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跪?想道歉就带着诚意来!跪本夫人一下你都不肯,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居然还想本夫人宽宥你?本夫人凭什么要宽宥你?凭你能说会道长得美吗?”
王青青对着李姨娘嘲讽地笑了笑:“本夫人生平第二恨的就是你这种人,又不是三岁小儿,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好恶来,得罪了人后嘴一张就要别人原谅你,不原谅你就是心胸狭窄小肚鸡肠,本夫人只是你的主母,又不是你的亲娘,我凭什么处处迁就你?”
李姨娘得了王青青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跪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间左右为难,顿时深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想不开,非要来看看柳青青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难怪那几个都没有动静,想来她们也知道这毒妇不好对付,偏自己想不开往上撞,正好做了这毒妇的撒气桶,现在她大发雷霆,自己是走还是留?
走吧,就彻底得罪了她,以后自己休想在这毒妇面前讨得了一点儿好,怕不是一抓到机会她就要把自己往死里捏,可不走,难道就要跪到这碎瓷上去吗?
低着头的李姨娘看了看满地尖利的碎瓷片,心中有了决断,她草草行了个礼:“夫人心情不佳,婢妾就不在这儿碍夫人的眼了,妾先告退,日后夫人心情好了婢妾再来同夫人赔罪。”
行完礼后李姨娘不待王青青有所反应,干脆利索地转身就走。
李姨娘走了,在屋子里伺候的仆妇一边儿打扫地上的碎瓷,一边儿纳闷地询问王青青:“夫人,您说李姨娘这是想做什么?突然主动跑来认罪,夫人您还没认真呢,她自己却又打了退堂鼓,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还能做什么?”王青青漫不经心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不过是想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身怀有孕罢了!”
提起这个问题,仆妇按捺不住好奇地询问:“夫人,您是真的有孕了吗?”
“你说呢!”王青青对着她两眼一瞪。
“呵呵,呵呵,奴婢说不好。”仆妇提起被她归拢好的碎瓷片一溜烟儿地出去了,出了屋子门她就连抽了自己几下嘴巴子,一边儿抽还一边儿轻轻骂:“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自己这些人都是邺大爷迁到前院后才被夫人从闲置的院子里调来的,主仆双方本就不甚熟悉,事关这种大事儿,夫人又怎会跟自己交底?
在这大宅门里伺候,人笨一点儿,干活儿慢一点儿其实都无甚关系,最忌讳的就是自以为灵巧还多嘴多舌地打探主子的**,这种行为不得主子欢心是小事儿,说不得哪天甚至会为此而丢了小命,平时不注意,到时候怕是哭都来不及。
“这李姨娘可真有意思。”仆妇出了门,平安伸手在王青青的茶盏上摸一摸试试温度:“现如今是冬日,衣衫本就厚实,就算在这碎瓷上跪一下又怎地,莫非还能跪破她一层皮不成?夫人又不是那苛刻的人,她只要摆出诚心认错的姿态来,难道您还能让她长跪不起是怎地?看把她给吓得,居然就这样走了!”
“走了也没什么不好。”王青青接过平安新换来的热茶:“她要是不走,我还得忍着恶心,同她演那妻妾和睦的戏码,这一次她不给我面子,以后再见了她,也省得我再装样。”
“您觉着恶心了?”平安一脸紧张:“可是要吐?”
“没,我好着呢,并不想吐。”王青青一脸黑线。
主仆两个以前都没近距离地接触过孕妇,为怕走漏消息,也不敢找那些经验丰富的婆子妈妈们打探,平安对如何伺候孕妇是一无所知,王青青但凡表现的同以前稍有不同,就会让她惶惶不安。
“不想吐就好,我听大厨房里的张婆子说,她当初有身子的时候馋得很,总想吃肉,夫人您想不想吃肉?”平安神情殷切:“您要是想吃肉,奴婢让去大厨房人让他们炖上几根羊肋条。”
“我并不想吃肉,你快别折腾了。”王青青好笑,自己想吃新鲜果子,可这寒冬腊月的,实在难以淘换来这种好物,平安力有未逮,总想着自己能换换口味,换一种她能弄来的东西。
王青青不想吃肉,平安垂头丧气,还没等她沮丧多久,门外又有仆妇来报,魏姨娘派人送东西来了。
“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一个接一个的,都想起来孝敬我了?”王青青无可无不可地问道:“送的什么东西?”
“是几盆茶花,打了花苞的,想是过几天就能开了。”仆妇极认真地回禀。
“哦?这大冬天的,倒有打了花苞的茶花?”王青青纳闷不已:“咱们府里又没有暖房,她哪里来的?”
“侯爷令魏姨娘分管园林花木。”仆妇说着话小心地觑了一眼王青青的神色:“魏姨娘令人从京郊的花农那里采买了一大批盆栽回来,有茶花,水仙,兰花,金桔,樱草等十好几样,魏姨娘送了几盆品相最好的茶花来给夫人赏玩。”
“她倒是会做人。”王青青懒懒一笑:“罢了,给她一份赏钱,把东西留下人打发走吧。”
平安应声而动,回转屋里拿了钱递给仆妇随□□代到:“仔细问问来人,魏姨娘的花木是在京郊哪家花农那里买的,各样儿价值几何。”
仆妇点点头去了,不一会儿就抱进来几盆子鲜妍妍的山茶花来,虬结的枝干上顶着脆生生的绿叶,绿叶间掩映着数十朵粉嫩嫩的花苞,在这寒意浸骨的冬日里,猛然间看到这么活泼泼的东西,让人心里眼里都忍不住为之一喜。
“这魏氏,倒是比李氏精乖。”王青青拨弄着茶花的绿叶,再轻轻抚了抚花苞,满脸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魏姨娘虽然买得多,可毕竟是公中的东西,未免有人嚼舌根子,倒是不好再让她多送。”平安自告奋勇:“夫人若是喜欢,明儿奴婢再带人去京郊的花农那里采买些回来。”
看着平安跃跃欲试的脸,王青青轻笑着点了点头:“行,你再去多买些回来,把我这屋子好好装扮装扮。”
主仆几个正说得热闹,赵姨娘派人来了,赵姨娘的奶嬷嬷带人送来了几匹松江三棱细棉布。
老嬷嬷笑得殷勤话也说得漂亮:“我们家姨娘听说夫人有喜了,高兴地念了十几声佛,夫人进门三年了一直没有音讯,我家姨娘每每想起来都替夫人急得慌,天佑善人,夫人如今怀上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老奴代我家姨娘,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赵姨娘有心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嬷嬷这么殷勤,平安也把原先赵姨娘为着请师傅的事儿同自家主子争执这一茬揭了过去,微笑着表示接受了来自赵姨娘的祝福。
“这些细棉布是宫里赐下来的,平安姑娘应当知道,这产自松江的三棱细棉布可是上上等的好物儿,用来做贴身的小衣穿,最是合适不过,宫内总共赏了六匹下来,姨娘都没入库,分了两匹给侯爷,一片给邺大爷,剩下的三匹,喏,都让老奴给夫人送来了。”老嬷嬷从随行人员手里接过棉布展示给平安看:“这颜色也素淡,夫人也用得,给未来的小主子也用得。”
“赵姨娘有心了。”平安从袖带里拿了荷包出来抓了一大把铜钱递给老嬷嬷:“这大冷的天还劳你老人家跑这一趟,怪辛苦的,这几个钱嬷嬷拿去打上一角酒暖暖身子。”
“哎呦,这可多谢平安姑娘了。”老嬷嬷把钱接过来塞到了怀里冲平安屈了屈膝:“老奴想当面对夫人道声喜,不知平安姑娘能否通传一声?”
“唉,你要是早来半个时辰,我倒也能替你传一下,只是夫人有了身孕身子本就不爽利,偏李姨娘又跑来惹夫人生了一场气,李姨娘走后夫人就觉着胸口闷得慌,刚宽了衣裳躺下了。”平安示意仆妇把布匹接过来,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老嬷嬷的请求。
“这倒是老奴来得不巧了。”老嬷嬷脸上挂着笑:“老奴没福,不能得见夫人,就在这廊下代我家姨娘给夫人磕个头吧。”
老嬷嬷话说完干脆利索地跪到了廊下,恭恭敬敬磕了头,磕完头爬起来毕恭毕敬地告退了,等回到赵姨娘的院子里,主仆两个就关起门来说起了悄悄话。
老嬷嬷喝了几口热茶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后冲自家主子摆了摆手:“压根就没让进屋。”
“没让进屋?”赵姨娘眉头微蹙:“莫非她这身孕是假的?她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哄骗侯爷?”
“这个可是说不好。”老嬷嬷眉头紧锁:“老奴只要能见到人,怀没怀,几个月了,老奴都能看出个**不离十,现在她连面都不露,实在是无从判断。”
“她那院子里的人呢?能有咱们搭得上话儿的吗?”赵姨娘轻叹一声,退而求其次:“哪怕是露个口风也好啊。”
“难。”老嬷嬷嘴抿得紧紧的:“她那院子里,原先能跟咱们搭上话的两个,都被调到了前院邺大爷那里,剩下的这些都是柳夫人从那些空院子里搜罗来的,柳氏对她们也不怎么放心,平日里都很少让她们进屋,她们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难办了。”赵姨娘站起来又开始了来回踱步:“柳氏她到底怀没怀呢?”
“老奴倒是觉得姨娘不必过于纠结此事。”老嬷嬷放下茶盏安慰自家主子:“不管柳氏怀没怀,她都得不了好儿。”
“这话怎么说?”赵姨娘停下了脚步。
“她要是没怀,那就是欺骗侯爷,照侯爷那个性子,柳氏胆敢撒这种弥天大谎,侯爷必定要她好看。”老嬷嬷嘿嘿一笑:“她要是怀了,那杨夫人可就容不下她了。也就柳氏傻乎乎看不穿,一天天母亲母亲叫得欢,她倒是一门心思拿杨夫人当母亲,我看杨夫人却难能把她当女儿看。”
“柳氏要是生了个女娃儿也就罢了,要是生了男丁,等着吧,那孩子必定活不过百日去。”老嬷嬷长叹一声:“当娘的哪有不爱亲子爱继子的?世上或者是有这样的傻娘,但是杨夫人肯定不会冒这个险,为了杨邺,她也必定会除了柳氏的孩儿。”
“那咱们,就先看着?”赵姨娘同老嬷嬷问计。
“先看着,等孩子生出来了再说。”老嬷嬷脸色阴沉:“一切都还早呢,咱们不着急。”
芳菲苑里,赵姨娘的奶嬷嬷刚走,周妈妈就来了,先是汇报了杨邺的病情进展,接着又闲话了几句家常,待她一走,王青青就从平安道:“且等着吧,明天我这禁足就到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