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营帐很大, 在一侧另搭了一个小帐也丝毫不显拥挤。但是在姜漱玉看来, 这就相当于在一个房间里放张小床,另外用床帐隔开了。
这也太暧昧了一些。
不过想想两人现在的关系以及她冲口而出的那句话, 她也没法再反悔, 就顺从了皇帝的安排,晚间歇在小帐里。
虽然是在宫外,一切从简,不过床铺松软, 倒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一些。
可惜的是小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她待在小帐里, 能清楚地听到皇帝的呼吸声。她翻了个身, 心头有些烦闷,暗暗遗憾自己听力太好。或许听不见的话, 就不会这般烦了。
嗓子有些痒, 她轻咳了一声。
“怎么了?”赵臻的声音已然响起,“是要喝水么?”
声音清醒,完全不像被吵醒的样子。
姜漱玉心头一跳,好奇地问:“你没睡着么?”
“你觉得这样,朕能睡得着么?”赵臻苦笑了一声,竟下了床。
两人同在一个帐子里, 却不同床, 还用小帐隔着。这样故意保持距离, 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帐中留着一盏灯, 灯光微弱, 不甚明亮。
赵臻也不叫人,直接自行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往小帐走来。
小帐里只有一张不大的床。
姜漱玉听到响动,知道是他过来,当即坐起,抓过薄被围在自己身上,将小帐掀起。
灯光黯淡,不过她视力极佳,看见皇帝头发未束,松松散着,身上只穿着白色中衣,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她以前见过他这般模样,不过是在她当初藏在房顶那段日子,见的次数也不多。今晚重见,她不由地微微发怔。
她呆呆地接过水杯,道一声谢,一口饮下,又将杯子重新塞回了皇帝手里,行云流水。
头顶忽的响起一声轻笑。
姜漱玉仰着头看他:“你笑什么?”
“朕好像是第一次这样伺候人。”赵臻眉梢轻挑。
“这也叫伺候么?”姜漱玉脸上一红,不过想到他从小当皇帝,估计也难有这样的经历。她定了定神,“你怎么不睡啊?”
“你不是也没睡么?”赵臻后退几步,把杯子放回桌上,待要回转时,他想起什么,又问,“还要喝么?”
姜漱玉摇头:“不喝了,我本来就不渴。”
她此时身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看起来倒多了一些楚楚可怜的感觉。
与她同在一个帐子里,赵臻原本就没多少睡意,看她这般模样,更是心生怜惜。他朝她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头上毫无装饰的头发,声音温和:“睡吧。”
两人离得近,他这一动作,就像是把她的脑袋扣在他腰际一般。
微光,床帐,准备就寝的两人,以及地上两人姿势暧昧的影子……
姜漱玉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心脏砰砰砰直跳,莫名的害怕,且又隐隐有些兴奋。她脑袋轻动,在他手心拱了拱,像是一只撒娇的猫:“那你先回去。”
声音娇软动听,让人心里痒痒的,像是有根松软的羽毛在不停地挠着。
赵臻身体微微一僵,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喑哑:“阿玉,朕想在你这小帐里歇息。”
“可是它太小了……”姜漱玉缩了缩身子,将杯子裹得更紧了一些,“这样,你待在这里,我待在帐外?”
赵臻笑得有些无奈:“阿玉……”
她明知道他是想跟她多亲近一会儿。
姜漱玉仰着脸看他:“你不要闹我,好不好?”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了拉他的手臂:“你这样,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还没正式成亲呢。”
她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不会勉强她,也勉强不了他。但是她害怕自己会在他的攻势下把持不住。
因为每次意乱情迷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啊。她又不是木头桩子,跟心爱之人搂搂抱抱,也会冲动啊。
赵臻爱极了她撒娇的模样,至于她那句“还没正式成亲”更是让他心花怒放。
他坐在她床沿上,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低声道:“谁说没有成亲?你就是朕的皇后。”
“那不算,那都死了。”姜漱玉反驳,又道,“还有,你压着我被子了。”
赵臻一怔,继而忍不住笑出声:“好,那咱们回去就再成亲一回。你说吧,你打算用什么身份?郑家小姐,还是……”
姜漱玉捉住他那两只犹放在她脸颊的手:“等我师父答应了再说啊。”
“你不是说……”
“这种大事,我总不能一直瞒着他啊。”姜漱玉嗔道。
因为两人的动作,原本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渐渐散开,露出她烟灰色的寝衣以及寝衣下包裹的躯体,玲珑有致。
她抬臂抱了抱他:“睡吧睡吧。明天还要狩猎呢。”说完,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晚安,好梦。”
赵臻身体绷紧,抱着她狠狠地亲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起身离开。
姜漱玉放下了帐子。
两人许久都没睡着,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心中又甜又暖。
不过毕竟都是行走了一天,也都累了,静默许久后,终是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赵臻睁开眼时,床前已站了一个人,正是衣衫整齐的阿玉。
她穿着男装,马尾高束,看起来颇有英气。
赵臻没想到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她。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两人已经成亲,和世间所有夫妻一般无二。
“你醒啦?”姜漱玉心情甚好,想到今天的打猎,她就兴致满满,“你快起来啊。”
赵臻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你先避开,让韩德宝进来。”
“哦。”姜漱玉兴致顿消,扁了扁嘴,转过身,快走几步,直接掀开帐子就出去了。
直到用早膳时,她才回去,跟已经穿戴整齐的赵臻一起用膳。
她不是第一次秋猎,自然也了解规矩习惯。
这次秋猎依然是伴随着皇帝的射鹿开始。
猎场欢呼声震天。
而信王赵钰,却挑了个角度,细看皇帝的靴子。他心中大为慌乱:这不像是特意加厚的啊……
赵臻比了手势,示意各部分头行动。
众人四散开来,他回头看一眼还在发怔的阿玉:“你跟朕一道。”
“好呀。”姜漱玉嘻嘻一笑,她肯定跟他一块儿啊,难道还会跟别人吗?
不过她仍是先时的习惯,看着猎物心痒,真让她动手,她又下不了手了。
“叶公好龙,叶公好龙……”姜漱玉勒着缰绳,喃喃自语。
赵臻勾了勾唇角,心说她对自己倒很有正确的认识。
姜漱玉虽不怎么打猎,不过出来一趟,她心情大好。后来干脆给皇帝呐喊助威起来。
他每猎到猎物,她总要在旁边大声鼓掌叫好。
赵臻初时眼皮一抽,后来习惯了,总是无奈一笑,宠溺而温和。
信王赵钰今日是随着皇帝一道的。皇帝与这女子的互动,他看得清清楚楚,越看他心里越凉。
他本想对自己说,可能是皇帝故意掩人耳目,所以才会如此。可是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但是他想不明白,怎么会错呢?明明就是……
一天结束,小皇帝收获颇丰,姜漱玉毫无所获。不过她也不气馁,开开心心,一个劲儿问皇帝:“多少?多少?”
赵臻瞧她一眼:“反正不管多少,都是你的……”
姜漱玉咯咯直笑,她要不了这么多。不过他这样说她很开心就是了。
他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晚间众人在大帐子里清点猎物。
姜漱玉身份特殊,就没去,待在宁阳公主帐子里陪公主。
宁阳公主很开心地给她介绍:“我今天猎的东西还挺多的,有兔子有狐狸,还有只獐子……
你也会骑射,你得了多少猎物?”
姜漱玉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没有正面回答:“皇帝说,他猎到的都是我的。”
“那你呢?”宁阳公主笑问。
姜漱玉一摊手:“我就看他打猎了啊。”
宁阳公主一争,继而轻笑出声:“阿玉,你真是……”
姜漱玉笑得无奈:“我下不了手啊……”
宁阳公主只当她是说笑,也不以为意。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宫人来报,说是钟离国师求见。
“钟离国师?”宁阳公主有些诧异,“他来做什么?速速有请。”她又看向姜漱玉:“你用不用回避一下?国师他认不认得你?”
姜漱玉摇头:“不用回避吧?钟离国师知道我还在人世。”
“他知道?”公主的长眉因讶异而轻挑,“也是,历代国师都是皇帝亲信。这件事皇帝没有隐瞒他,也不奇怪。”
姜漱玉借喝茶掩饰尴尬,心说,钟离国师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比如她曾和皇帝共用一个身体,比如她身体里的蛊只有皇帝能解。
钟离无忧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大步走进去。
来求见公主,他鼓了很久的勇气。可是一进来,近距离看到公主,他又有些怂了。
施了一礼后,钟离无忧不敢抬头,“见过公主,见过娘娘。”
宁阳公主缓缓说道:“不知国师来见本宫,有何要事?”
她跟这个国师交集不多,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来见自己。
钟离无忧额上有薄薄的汗,他尽量神情如常:“回公主,臣今日活捉了一只兔子,感觉还挺有趣,想献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