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吴端还是不回来,惹得陈恨在心里直骂他,光留他一个人在此处煎熬,在李砚与李释之间待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嗯……世子爷是决心要从武了吗?”
“没有,只是先练着。”
“文人那一套也不要落下,文武双全也不错。想看什么书你就跟吴小将军说,他会帮你弄。不过十二三岁看差了书,日后的路子容易走偏。”陈恨挠挠头,“世子爷要是不嫌弃,我回去给世子爷开张书单?”
“多谢。”
“诶,那我回去给世子爷写张纸。”陈恨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世子爷从前在王府里,有没有先生领着?”
“没有。”
“那是不是请个先生来?悄悄地请,不要叫旁人知道。”
“不用,我想……”
李砚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张老先生年前就说要退下来,还总说要去三清山修道,叫他来教。”
陈恨朝他一笑:“谢谢皇爷恩典。”
他又对李释解释道:“张老先生是从前给皇子们启蒙的,皇爷也是他教出来的。人虽然严厉些,但是学问做得好。”
李释却一脸的郁郁之色,瞪了李砚一眼,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谢了恩。
“不过张老先生喜欢打人屁股,你要是有侍读,他就打侍读的屁股。现在你又没有侍读,他要是打你,你且受着就是了,其实打得不重的。”
这时候吴端可算是提着食盒回来了,陈恨一见他进来,飞快地跑过去迎他,顺手接过他手中的食盒。
吴端用手肘捅捅他,低声道:“怎么?”
陈恨叹气:“我怕他二人打起来。”
他二人要打起来,他一个也拦不住,说不定还会被误伤。
将食盒放在小案上,打开时陈恨的眼睛一亮:“循之,你们这儿来了江南厨子呀?”
吴端只瞧了一眼,似是漫不经心道:“有几个江南来的,我瞧着一般。”
而陈恨就好江南的清甜口。
“好了好了,不要闹别扭。”陈恨给他二人一人夹了一块排骨,“吃了排骨就都是兄弟啦,排骨就是肋骨,以后要为兄弟两肋插刀啊,就像皇爷、循之与我一样啊。”
这两位兄弟默默地吃了排骨,却丝毫没有要与对方友好相处的意思。
午后太阳正好,一行人溜达着出去消食儿——主要是陈恨。
陈恨打了个哈欠,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那个江南厨子的手艺真好啊!”
在军营里逛了一阵,路过靶场时,陈恨搓了搓手:“好久没有练过了。”
吴端会意:“来两把?”
“走走走。”
那是他们三人少年时候常玩儿的游戏,射箭记分,输了的人受罚。
至于罚么,也就是背着人在宫里逛一圈儿,不能故意避着人,要堂堂正正的背着人在道儿上走。旁的人要是问起,就要大大方方地承认自个儿输了。
之后他们就不玩儿了,因为后来练得多了,他们就百发百中无虚弦了,唯手熟尔。
营中备着大小弓箭,吴端随手就拣了一个小的丢给他。
陈恨捧着他们十二三岁就不用的小弓,举起来看了两眼,无奈道:“我没有这么虚吧?”
李砚也挑了一个差不了多少的给他:“你太久没练,恐伤了筋骨,先用这个试试,等等再换。”
“行吧行吧。”
第一百六十八届宫廷三人射箭比赛现在开始。
现在上场的是一号选手陈恨。
他将头发束得高了,再挽起衣袖,露出细瘦的胳膊,站到靶前,举起木弓,眯着眼睛试了试位置。
温温和和惯了,也总是笑着。此时略皱着眉,微抿着唇的正经模样,也好看,是与寻常模样不大一般的好看,有那么一点儿儒将的风采。
引弓射了一箭,正中靶心。
陈恨心中暗喜:嚯!看来我还是个深藏不漏的射箭小天才。
得利,一号选手很是得意,他一挑眉,好神气地对其他选手进行言语挑衅:“我要换弓,这个弓太小啦。”
后来他用李释的弓,一箭发到了树上,一箭落到了地上。
陈恨用手指揩去鼻尖的汗珠,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看来他是个发挥不太稳定的射箭小天才。
一号选手将弓还给李释,李释竟还安慰他,尽管他还是那样阴沉的模样:“是我的弓不好。”
“不是不是,是我近来懈怠了。”陈恨笑了笑,抱着手看吴端拉弓射箭。
表面云淡风轻的,其实内心慌得很。直呼惨了惨了,这下要背着人在军营里走一圈儿了,要丢脸了。
李砚问他:“你方才用的是红颜色的?”
他说的是箭羽的颜色,为了区分每个人发出的箭,箭羽都被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陈恨点头,应了一声是。
到李砚时,他随手从箭囊里拣了三支箭,嗖嗖嗖的三箭发出去,没等陈恨反应过来,他就走到了陈恨面前:“来,朕背你。”
“诶?”
李砚面不改色:“拿错了,拿成你的箭了,算你的。”
“……诶。”陈恨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蹦起来,双手扒拉住了李砚的肩,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至于吴端,他不敢,他不敢说皇爷坏了规矩,更不敢叫皇爷背他。
第一百六十八届宫廷三人射箭比赛圆满结束。
陈恨趴在李砚背上叨叨念:“本次比赛,陈离亭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而吴循之,嘻嘻——吴循之倒数第三。”
不巧这话被吴端听见了,于是心怀不满的吴端对他实施了丧心病狂的报复行为——他把军营里的两个江南厨子调走了。
惹得陈恨撸起袖子,提着他的长刀追着他打,用刀柄捅了他好几下。偏心偏得顶厉害的皇爷还下了口谕,不准他跑。
今天也是为兄弟两肋插刀……插兄弟两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