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那日晚上, 一拳一脚都打在了肉上。
他二人开始闹冷战了。
陈恨被锁在寝殿内室里, 李砚住在西边的暖阁, 一连几日都没再见面。
有几回李砚站在门外看他, 看着他想尽了法子要逃出去。
看见陈恨试图收买伺候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诚惶诚恐的跪下推辞, 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还看见陈恨趁着没人的时候, 站在窗子前吹他的小竹哨子, 想要把他的鸽子给唤过来。深宫太深, 那鸽子飞不进, 飞进了也被捉住了。
第二日,李砚让人把鸽子连着笼子送给他。
金漆的鸟笼子,藤蔓的雕花,精致的小锁与脚环。
衣袖掩着,陈恨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他一生气,抬手就放下了榻前的帷帐, 爬到床榻上, 背对着人睡下了。
后来那鸽子是李砚养着,闲时给它喂水喂食儿, 看它带着脚链子, 没心没肺的扑腾着翅膀上下乱飞。
又过了几日, 直到了五月十五。
初一十五是大朝会,李砚坐在太极殿的高阶上,阶下是群臣百官。
透过帝王冕旒, 看见满座衣冠。李砚想,有这么多的贤臣,他不缺陈恨这一个。
可是他们跪拜叩首,他有这么多的人,却独没有陈恨。
直到这时候,李砚才格外的想他,想他想得心口酸胀。
李砚垂了垂眸,他想,等下了朝,就回去看看他,就算是吵架,同他说说话也好。
大朝会散得晚,他越想他,朝会就散得愈慢。
全是废话。
好一副昏君模样。李砚恹恹的靠在椅上,想着凡事都有阁中部里处置,大件裁决才交由他,倘若事事都要他亲力亲为,岂不是累瘫了?
原本是要到午后傍晚才散的,好容易挨到了将将正午,李砚一甩衣袖,诸臣未及反应,他就从后殿走了。
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喊了一声退朝,李砚恐怕连这句退朝也没听见,他快步往养居殿去。
径直回了养居殿,李砚还没在内室门前站定,就看见里边有别的人,他凝眸。
李释。
这小兔崽子搬了把灯笼凳,就坐在陈恨榻前。
陈猫猫趴在案前地上,陈恨坐在榻上,半披着薄被子,半弯着腰,伸手去揉陈猫猫的脑袋。
陈恨整个人都放松了,全不像与他打架的时候。他微抬眸,好闲适的同李释说话。
谁知道李释是怎么进来的,李砚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藏了这么久,连看一眼都要偷偷摸摸的宝贝,这么些日子来,一句话也没与他说,现在就这么眉眼带笑的跟李释说话。
放下了朝政来看他,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原本没有什么,李释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两个人就这么规规矩矩的坐着说话,门窗都是开着的,门外还有李砚自个儿安置的人看着。
可是他的心里,偏偏就冒起一股子邪火。
大抵是妒火,烧得眼睛都红了。
他推开门,快步上前,一言不发,提起李释的衣领,就要把他给拽出去。
陈猫猫吓得跑走了。陈恨抬手放下榻前的帷帐,背对着他,枕着手躺下了,冷冷清清的,不愿意理他。
连看也不愿意再看一眼,当真是不要他了。
李砚怔了怔,而忽然被抓住了衣领的李释也愣了一会儿。
李释来时,陈恨用被子将脚上环扣盖得严实,不给他看,也不告诉他。
适才陈恨那些动作,他自个儿不甚注意,将脚上镣铐带得一阵响动,李释耳朵尖,就这么磕碰了两声,被他听见了。
他猛地推开李砚的手,趁着他二人都没反应过来,一手拂开帷帐,一手掀了陈恨脚上盖着的薄被,便看见了绕在陈恨脚踝上的镣铐。
陈恨亦是一惊,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事儿,世子爷回去罢。”
也不知道李释听进去了没有,他只将弄乱了的锦被与帷帐都重新整好了。
李砚看着,心中一把火烧得愈旺。不等李释再有什么动作,李砚再揪着他的衣领,就把他带出去了。
内室的门一关,这两位兄弟在外边压低了声音吵架。
“谁让你过来的?你胆子大呵。”
李释不答,只道:“你就是欺负他,欺负他没人给他撑腰。他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雀儿……”
李砚冷声道:“李释,宫里的规矩,你学得还差些呵。今日朕教教你……”
内室里甩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哐当一声砸在了门上,将两个人都镇住了。
陈恨在门里边怒道:“李释,你不懂,走。”
到底还是听他的话,李释顿了顿,不再说话,恶狠狠的咬着牙朝李砚作揖,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