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说得纪寒景越发心痒难耐,分分钟想住在这儿守着等他哥出来。
时间一到他就被实验室小助手赶了出去。江廖音在外面等着,听他说完情况后若有所思,倒是给了句友情提示。
要他趁着祁燃还没出来,把手边能做的工作尽量都提前处理了,腾出至少一整周的空档来。
纪寒景不明所以:“干什么?”
“享福。”
江廖音也对他露出了那种饶有兴味的表情。用过来人的语气说,“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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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到时候,纪寒景就迅速地感受到过来人说的“享福”是什么意思。
祁燃恢复意识的时机不太好,当天探视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就睁开了眼睛。
探视时间每天只有一次。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二十三个小时里,他都要在强烈得令人恐慌的思念里度过。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着,甚至都难以想象。他生平第一次生出这种因为见不到某个人感觉快要死了的想法。即使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即使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如何,即使没有外界的消息对自己此番遭遇的后续发展和各方反应一无所知。
所有那些事都不重要。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本能般霸占了全部的思维空间——
纪寒景在哪里。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手脚都使不上劲,可想念却如此剧烈,心理感受跟身体状态形成鲜明的反差,对比之下更让人惶惑不安。
考虑到已相识的关系有利于帮助他稳定情绪,许松延依旧派了程沛奇负责他的舱。
程沛奇又接了一场苦差事。
由于是直接负责的实验对象,祁燃和他可以随时接触。因此每隔不到十分钟,祁燃就会忍不住找他问一遍,纪寒景有没有来。
“每天的探视时间是固定的。”
程沛奇用尽量冷静的语气开导他,想让他也冷静些,“不要过分焦虑。你现在身体指标都很正常,但所处情况比较特殊,就会容易出现较大的情绪波动。包括安全感丧失,渴望配偶的抚慰等等都是正常情况。放松一点。”
祁燃点点头。道理都懂,“那我的配偶什么时候才来看我?”
“……”
程沛奇觉得自己比实验对象更焦虑。
“抱歉……”察觉到自己这样很讨人厌,祁燃也过意不去,小声地提议,“能不能给我手机?我自己待着有点胡思乱想。”
程沛奇如释重负,果断道,“我马上去申请。”
虽然走流程有点麻烦,但能借此把祁燃的注意力引开对他来说是件格外轻松的事。
当天晚上程沛奇搞到了新手机,拿去灭菌室过了一遍交给祁燃,成功获得了清净。
被掠走的手机不知道还拿不拿得回,拿到新机后他就直接用云端备份把账号复制了过来,旧手机上全部数据清除恢复出厂设置。
近几天错过的消息齐齐涌入视野。祁燃一条都没顾得上回,找出纪寒景的号码拨了过去。
听到他声音就哭了。
“你怎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啊。”
纪寒景被这一句打得措手不及。看到来电归属地是许松延实验室原本还以为是程沛奇,接通后一听是祁燃就懵了,“哥你怎么……是不是哪不舒服?”
祁燃用力摇了摇头。之后才发觉他看不见,声音更加委屈,“我想见你。”
纪寒景大半夜又跑来实验室了。
程沛奇看见他就开始头疼,“你们不是可以手机联络吗?”
“他想见我。”
纪寒景担心得不行,主要是被祁燃语气里难忍的迫切吓到了,“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反应?他从来没有这么着急地想见我过。”
程沛奇:“……”
一时不知道是该头疼他还是同情他。
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但既然祁燃的直接负责人在场,就有可以通融的地方。程沛奇本着多年的情分也不好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加班先带他进了实验区域,明天再多补一份探视记录。
纪寒景道了声辛苦,脚步不停地走进去。祁燃正在等他。
与营养舱相连的是一间小小的起居室,设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他抱着膝盖蹲在床的角落里出神。纪寒景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明明是那么想见的人,这时真的看到他却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像是害怕惊醒一场无比渴望的美梦。
纪寒景就站在透明的玻璃墙外看着他。拿出手机给他拨了个电话。
祁燃对新手机的存在还不太习惯,听到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接起电话听到他说我来了,眼前仿佛有无形的壁垒砰然破碎,梦变成了现实。
祁燃跳下床,踉跄了一下朝他奔过来。短短几步路都走不稳,看得人胆战心惊。
隔着墙壁纪寒景碰不到他,只能朝手机里叮嘱他慢慢来不要着急。
祁燃把手机通话开了免提丢在脚边,双手都放在玻璃壁上,好像这样能离他更近一些,红着眼眶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还要再待两周,等到你完全康复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好像撑不了那么久……”
纪寒景看到他露出难以接受现实的表情,心里又是一慌,“是不是哪里难受?告诉我,有办法的。”
“我很奇怪。”祁燃捂着脖子缓缓蹲下,额头抵着玻璃壁,努力克制语气到不受控制的颤抖,“我现在,整个人都,感觉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