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早已习惯如此,从她戴上长公主的桂冠起,许多事,必须她独自面对,没有人可以帮她。
沙迦公主本来有个很喜欢的情人,所有情人里最喜欢的一个,长得漂亮,还知情识趣。她还是王位继承人的时候,他是多么的殷勤,多么的体贴,多么的浪漫?可是,她的弟弟被确定为继承人之后,他们就迅速冷淡了。呵,人啊,又虚伪,又现实。
沙迦并不怪他,她爱他的颜色,他爱她的权势,他们本就是各取所需。既然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他想要的权势,那么离开也就毫不意外。
她只是可怜他短视,难不成她沙迦唯一卖得上价的只有继承人这个身份?她以公主身份得到红谷王室和臣民认可,难道只凭借国王一句话?天真。离开自己,绝对是他做出的最愚蠢的决定,真不知道她那漂亮的情人,如今被他那利欲熏心的父母送到了哪个有权女人的床上呢。
日常自嘲了自己之前的眼光之后,沙迦公主遥想着只有一面之缘的泰锡神子,这是完全不同于她认识的男人的男孩。在泰锡神子之前,她都没有想过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种类型的男人。
不粗俗,不自大,不下流,不卑怯,不懦弱,不盲目,一如月神的宫殿生长的月桂树,挺拔的身躯立在银白月宫,目光如桂树叶子一般清正,灵魂里透出香,暗香宜人。
沙迦公主忽然发现了自己真实的喜好,她要的不是外表漂亮的男人,而是外表和灵魂都漂亮的男人。
不过,大概是太过清正了,沙迦反而没有那种男女的欲。
沙迦明白了,为什么库里人喜欢他们的神子,就像是喜欢自己的小儿子。大儿子是要承担责任的,背负的压力更大,怎么舍得让神子背负压力呢?还是小儿子更好,快快乐乐,没有烦恼。
如果她以后也有这么可爱的小儿子,她可以精心养着,要什么都给他,哪怕要天上的月亮,她也用银打一个出来。
然后沙迦想到了沙姆王子,撇撇嘴:可惜了,看那长相也知道生不出这么乖巧的来。
正在量身体尺寸的沙姆王子突然一个恶寒,他自言自语:“是昨日没睡好着凉了?要不要吃一些姜汤发汗?”
沙姆王子正在为婚礼的礼服做准备,这一次他们做礼服用的是棉布,专门用云泽的红蓝花汁染成了温暖的红色,然后将金子打成金箔,和棉线捻成金线,在布料上绣上日月山川。
结婚的礼服不会只穿一次,以后还会再穿的。很珍贵的布料还会父传子、母传女这样传下去。这一件礼服很可能也要这么传下去,所以制衣匠人很仔细,拿出了最好的水准。
匠人量好了沙姆王子的身体尺寸之后还要给准王妃测量。
每个人都很忙,因为十日内要准备好婚礼的一切,所以库里的大道上可以看到一辆辆运载食材的车辆,那都是婚礼要用的。
沙姆王子还大出血,为库里所有居民(以户为单位)准备了礼物。这是泰锡的传统,正式继承人娶正妃一生也只有一次,所以很隆重,王室还会向库里人发放礼物,让全城与之同喜。
这也是为什么沙姆王子结婚,全库里的人都真心实意为他高兴的原因。
国王娶第一王妃的时候,泰锡还没有那么强大,版图也没有那么大,贫穷的国王其实发不起礼物,他拥有的大都是国库的,不能随便用。最后还是有钱的第一王妃在贴补,给库里每一个家庭送了一块足够做一件上衣的亚麻布。
就这,库里人念叨了几十年。
沙姆王子这会儿更加奢侈了,他要给每一户家庭送一罐糖。
不是一块,也不是几块,而是整整一罐,泰锡王看儿子的眼神就仿佛在看败家子。
今年沙姆王子负责种植的甜菜丰收了,它们被熬制成了糖,最上等的雪白的那一批留着高价卖掉。
微微有点儿发黄但是不影响的到时候就会制作成各色糖果——这里再次感谢友情赞助的云泽,好些硬糖和软糖的配方都是他拿出来的,颜色则是提取的植物色素。这些做成成品的糖果有一部分作为礼物送给宾客,每一种一块。
吃完还想吃?花钱买吧。
而最底部,颜色更深一点,还有一点浑浊的糖就是送给库里居民的礼物。别看颜值不高,吃起来还是一样甜,捏一块含在舌根下面,可以甜很久很久。
库里十几万人口,减去奴隶,再减去没有户口的流浪者,只有几万人,还有许多像是云泽这样一户上百号人的,所以真正要发放的只有几千份。
一份糖就是小半斤,装在一个小罐子里。几千份,那就是几千斤。
但是不怕的。甜菜亩产三四吨,因为种植也不是很科学,所以库里这么合适的环境,也就是三吨出头。而一吨甜菜可以产出上百斤糖。
沙姆王子种了多少呢?他开垦了几百亩土地,明年还要开垦更多。
那制作了糖剩下的甜菜渣都能承包沙姆王子的亲朋好友一个冬天的牛羊饲料了。
“这一次大婚,库里的居民会终生难忘。”沙姆王子在云泽等人面前说。
他像是骄傲的雄孔雀走来走去,然后转向美尼斯:“可惜了,我亲爱的兄弟美尼斯,你又不肯结婚,否则你结婚的时候我也愿意送你一些糖。”
沙姆王子略带得意,再没有比他更加大方的王子了。而美尼斯并不搭理,甚至觉得自己表弟十足幼稚。
云泽正在用小刀剥柚子,闻言放下柚子道:“如果美尼斯要结婚,我给全库里的百姓每一户送一斤肉、一块布、一罐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