你的表妹,两边皆是你的亲人,没有孰轻孰重,你身为大哥哥,两个妹妹都要爱护。”
福灵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觉当哥哥好难啊!
后来李锦悦听东珊说起此事,生怕女儿生出嫉妒之心,私下里教导夏晴,“念儿没了母亲,很是可怜,你九婶是她的姨母,福灵安是她的表哥,都是她的亲人,肯定要对她格外照顾,你也比念儿大,是她的姐姐,也该与福灵安一起呵护她,不可生攀比之心。”
“那她就没有额娘抱咯!那真的好可怜啊!”夏晴忽生愧疚,郑重点头,“女儿记下了,一定会和哥哥一起保护念儿妹妹的。”
听着锦悦教女儿的话,傅新颇觉欣慰,小孩子没有是非观,很容易生出极端的心态,需要有人引导,才能走上正途,始终心怀善念。
行至锦悦身边,傅新拉住她的,指了指锦悦隆起的腹部,对女儿笑道:“等你额娘诞下小宝宝,你便能当大姐姐。”
“哇!”夏晴欢喜拍,笑容灿烂,无比期待,“小宝宝什么时候出来啊?是弟弟还是妹妹?”
锦悦也不敢确定,抚着女儿的发髻,温笑道:“那得生下来才知道,下个月应该就能见到咯!”
怀胎大半年,着实煎熬,但能为傅新诞育子嗣,李锦悦乐在其,好在腊月旬,她便解脱了,平安诞下一女。
太夫人一直期待着锦悦能生个男孩,可惜这胎又是女儿,锦悦自个儿倒是挺喜欢女儿的,但她也晓得太夫人会失望,待她满月之后去给太夫人请安时,眼看着太夫人瘦了一大圈,形容憔悴,锦悦鼻翼微酸,好言宽慰道:
“还请额娘宽心,下回我一定努力,争取生个男孩。”
彼时太夫人正半坐在榻上,有气无力的勉笑道:“只怕我是等不到这一日了,我这病啊!来势汹汹,什么也吃不下,吃点儿就吐,胃里堵得慌,估摸着时日无多,男孩女孩我都不在乎了,只要你们夫妻好好的,我便知足。”
近来太夫人一吃东西便觉喉间有异物,且她总感觉食物停在某处,停滞顿挫,难受得紧,食不下咽,时常会有腹部饱胀和轻微的刺痛感,以致于她的饭量越来越小,人都瘦脱相了。
大夫说这是肾壅的表现,东珊不太懂医,但她感觉太夫人现下的症状很像是得了喷门癌。
若搁现代,早期做术的话,还有希望,但这个年代根本无法做术,一旦患上,便没多少时日了。
可这话她不敢跟傅恒说,怕傅恒接受不了,傅恒还不晓得这病有多严重,只因母亲一向身子康健,除却风寒脑热这些小毛病,几乎没得过什么大病,他便只当母亲是胃不舒坦,没往深处去想。
得知母亲患病,皇后特地请太医到府上为她调理,然而见效甚微,太夫人的病情日趋严重。太医对傅道,这情形,大约只能熬个月。
傅不信,又请了几个大夫,皆是这样的说辞。
几个兄弟商议过之后,一致决定试试冲喜的法子,但他们家的子女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这些个孙女们今年还得参加选秀,可现下是正月,选秀还得几个月才能举行,太夫人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
于是四夫人换上命妇服,入宫去求见皇后,看看能否通融。
皇后也希望冲喜有用,也许能让母亲多活一段时日,当天晚上,皇上来长春宫陪她用膳,皇后便与皇帝讲明情况,乾隆沉吟道:
“你娘家的姑娘,不选秀也无妨,左右朕不会让她们入后宫,只会将她们赐给宗室王亲。”
随后乾隆又问,哪位姑娘到了适婚的年纪,皇后回道:“四哥傅,他的大女儿年方十六,品貌兼优。”
十六岁?乾隆不禁在想,年纪相当的宗室都有谁?宗室子弟太多,他实在记不清楚,便命吴书来去宗人府那边,让人整理一份适婚名册,交由皇后先行择选。
皇后择了名,再交由皇帝定夺。
权衡利弊之下,乾隆选顺承郡王家的世子泰斐英阿,今年刚好十六,顺承郡王亦患病,也有心让儿子早些成亲,一旦他病逝,儿子还得守孝,婚事又得耽搁。
于是傅家的闺女并未经过选秀,直接就被皇帝赐婚给王府世子。
虽说是冲喜,可顺承郡王依旧没能熬过去,乾隆九年五月间,儿子才成亲两个月,顺承郡王便薨了,而太夫人已瘦得皮包骨,说话也含糊不清,东珊每每瞧见都心疼不已。
上个月太夫人还能说话时,一直念叨着孙子,东珊每日皆会带着福灵安过来,坐于床畔陪着她。而太夫人也时常叮嘱着,希望她能为富察家多添些子嗣。
她又何尝不想呢?奈何去年秋小产,伤了身子,大夫叮嘱她当需好生休养再备孕。
“孙子……我是看不到了,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傅恒,往后,你便是他最亲的人,定要代替为娘……好好的……好好的照顾他。”
每一日,太夫人都会不厌其烦的嘱咐着,东珊晓得她已经意识模糊,记不清自己说过什么,每一回都应得很认真,只可惜这个月她连说话都不能,只能点头摇头。
曾经仪态雍容的公爵夫人,如今竟被病痛折磨,傅恒一看到母亲这般,面上没敢表现出难过,背过身去,铮铮铁骨的男儿也已红了眼眶,每日忙完公事,他不再去应酬,直奔家陪伴着母亲,若然改变不了命运,那就只能在这剩下的日子里多陪伴她。
太夫人虽比太医所预料的多活了两个月,但终是没能熬过月炎夏,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里撒人寰。
纵使傅恒早有准备,骤闻丫鬟来报,他还是心梗难舒,难以承受!东珊虽与太夫人闹过矛盾,但后来的太夫人对她疼爱有加,她对婆婆也十分孝顺,已将其当成了家人,自是伤痛不已。
眼看着傅恒惊坐起身,久久难以平静,东珊主动拥住他,哽咽宽慰道:“被病痛折磨了几个月,对额娘而言,这应该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艰难的点了点头,傅恒吸了吸鼻,拍着她的后背道:“我明白,我也不希望额娘她一直躺着不能动,遭受苦痛,先前额娘还跟我说,她不怕,因为很快就能去跟我阿玛团聚。”
夫妻百年之后团聚,也算是有个念想,想必抱着这个念头的太夫人去得很安详吧!随后东珊松开了他,两人一道起身更衣,踏着月色去往德辉院。
因着太夫人是皇帝的岳母,这丧仪办得格外隆重体面,官员皆来吊唁,整个承恩公府陷入悲痛哀默的气氛当。
章佳氏这一生尽享荣华,夫君去世后,她独自掌家,以身作则,将富察家族的子嗣们教导得武双全,颇得皇帝器重,她的女儿贵为国母,亦是无尚荣耀,如此传奇的一生,也不枉她来这人世走一遭!
待母亲下葬后,傅恒进宫向皇帝请辞官职,依照规矩,父母亡逝,官员需丁忧,但乾隆并不打算让傅恒守制,欲夺情继续让他在户部任职。
傅恒只觉不妥,历朝历代,偶有夺情的官员,大都是武将,时逢战事,无法抽身,才会破例,傅恒只是官,如若夺情,不合规矩啊!
然而乾隆正在培养他,户部侍郎可是六部极为重要的职位,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乾隆不希望傅恒错失这个锻炼职能的好会,所以才破例让他继续做官,换成旁的官员,如若隐瞒父母亡故,不回家丁忧,还会被皇帝训责,甚至永不录用。
傅恒也明白皇上对他的栽培之心,但若不守孝,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遂大着胆子与皇帝商议,等过罢百日再担职。
念及他的孝心,乾隆最终决定各退一步,准他斋之后入朝。
这已是皇帝最大的让步,傅恒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再不推辞。
接下来这一个多月,傅恒与兄长们轮流住在庐墓内,为母亲守孝。待到九月旬,乾隆帝自围场归来,傅恒之母斋已过,乾隆将其召回朝,命其继续担任户部右侍郎。
乾隆十年,皇帝正式命傅恒在军处行走,压抑了将近一年的富察府也终于传来喜讯,东珊她再次怀上了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22:55:0~2020-05-2900: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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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定亲
因着那年小产过,是以这次东珊特别小心,生怕孩子又出意外。
犹记得乾隆四年,苏棠小产,极为伤身,导致她后来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再次滑胎,大夫说她身子没调理好,吓得她都不敢怀孩子,直至去年才终于怀上,历尽艰辛才诞下一女。
古人生孩子简直就是拿命做赌,饶是东珊已经生过一胎,一想起苏棠和妹妹的遭遇,她仍旧发怵,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便太夫人已经不在,无人催她,她还是发自内心的想为傅恒多生几个孩子,毕竟她常年在家,闲来无事,就以带包子为乐。
只因某些纯真且暖心的话语总会从福灵安口蹦出,惹得她忍俊不禁,心情大好。
原先她不喜欢孩子,打从生罢孩子,见证过他的成长之后,她便打心眼儿里觉着自家儿子怎么看都又萌又乖,连带着看旁人家的孩子也觉着极为顺眼,浑忘了以往是如何的排斥。
东珊不由感慨:人呐!果然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东珊有孕,最开怀的当属傅恒,谨记前车之鉴的他特地嘱咐东珊,不可单独出门,若要出门,必得有他陪同。
实则东珊也无处可去,家的嫂嫂们闲来无事都会过来陪她,苏棠也得了信儿,奈何今年四月间,她的公爹鄂尔泰病逝,她得和鄂容安一起守孝,不得空来看东珊,便差人送了贺礼过来。
提及鄂堂,傅恒唏嘘不已,儿时的他也曾受过鄂堂鄂教诲,对其很是钦佩。
鄂尔泰历经朝,踏遍风浪,功勋卓著,纵有结党营私之嫌,终究是功大于过,雍正爷驾崩前特地留过遗旨,准鄂尔泰百年之后入太庙。
这太庙乃是皇室供奉祖先之地,受历代皇帝皇子们叩拜,鲜少有臣子入太庙,鄂尔泰颇受先帝器重,又是乾隆朝的军首辅,是以有资格享此殊荣。
鄂尔泰去后,最有资历的老臣便是张廷玉。奈何他是汉臣,又是先帝留下的臣子,惯爱倚老卖老。
乾隆本就对张廷玉有意见,一心想培养新臣,傅恒才入军处几个月,资历尚浅,还需历练,于是乾隆便将目标放在了一直待在军处的讷亲身上,将他的名字排在张廷玉之前,任命他为军处首辅。
张廷玉心里自是不痛快,但他又能如何,谁让自个儿是汉人呢?没有出身的优势,他一辈子都得屈居人下。
对此傅恒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军处皆是有功之臣,他在这儿不过是个新人,踏踏实实的学习如何承旨,听着前辈们分析朝局和战事,只做好分内事即可,旁的他不多想。
今日恰逢广廷休班,便带着咏微携贺礼去往承恩公府,他去找傅恒饮酒,咏微则去陪她表妹。
东珊瞧见表姐,格外亲切,拉她进里屋来坐,蔷儿呈上几碟蜜瓜和茶点,东珊笑问道:
“怎的不把孩子们带过来?”
轻摇着莲花团扇,咏微悠悠笑道:“晨起还好,晌午天太热,孩子们认床,换个地儿晌午不肯睡,八成又要哭闹呢!”
这几年,广廷一直待咏微耐心十足,咏微与他的关系有所好转,为他诞下一双子女。但她对广廷,不会再像成亲之初那般全心全意,而是有所保留,生怕他哪日又翻旧账,又伤她的心。
好巧不巧,宴罢,咏微拜别表妹,与广廷一起出府时,竟在府门口撞见那个人!
咏微心一紧,暗叹老天这是故意耍弄她吗?广廷也在场,这可如何是好?他不会又要误会吧?
广廷亦瞧见李侍尧的身影,彼时李侍尧正往府里进,父亲大人寿宴将至,他来给表兄傅宽送请帖。
这几年,但凡富察家有宴,咏微皆不会过来,正是怕碰面尴尬。李侍尧猜得到她的心思,以为这辈子难再见她一面,不防今日竟在此偶遇咏微!
李侍尧混迹官场,能屈能伸,断不会因为此事就与广廷闹僵,面上依旧淡笑着与之打招呼,
“广廷兄,真巧啊!”
广廷却是性子直,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他不喜欢之人,不屑与之过多来往,冷着脸拱,“李大人。”
眼看着李侍尧的目光似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身后的咏微身上,广廷心下不悦,不再寒暄,“我还有事,恕不奉陪,告辞。”
道罢他牵起咏微的,径直向马车边走去。
自始至终,咏微的目光都不曾移向李侍尧,他只是她人生路上的一条分叉,走错了,便毅然决然的舍弃,拐回来重选一条路。时隔多年,她已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波动,但也不想再见他,徒添误会。
目睹她漠然离去,浑把他当成陌生人的场景,李侍尧心底酸涩至极,他和咏微之间,隔的不止是门第,还有这辈子都没会开解的误会。
踏错了第一步,谁还会信他呢?
如今的李侍尧已是正蓝旗的汉军佐领,官至四品,早已成家立业,与夫人无甚感情,家还有一房小妾。
自从晓得那次的任性之举令咏微滑胎之后,他深感自责,再不随意显摆,将那荷包珍藏起来,安放于心底,烙印成抹不去的朱砂痣。
上得马车,咏微默不作声,与广廷保持距离,广廷默了会子,迟疑开口,“咏微……”
他这般欲言又止,令咏微顿生不祥预感,不由回想起当年两人因为李侍尧起争执的那一幕。
时隔多年,当时的情形依旧令她心悸,害怕广廷又借题发挥,于是咏微挺直了脊背,正色看向他,
“你又想说什么?是你带我来的,不是我主动要过来,我并不晓得他会来此。”
他当然知道咏微不可能与李侍尧再有什么来往,“如今你我已有两个孩子,我还计较成亲之前的事作甚?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太紧张,碰见便碰见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是一阵风,拂后即散。我也不会介怀,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胡乱吃醋,因为我知道,你的心在我这儿,这就足够。”
若然当初他也这般明事理,两人之间也就不至于生出芥蒂,感慨之余,咏微忍不住轻叹,前尘如风,已然从记忆的篇章翻飞,他已放下偏见,真诚以待,她再计较似乎太过小气,思及此,咏微一改旧念,故意与他唱反调,
“谁说我的心在你身上?”
被噎的广廷心顿沉,声音难掩伤怀,“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瞄他一眼,看他神情低落,咏微哼笑道:“心在两个孩子身上打转儿,没你的份儿。”
闻言,广廷眉舒颜开,她的唇角分明有笑意浮现,也就是说,她没有生他的气吧?意识到这一点,广廷总算松了口气,抿唇朗笑间,望向她的眸光清冽如泉,
“孩子肯定比我重要,我不与孩子争风吃醋。”
两夫妻一笑而过,这心结就此开解,咏薇终于相信广廷不会再对她的过往耿耿于怀,虽是夫妻多年,但她觉得两人的心今日才算是真正相贴,再无隔阂。
虽说傅恒仍在官场,但年孝期未过,譬如皇帝万寿节或是秋这样的庆典,他都不必参加。今年的秋,他可以安心的在家陪东珊母子。
此时东珊的身孕已有四五个月,傅恒躺在帐正与她说着话,忽见她长眉紧蹙,抬捂着腹部,傅恒心惊肉跳,忙问她是不是不舒坦。
摇了摇头,东珊劝他莫紧张,“没事儿,只是孩子在踢我呢!”
傅恒真是被吓怕了,一遇到点儿状况便不由自主的往坏处去想,东珊直笑他,“又不是头一回做父亲,紧张什么?”
还不是被欣冉格格给害的,他都有阴影了,但又觉得这话不吉利,他便没明言,好奇的掀开她的被褥,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她那隆起的小腹。
这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孩子隔着她鼓起的腹部与他的掌相击,那是鲜活的生命啊!两厢接触间,一种奇妙的感觉瞬时自他胸腔蔓延开来,柔软而甜蜜,
“他这是睡醒了吗?小胳膊小腿儿还挺有劲儿,八成是个男孩儿。”
不满的东珊娇哼反驳,“怎的?就不许小姑娘调皮?”
“当然可以,不过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算命仙儿跟我说,说我命里有四个儿子呢!”
东珊一听这话,险些吓晕过去,“不会吧?那我岂不是要生四个儿子才能得女儿?可我希望这胎是女儿啊!那样我就能给她盘长发,把我的珠宝首饰都给她,再给她缝制漂亮的小裙子。”
想想都觉得好开心呐!然而傅恒的话深深的打击了她,她真怕这一胎又是儿子。
挪开,傅恒为她盖上锦衾,笑劝道:“儿女皆可,反正咱们已经有福灵安,往后是男是女不强求。”
东珊心道:强求也无用啊!毕竟天意难测,等明年孩子出生就知道了。
今年秋,福灵安已满六岁,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乾隆对这个小侄子很上心,打算让福灵安入宫,到上书房来,陪四阿哥他们念书。
这几日东珊还与傅恒商议着,请个私塾先生到府来教导福灵安,未料乾隆连这事儿也会管,她很舍不得与儿子分离,可傅恒认为这是锻炼孩子的好会,上书房的师傅们学识渊博,气度非凡,非寻常的教书先生能比,儿子入宫读书,有利无弊,为着孩子的前程着想,实不该拦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能如何?总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吧?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痛与孩子分离,命人替福灵安收拾行装,依依不舍的目送傅恒带着儿子入宫去。
此时的福灵安尚不懂入宫意味着什么,只觉可以读书,很是新鲜,偌大的皇宫也令他很好奇,他只当入宫是出府游玩,殊不知,一旦进宫做伴读,想出宫便难咯!
往后的日子,他一个月只能回家两次,东珊想见儿子一面都得等上许久,更令她讶然的是,乾隆居然很看福灵安,还给他定了门亲事。
这孩子才六岁啊!居然就要定亲了?东珊目瞪口呆,忙问傅恒,皇上到底要让福灵安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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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再添孩子
彼时傅恒才回房,换了身便服,晚膳还需两刻钟才能上,他便带着东珊到后园去转转,初冬的天稍有些寒意,但东珊在屋子里闷着也难受,便迎着小风,披着斗篷出来散散心。
枝头梅花色泽浓丽,灼而不艳,东珊正赏着花,忽闻傅恒之言,得知儿子骤然被定亲,她吃了一惊,忙问对方是谁,傅恒神秘一笑,
“你不仅认得,还很熟呢!咱儿子也见过她。”
她和孩子都见过的,也就院子里的这些孩子们,还会有谁呢?苏棠的女儿?可那孩子才一岁,与福灵安的年岁相差太远,乾隆应该不至于给奶娃娃牵红线吧?
回想着以前见过的,那些个官家夫人家里与福灵安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东珊猜了几次都猜不出,气呼呼娇哼着,“不猜了,你就直说吧!到底是谁?”
傅恒心道,她怎么就不猜自家人呢?“就是念儿咯!”
念儿?受到了惊吓的东珊甚至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什么?怎么会是念儿?他们可是表兄妹啊!皇上怎能为这两孩子定亲?”
傅恒却觉得表兄妹很好,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儿,可为何东珊只有震惊,并无喜色?
“你不是很喜欢念儿吗?她没了母亲可怜,往后她做了你的儿媳妇,一直住在咱们府,你便可当她的母亲,对她多加照看,岂不妙哉?”
东珊当然喜欢念儿,可念儿是她的外甥女啊!“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能成亲!”
“为何不能?”犹记得傅新与锦悦成亲时,东珊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傅恒恍然一笑,“你是说表兄妹成亲,生出来的孩子会有毛病?可你看六哥的两个女儿,都很康健啊!”
那只能说他们幸运,“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有问题,但极有可能,我们不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