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君清氿报上这些因梁家隐田而倾家荡产、被打成残疾的农户,听到自己这些年来为梁家多出的税款、多服的徭役,顿时入了心,再也不能将此事看成事不干己的热闹了。
君清氿来之前就说了,要将损失精确到每个人头上去,这样才能激起共鸣。
君清氿看见他们的反应,心中暗暗满意,对着墙上地图勾起了一点浅笑:这群地主还想对付她?
她可是精通“打土豪、分田地”经验的,对付这些土豪劣绅简直绰绰有余。
君清氿单手握着竹枝,如同握着心爱的意大利炮,在图纸上清脆地敲击了几记,短暂地止住周围的声音,朗声道:“梁家家主梁郎阁私占朝廷土地、欠缴税款数千、包庇弟子逃役,更庇护家人犯下累累血案,罪不容赦!他已触犯国法,无计逃脱,更包庇不了那些害人者!”
“有谁曾叫梁家侵占土地的,受王家主人、奴婢迫害的,今日此时起,本宫带了阴阳生来,会当场为你们写状纸,董县令也会给你们讨还公道!”
众人被她的话吓得静默了一阵,奇异的安静当中,忽然爆发出更惊人的声浪:
“殿下在上,小的们有冤情上告!”
“小的是原先城北第十里里长的家人,深受梁家之苦,求殿下替小的们主持公道!”
“小的家中有个店铺便被他夺去了,求殿下让人替小的写个状子!”
告状人如海潮般往前挤,将几家听说了梁家人被拘,打算进衙替梁家送礼请托的乡宦士绅车马远远挤在外头,叫这些人见识了一回什么叫真正的民心向背。
情况坏到这地步,可见得昭阳公主是铁了心要梁家性命,他们再进去劝说也劝不转。
只怕殿下手里也握着他们的罪证,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就算没证据,凭这煽动百姓的手段,岂不是随意画张图、说几句话,就能寻出无数冤家与他们打官司,陷他们入狱?
昭阳公主的手段,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这哪里是不通庶务的骄矜公主,这分明是从盛京那盆污水里出来的战士。
可怜梁家了,本是此地乡绅中枝叶极深、子弟兴旺的一家。
没人注意到那些马车悄悄地转道离开,衙外那些百姓的精神都投注在了门口衙役们一声声传出来的审问上,投注在了巨大鱼鳞图下,带着阴阳生写供状、搜集梁家罪证的君清氿身上。
衙里声声嘶喊哀求,竟被衙门外众人的喊声、骂声、哭声压住。声浪倒灌进院里,令那几名原本心有倚仗,气定神闲等着董县令放人的梁家生员、监生也有了几分畏惧。
这些少年人不禁低声议论:“陈、林几家可靠么?为何还不来为咱们家陈情?”
“不是说了越州知州朱大人马上就会过来,封地上的皇子公主要谨慎行事,昭阳公主怎地竟敢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宁儿不是合林家人一道去广州府里上告昭阳公主迫害乡绅、诈取财物了么,怎地还不回来?”
梁家人又急又恼地议论,如何才能斗倒昭阳公主,堂上却一个又一个地传进嫌犯,传出认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