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往墙里摁的力气忽然停了停,黑暗里似乎在思考。
“……那两个外乡人走了有多久?”
“好像有半个时辰了。”
剑刃朝脖子的一下紧压了上来,吓得他险些发出女人的尖叫,背部用力地贴着背后的墙壁,眼睛直瞅着剑,生怕下一秒就要和世界说再见,脸整个都绿了。
那人冷冷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哪句是实话?”
他都快急得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部都说了,求你放过我吧!”
那人冷冷地盯了会,让他觉得自己像块在菜板上跳的生鱼,还是很快就要被宰的那种倒霉蛋,老天爷啊,又一次喃喃自语,却是绝望,几乎要闻见脖子上迸发的血色腥味。
快要因为压力过大而眼前一黑的时候,对方突然收起了剑。
终于有了可以喘气的放松机会,他整个人好像放了气的球软软瘫倒在地上,等抬起头来时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愤怒又不安地想。
直觉告诉自己这是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对方哪天可能又会找上门来杀人灭口,不禁越想越害怕,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挨家挨户地敲门,紧急通知全村的人马上连夜搬家。
别有人该死的发牢骚说什么住了那么久不了,那绝对是脑子有毛病,换他全家老少来试一个剑放在脖子前和死亡零距离的体验看看!
——
一轮半月在天边挂着,些许的光照的山林鬼魅,马蹄在地上踩踏飞扬起一片混乱的尘土,惊扰了栖息的乌鸦,打破了山林里的寂静。
“啪……!”
王麻子正躺在草窝里睡大觉,被李大树一巴掌给扇醒过来,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左脸。
“大半夜好端端的打老子做什么?你有病啊!不就欠你三十个铜板整整三年不还么。”
“说个什么屁话,给我睁大狗眼睛看清楚,这次是来大货了。”李大树一把撅住王麻子的下巴,把他的头转了个方向。
“我去,哪里来的傻蛋这么想找死,明晃晃地闯咱们的大本营来了。”
看着远处骑着马飞奔过来的人,王麻子瞬间有精神了,贪婪地开始算计起能从这个傻蛋身上捞到多少油水。
“管他哪来的呢,我都好几天没吃着肉了,别撅着你那瘦干干的两瓣歪屁股显摆了,趁着附近的吸血虫们还没发觉,咱们两个先去捞一比大的。”
李大树毫不费力地拿起大锤,拽过一旁休息的马。
王麻子抹了抹嘴边因为兴奋流出来的口水,嘿嘿笑道:“还是兄弟你有能耐。”
他俩晃晃悠悠地骑着马,左右各站一边把这条小路堵了个结结实实,一个拿着大锤,一个扛着碗口宽的大刀,那架势活像一对从油锅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瞥见前方忽然出现这么一对人物,为了追杀秦时和赵元而抄了捷径的那个人突然拉住缰绳,马蹄子勉强踢踏了几下,然后堪堪停在了小路中间。
李大树把手里的大锤扛在肩膀上,不怀好意地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王麻子邪气地舔了舔刀刃,“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两人同时道: “乖乖下马,双手递上身上全部钱财,大爷们就饶了你这条贱命!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那个人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滚!”
李大树哈哈大笑道:“哎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狂。”
王麻子不屑道:“哼,给他脖子一刀子,看他还狂不狂。”
那个人皱眉,仅有的耐心已经达到了顶点。
“别烦我,识相的就快点滚。”
李大树吃惊地说:“究竟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这小子被雷劈过了?居然嫌烦,叫识相的快点滚,怕……不是个傻子吧?”
王麻子笑嘻嘻道:“乌龟王八都知道横头一刀前缩脑袋,我看,他就算不是个傻子也是个没脑子的呆子。”
李大树可怜地说:“没错没错,抢傻子的钱可不好,这样吧,你呢只要从我这马屁股后面钻过去,我就不要这钱权当放过了,怎样?瞧我多照顾你。”
王麻子恶狠狠地说:“你发什么傻,还不赶快谢过大爷对你额外开恩!”
说着说着,一唱一和的李大树和王麻子快活地笑起来,侮辱别人的恶劣行径使得他们爽快极了,至于只要钻过了马屁股就不要钱放过了的承诺,纯粹就是狗嘴里放屁,谁信了才真的是没脑子。
瞧着这一切,那人忽然冰冷道:“看来,你们是真心想找死。”
李大树呸了一唾沫在地上,“我看你才是死到临头还不见棺材不落泪,爷今天就让你明白这个理!”
说罢,耍着大锤冲了过来,王麻子望着那人依然动也不动,心里嘲笑,这人一定是怕得浑身都僵住了,连逃跑都忘记了真是个孬种。
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想着今天大概可以早点收工了,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才抬起头,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剑上还有些许的血,热乎乎的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衣襟上。
他彻底僵硬在了原地,不住地颤抖,眼睛的余光微微颤颤地瞥向远处,就看见李大树的四肢都被削掉了,马上还留着两个腿,剩下的散落在地上已经是有气进没气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尖叫起来,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某处爬去。
不知道爬到了哪里,面前忽然出现了两只鞋,他微微颤颤地顺着衣摆往上看去,那个人正拿着剑,眼神冷冷地俯视着他。
“想爬去哪?”
“大……大侠……大侠饶命啊!”
王麻子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求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要钱了,我……我给你钱……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求放过我!放过我吧!”
那个人嗤笑道:“我只收钱,才杀人。”
王麻子呆了,“那……那就是说……”
那人话峰一转,嘴边的笑容堪称完美,令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游荡的孤魂野鬼,随时要被一条链子卷回阴曹地府里去。
“但你不算人,只能算只狗。”
他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窖里成了冰渣子,终于明白今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连这样的货色也舍得弄脏手,看来月琼给的赏金不算多。”一个声音忽然想起。
“谁!”那个人猛的转过身,警惕地审视着周围的黑暗。
黑暗里,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出来,在血腥的场景下语调懒散得充满了诡异。
“这么辛苦,要不要考虑投靠到我这边?北宫郡主的资本与你的主子相比可是雄厚得多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