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不满地在叶长遥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质问道:“你在想甚么?”
叶长遥答道:“我在想凤凰羽。”
凤凰羽……
云奏勾唇笑道:“此时此刻,你想凤凰羽做甚么?你应当想我才是。”
“抱歉。”叶长遥伸手掐住云奏的下颌,舌尖抵上云奏的唇缝,待那唇缝开启后,便温柔地品尝了起来。
云奏顿时软了腰身,柔顺地承受着叶长遥的亲吻,同时不由自主地以双手圈住了叶长遥的腰身。
以免对云奏的身体造成负担,一吻毕,叶长遥便拨开了云奏的手,又去看他那《世本》。
云奏明白叶长遥这么做的缘由,但还是觉得委屈,便去拿了春宫图坐于叶长遥身侧。
映入他眼帘自是春宫图,但未多久,他全副的注意力却被叶长遥占据住了。
他情不自禁地生了作弄之心,时不时地抓一把叶长遥的发丝把玩,又时不时地去扯叶长遥的衣衫。
叶长遥却是岿然不动,半个时辰后,一身衣衫已不成样子了。
他再也忍不得,放下手中的《世本》,四分无奈六分甜蜜地道:“三郎,你勿要再作弄我了。”
一被叶长遥唤“三郎”,云奏即刻将春宫图收起来,换作了寻常的话本,而后乖巧地端坐于叶长遥对面。
叶长遥让小二哥送了一壶祁门红茶上来,与云奏一道品茶、看书。
时近正午,叶长遥方才放下《世本》,侧过首去问云奏:“你觉得如何?”
“我无事。”云奏亦放下了话本。
须臾,外头陡然热闹了起来,云奏行至窗前,一望,王老夫人已被衙役从牢房中提了出来,困于囚车当中,开始游街了。
不少的臭鸡蛋与品相不佳的蔬菜瓜果直冲王老夫人而去,王老夫人惊慌地闪躲着,却无济于事。
云奏阖上窗枢,朝叶长遥道:“我们走罢。”
“你当真无事?”见云奏颔首,叶长遥将云奏揽至怀中,确定云奏的体温无恙后,依然迟疑不定。
云奏安抚地吻了一下叶长遥的唇瓣:“你勿要为我担心。”
叶长遥低叹一声,终究任凭云奏出了房门去。
俩人下了楼,一走出客栈,便汇入了汹涌的人潮中。
叶长遥生怕自己与云奏走散,去牵了云奏的手。
云奏心情沉重,但一感受到叶长遥的体温,便下意识地朝着叶长遥笑了笑。
百姓对于状元郎极为惋惜,自然对王老夫人恨得牙痒痒,谩骂者众多,更有甚者追上囚车,冲着王老夫人吐唾沫子。
民愤逼得囚车前行艰难,恐会误了时辰,故而,负责押送的衙役不得不将欲要泄愤的百姓拦住了。
王老夫人微微舒了一口气,一转眼,囚车居然已到法场了。
她被衙役从囚车中押了出来,被迫跪于法场中央,而她的身侧理所当然地立着一个侩子手。
云奏不敢再看,偏过了首去。
叶长遥见状,抬手按住了云奏的后脑勺,令云奏将脸埋于他的心口。
云奏双耳敏锐,远超凡人,他曾想过假若他生前的双耳能有这般敏锐,于打猎会方便许多。
但眼下,他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他若是个聋子便不会听见砍头刀划破皮肤的声音,更不会听见砍头刀砍断颈椎的声音,再接下来……
他慌忙捂住了双耳,又将自己整个人埋在了叶长遥怀中。
叶长遥登时后悔不已,他为何要允许云奏送王老夫人最后一程?左右王老夫人并非云奏真正的外祖母,左右王老夫人实乃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他双眼低垂,轻抚着云奏的背脊,猝然间,头颅点地之声窜入了他耳中,而他怀中的云奏应声一颤,后颈煞白。
他再抬起眼来,便瞧见了大片大片的猩红,失去了头颅的尸身,死不瞑目的头颅以及拍手叫好的围观百姓。
不一会儿,百姓已散了大半,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周遭只余下一人,安静得近乎于死寂。
他眼见衙役要去抬那尸身,才耳语道:“三郎,我们去为王老夫人收尸罢。”
云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叶长遥怀中出来,转过身去,后又拼命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颤了颤,他并不习惯于血腥,更何况这血腥来自于与他外祖母一般模样的王老夫人。
他脚步迟缓地到了王老夫人面前,正要将那颗头颅抱起,竟是有一把嘲讽的嗓音道:“你是何人?何故要为她收尸?”
他循声一瞧,出声的乃是一身着丧衣的小公子,小公子瞧来不过十七八岁,面上犹有稚气未脱,双目红肿且布满血丝,眉间堆着重重霜雪。
这小公子必定是状元郎的心上人了。
云奏不禁心生怜悯:“王老夫人已偿命了,你勿要再怨恨,不若自去过自己的日子罢,不然状元郎在地下亦无法安心。”
小公子指了指叶长遥道:“他倘若死了,你能不怨恨凶手,自去过自己的日子么?说得倒是轻巧。”
倘若叶长遥被人所杀,自己许会疯了似地将凶手剁成肉泥罢?
云奏阖了阖眼,哑口无言。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小公子含上了哭腔,“我宁愿他娶妻生子,亦不愿见他横死,这恶妇若是早些与我说,我定会主动离开他……”
最末的几字已变了调子,言罢,小公子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今日本来万里无云,但哭声一起,天上竟是骤然阴云密布,少时,便落下了雨来。
雨水冲刷着血腥,血腥漫延开去,漫过了云奏的鞋履。
小公子再不理会俩人,兀自哭着。
片刻后,有一对夫妇着家丁将小公子带回了家中。
至此,法场内除了云奏与叶长遥外再无活物。
俩人打听到了王家祖坟之所在,买好棺材与一些祭品,便赶了过去。
将棺材葬下后,云奏跪于坟前烧着祭品,而叶长遥则为云奏打着油纸伞,免得雨水将火苗浇灭了去。
叶长遥想劝云奏早些回去,不然,那发情热假使发作起来,实在不便应对,但他又不忍打断了云奏。
云奏烧着金元宝,忽觉身体滚烫了起来,他强忍着将其余的祭品烧尽,方才站起身来,扑到了叶长遥怀中,喘着粗气道:“夫君,快些送我回去。”
话音尚未落地,他已被叶长遥打横抱起。
叶长遥施展着身法,弹指间已出了坟地。
他回过首去,望着王老夫人的坟冢所在的方向,低喃道:“状元郎孝顺,你假如不杀状元郎,现下已在京城过好日子了罢?但如今你却连墓碑立不得。”
——立墓碑或许会导致王老夫人被愤怒的百姓挖坟、鞭尸。
他的理智渐渐涣散了,一到房间,他当即粗鲁地去撕扯自己的衣衫。
裂帛之声扎耳,叶长遥那耳蜗被刺得生疼,他复又快手将云奏抱回了怀中。
因故意压抑发情热的缘故,发情热并不让云奏好受,及至半夜,才放过了云奏。
叶长遥凝视着怀中昏睡了过去的云奏,低声道:“你送了王老夫人最后一程,又为她收了尸,下了葬,烧了祭品,可觉得好些了?”
八月二十四,俩人在客栈大堂用早膳,却意外地听闻了小公子的死讯。
小公子一头撞死于状元郎的墓碑前,血液浸入了坟冢的泥土中,不知可能触及状元郎的棺木?
不少人扼腕叹息,但其中亦有不少怀着猎奇之心,挤眉弄眼地说着闲话,毕竟当今世间断袖并不多见。
云奏难以抑制地想着:我如若能看住他,救他一命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