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数值从0.2333涨到2.333, 陈恨耗费了一整天。
要完成一个没有具体任务描述的任务——陈恨悄悄觑了一眼端坐在马车里的李砚,他觉得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个系统其实是个柏拉图式恋爱系统。昨晚上他和李砚又亲又抱的, 跑错了方向,系统根本不好这一口,所以一整天折腾下来,只有两点几的数值。
第二种,这个系统是个臭不要脸的恋爱系统。他和李砚没到最后一步,功亏一篑,所以一天下来,也只有两点几数值。
大家都是正经人,系统大概也是正经系统, 陈恨比较相信第一种可能。
“皇爷。”陈恨朝他挑挑眉,“你想不想……”
李砚迅速点头作答:“想。”
“……皇爷,这题不能抢答。”陈恨顿了顿,“你想听奴讲一个故事吗?”
“你讲吧。”
陈恨想着,要完成任务,大概不能和他讲什么绿林豪杰、王侯将相的故事, 那没有一点别样的意思, 不如——
“讲情痴的故事。”
李砚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又听陈恨侃侃道:“万世情痴之祖当是尾生, 抱柱而死、魂断蓝桥的那个尾生。冯梦龙把周幽王、陈后主那几个君王情种也归到情痴里边。”
“从前人喜欢把情爱托给神仙,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父母还要大的, 那就是神仙了。所以若是不从父母,才要把这事儿交给神仙决断……”
陈恨说起故事来,连眼睛都是笑着的:“给皇爷讲一个潮神做媒的故事。”
其实也就是一个很寻常的故事,男女私下倾心,不被父母许可,机缘巧合之中得了神仙庇佑,起死回生,最后终成眷属、皆大欢喜的团圆结局。
讲到最后,陈恨自己也百无聊赖地玩起衣袖来:“好像没什么意思,古往今来这种故事都是一个路数。《牡丹亭》里边一句‘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就已经把故事都说尽了。”
李砚忽道:“可以。”
“什么?”
李砚定定地看着他:“死者确实可以生。”
陈恨便对他说:“对,可以。”
路途还远,故事还是要讲下去的。
陈恨想了想,又道:“方才讲的那故事前边还有一个序,其实撰那书的冯梦龙才是情痴呢。他说他死后,要作佛度世,佛号要唤作‘多情欢喜如来佛’。”
“奴每每想起来,总觉得他要当和尚,那也是个花和尚。这就好比说——”
陈恨合起双掌,正经了神色,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道:“敢问师父修的是禅宗,还是密宗?”
他一拂袖,这时候就变了另一个人,伸手勾了一下李砚的下巴,悠悠道:“小僧修情宗。”
绷不住了,陈恨才说完情宗二字,噗嗤一声就笑了。
李砚轻咳两声,也随着他笑了。
只不过陈恨笑的是情宗,李砚笑的是他。
“不过他也确实说要立一个情教来着。奴从前可喜欢那偈语了,能整首背下来的,现在大概忘得差不多了。”
陈恨摸着衣袖,想了有一会儿,缓缓道:“天地若无情,不生一切物。……我欲立情教,教化诸众生。……臣有情於君,嘶……”
他拍了拍脑袋:“后面没什么意思,讲伦理纲常的,奴也确实不记得了。不过最后一句很有意思——”
“愿得有情人,一起来演法。”
确实是很有意思,这句话一出口,李砚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陈恨忙道:“奴没要演法,奴不信情教。这话不是奴说的,这是冯梦龙说的。”
李砚不语,陈恨又辩道:“那书是很平常的,什么也没有。他说的情是世间万物之情,那时候的人都尚至情。”
其实那句话要是刻在别的什么话本子上,简直就是文人耍流氓。倘若单独拎出来说,陈恨自己也要误会。
“朕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陈恨摸摸鼻尖:“奴没急。”
李砚拽住他的袖子,饶有兴致地问他:“小师父,你方才说你修什么宗?”
“奴……”
小师父的情宗还修得不到家,李砚只轻轻一扯他的衣袖,就把他从莲台上带到了人世间。
李砚再问他:“小师父平日里都念些什么经?”
这就好像宝玉问:“妹妹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标准回答是只念过几本书,些许识得几个字。
于是陈恨大手一挥:“不识字!奴不识字!”
李砚顺着他的衣袖摸进去,握住了他的手,问道:“离亭,你到底是那边儿的神仙?”
“《西游记》里有一个三星斜月洞,三星在上,斜月在下,是为‘心’字。”陈恨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奴是从心的,无门无派的。”
李砚低着头,玩他的手指,似是随口道:“若无来处,那也总该有个归处。”
这时陈恨灵光一闪,任务要涨亲密值,又不能动手动脚的,那不得说情话?
于是他再一挥手:“归皇爷了。”
不就是情话嘛,他陈恨信手一拈就是一句,四百四十四句,不带重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