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青把这个小院儿买下后照样改建成了五层的小楼,闲放着未免太过浪费,她把房子委托给了一家房屋中介管理,中介把这栋小楼分开租了出去,这栋楼的租户除了他们洗车行的小工还有街口烧烤大排档的服务员以及一些闲散人士。
这栋群租楼上满满当当挤满了外来务工人员,有独居的,同居的,群居的,有上早班的,上中班的,上夜班的,有洗车工,饭店服务员,夜市摆地摊的自由职业者,乱糟糟一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人多,话题也乱,哪个跟邻居吵架了,哪个跟女友分手了,哪个因为嘴欠被打了,从早到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然而自从大门旁边儿的墙上被划了个大大的红色“拆”字之后,所有议论的话题都进行了高度的统一,除了商量铁西被拆后他们该去哪儿安家,就是讨论本地的房东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拆迁办就设在街口,我去看他们的公示牌了,说是这房子要按一比一点五倍的面积赔偿咧!咱住的这栋楼有五层,一层就按两百平算,这也一千平方了,一点五倍的赔偿,那不是得有一千五百平方?”
“天哪,一千五百平方!那不是得十几套房子?下辈子也住不完吧?现在商品房都四五千块钱一平米了,这一拆迁,房东立马不就百万千万富翁啦?”
“你说说人家咋就有那么好的命呢?只要盖起一栋房,就能租出去吃租金,这租金吃够了,可好,又拆迁了,这一拆迁,那是一辈子都不用再干活儿了,躺着花都花不完。”
“我还听说从房主搬走到新房子盖好交工,每个月都给安置费呢,啥时候搬走啥时候开始给,你说咱房东会不会为了安置费要咱们提前搬走?”
“真是同人不同命,房子拆迁,咱们这些租房的穷光蛋们着急忙慌想着该搬到哪儿去住,人家房东就该愁钱太多不知道怎么花吧?”
“我特么的怎么就不是本地人呢?我在这铁西要是也有房,那我还用发愁谈不上女朋友?”
孬蛋听得心潮澎湃,突然想起自己也是本地人,自己的户口还在铁西呢!
心情激动的孬蛋拿着自家的户口本颠儿颠儿地就去了拆迁办,工作人员翻看了他的户口本后和颜悦色地对他道:“叔叔,咱们这个区域的拆迁政策呢,是以房产为依据的,你要是现在签这个拆迁协议,还得把你名下的不动产权证拿来才行。”
彭家的房子是彭大元直接卖给苗青青的,从来也没在孬蛋名下呆过,他自然是拿不出这个证的,拿不出证也不妨碍孬蛋要分拆迁成果的想法。
当年他后妈买走他们家那小院儿的时候才花了五万块钱,现在的拆迁补偿却价值五六百万,这么大的价格差,都让苗青青一个人占了?天底下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再说当初老头子卖那房子的时候都没跟他说,他不知情,苗青青当初买那房子的时候肯定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不然谁肯把价值五六百万的房产五万块钱卖掉?他是老头子的遗产继承人,老头子糊涂了他又不知情,这房屋买卖是不合法的,现在他要把这房子收回!
孬蛋理直气壮地跟拆迁办的工作人员理论,工作人员听了他的道理,瞪眼张嘴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好容易才收拾好日了狗的心情,出于对奇葩的尊重,工作人员不由得用上了敬称:“叔叔,咱拆迁办呢,只管审核交上来的不动产权证,然后根据这个证儿,来签署拆迁协议,您这位原房主跟买房人的纠纷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您要是觉着房子卖的不合适,我给您出个主意,您可以去法院起诉这事儿。”
二进宫的孬蛋曾两次坐在法院的被告席上,他打心眼儿里害怕法院,害怕公安局,工作人员的提议在孬蛋看来糟透了,哪怕这小年轻对着他十足客气,他还是狠狠地瞪了工作人员一眼,一把捞起自己的户口本走人了。
回到住所孬蛋越想越不甘心,他准备找自家后妈理论理论,然而王青青两三年前就从铁西搬走了,他跑到市中心的公司总部蹲守了好几天,却连苗家母女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万般无奈之下,孬蛋压下心底对法院的畏惧之情,决定起诉自己的前后母。
王青青接到传票后欣然应诉,当初彭大元为了卖房到处让人给他打听买主,王青青是其中出价最高的,邻居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都可以证明买卖双方公平自愿,买卖过程合理合法,孬蛋毫无疑问败诉了。
败诉的孬蛋并不肯认法院的判决结果,他四十好几了还一无所有,如果不能在这次拆迁中捞到一笔钱财或一套房子,以他的能力和经历,后半辈子他只能混在社会最底层做最没有价值的零工,等到老迈时怕是连温饱都难以解决更别提稳定的住所了,这次拆迁是他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他必须得抓住。
孬蛋坚称王青青能胜诉是因为她财大气粗买通了法院,法院的判决不公,这房子必须得有他一份儿。
随着拆迁工作的逐步开展,洗车行另寻了铺面,铁西的房主并租户们也都搬走了,孬蛋却一直住在小楼里不肯离开,因他不是房主,他的坚持并抗议毫无意义,拆迁工作结束后,拆迁办毫不客气地对整个区域进行了断水断电的常规操作。
断水断电也没能撵走孬蛋,拆房子的挖掘机铲车就位之后,他爬到楼顶拿着一把西瓜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声称若不给他解决问题,只要铲车敢动一下,他就拿刀砍死自己,就从楼上跳下去。
拆迁办自然不会满足他毫无道理的诉求,对着拿刀要砍死自己的孬蛋,工作人员只好打电话报警。警灯闪烁,警笛呼啸,情绪狂乱的孬蛋听到这噩梦一般的警笛声,又慌又乱下一脚踏空,众目睽睽之中从五楼上掉下去摔死了。
出了人命,拆迁办和开发商都受到了牵连,为了摆脱强制拆迁的嫌疑,所有的工程都停了下来接受调查,这下不只开发商和拆迁办人员对孬蛋恨之入骨,就连铁西的老邻居们都恨他恨的牙痒痒,要知道拆迁补偿他们的房子还在原址,建好之后他们都是要回迁的,这下可好,房子还没开始盖就先沾了人命,能不让人心里膈应吗?
这孬蛋,活着的时候人嫌狗憎,死了也要遭诸人唾骂,在铁西这一片儿,遗臭上十年总是能行的。
早已退休把公司交给二妞打理的王青青顺顺当当完成任务,把身体交给原主自己回到了系统空间,一眼就看到系统空间中的功德金丹开始散发金灿灿的光华,她动了动脚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系统的恭喜声中迫不及待地催促开始下一个任务。
一阵天旋地转,王青青还没睁开眼睛,气急败坏的女声就闯入了耳朵里:“当初你跟他结婚时我怎么劝你的?你非不听,非不听!看看!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还两个人做朋友!我呸!后妈跟继女是天生的敌人!做屁的朋友!”
王青青睁眼一看,在她面前暴跳如雷的是一位烫着羊毛小卷发的女士,这位女士身材矮壮嗓门洪亮,此刻大概是太过于愤怒,她说话时每一个字都活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全带着重音。
见王青青盯着自己,羊毛卷的女士低头狠狠地戳了几下手机,然后把手机一把杵到王青青鼻子上:“你当后妈是个什么好词吗?啊?看看!最红女团的台柱子,给猫减个肥都说自己是后妈!在世人眼里,后妈等于阴险狡诈,等于面甜心苦!等于折磨虐待!你到底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