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注定要去江南送命, 也不能够叫李砚恨他。
陈恨是这么想的。
但是抱着梅花站在门前的时候, 他就什么都不敢想了。
太难了。
都把李砚锁了一年了,这时候跑来找他, 还让他不要记恨自己, 这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实在是太难了。
陈恨抱着梅花枝子,急得原地转圈。好几回转头要走,却又硬生生叫自己站住了。
他抬手, 屈起两根冻僵了的手指, 好轻好轻地叩了两下门扇。
他在心里求李砚:“不要开,不要开。”
而李砚穿着一身单衣,赤着脚来给他开门。
房里炭盆正暖,还铺了毛毡。方才灌了好几大口的酒水一遇热就上了头,陈恨好像被吸过去似的, 站也站不稳,直往李砚那里扑。
李砚退了两步,问他来做什么。
陈恨踉跄了两步,最后站稳了, 蚊子哼似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李砚又问他是不是喝酒了。
陈恨一个没忍住, 打了个酒嗝,看模样喝的挺多。
“对不起……过几天我就……”他原本是想跟李砚好好讲事情的,但是李砚没等他讲完,就把着他的手,把他带进房里去了。
暖和, 激得陈恨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李砚竟也不嫌弃他,却把他堵在墙边:“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陈恨没听见,他光顾着吸鼻子和想事情了。
他觉着是时候讲事情了,才要开口说正经事情的时候,低头却见大氅滑落在脚边,梅花枝子也落在脚边,李砚解下他的腰带,正不紧不慢地把他的双手绑起来。
“……不行。”陈恨是下意识这么说的,“李寄书,放手。”
之后李砚剖心剖肺的一番表白,是附在他耳边说的,陈恨听得清楚。
他这个人,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对情爱之事却迷迷糊糊的。
从前在岭南,他只知道李砚喜欢男人,他不放在心上。后来李砚重生的那一回,他以为李砚是重生了才喜欢他。
可是这里,这里李砚压根就没重生。
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的?
所以陈恨问他:“什么时候?”
李砚道:“很早的时候,我记不清。”
很早的时候,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不管系统回档多少次。
也不知道后来还说了些什么,陈恨晕乎乎的,理了理衣裳就往外跑。
一脚踩住衣摆,滚下楼梯,爬起来拍拍灰,一直跑到外边,他把自己的脑袋往雪地里埋。
好半晌,陈恨回了神,直起身子,狠狠地朝雪堆踹了一脚。
这个傻子,怎么这时候就喜欢上了?这叫他怎么安心平叛?
陈恨气得跳到雪堆上蹦了两下出气。
他是一不小心就要死在平叛里的人,这个李砚怎的就这么傻?
后来陈恨拢着衣裳,再一次站在傻子的门前时,他觉得自己才是傻子。
他想不明白,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跑回去把自己洗洗干净,还送上门了?
陈恨手里攥着从章老太医那里要来的药膏瓶子,还是屈起手指,叩了叩门:“不要开,不要开。”
一开门,陈恨不敢看他,只是随手把药膏瓶子丢给他,咕哝了一句:“给你。”
——给了你,断了你的念想,日后我在江南,也省得你惦记。再有就是,办完了事儿,我才好开口求你事情。
——不是的,那上边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我就是喜欢你,才会自己跑过来的。
陈恨潇潇洒洒地进了门,一蹬脚,把房门给关上了。
但是他不能说,一句喜欢也不能泄露,还得装着一副被逼的模样——陈恨自嘲地觉着这样很像角色扮演,荒淫无度的君王和被逼就范的臣子,太他娘的刺激了。
按在墙上弄了一回,抱上榻两回,不知不觉又抱着滚到了地上。
李砚把他按在地上的时候,俯下身,在他耳边喘气道:“离亭,你知不知道狼是怎么做的?”
陈恨眼角湿润润的,只觉着李砚像狼,他自己像一条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