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农只说不知,身旁又一个乡民抢着说:“是不是殿下带人从大水里救了咱们这些百姓之后传出来的?那时候殿下救下的人都送到山里寺庙、尼庵了,许就是在哪个庙里见着的白毛仙姑。”
先前那老者道:“小老儿当时却没听说,只知道舍人会做水不沉的护具,大雨天带着那些人到堤上填堵溃堤,竟一个也没冲到河里淹死。”
那不是白毛仙姑给舍人做的?
虽然之前他们没听过,但戏文里都唱了这白毛仙姑,许就是真的有呢?
越来越多的村民听见他们说话,也凑上来各抒己见,倒把黄觉生挤到一旁。他们越说越多,越说越快,黄觉生本来也不是很能听懂,现在是真的一个字都听不出来了。
田师爷便凑上前建议:“大人如今微服而行,无人认得出,咱们何不就到县里看看那唱曲的人?”
黄觉生叫他一言说得意动,兼之从庄户口中问不出什么能听懂的东西,也就告了辞,上了车,命人把马车往城里赶。
进城不远,只见夹巷民居外站着个浓妆艳饰的女子,手按红板,正在击节自唱。旁边有不少穿着腰机布粗衣的百姓围着听唱,人群直堵上官路,那赶车的差人不敢快走,勒马慢行几步,就听风中送来一声银盆浸月般的【赏花时】。
“一地风霜暮色寒,夹着雨冻云低送旧年,盼爹爹未还。惧梁家,躲了七日的债。家里既没余粮又没余钱,幸有邻家婶娘怜惜,送些糙谷为食。且炊熟子,待父共团圆。”
曲声并不惨淡,甚至唱出几分娇俏欢快,细听其词却道尽了农家贫苦之境,不由人心生怜惜。
黄觉生第一句就被触动了,他敲车壁叫差役停下,回首对田师爷说:“这曲子不曾听过,写的又正是庄家苦处,似与那《白毛仙姑传》是一套的。看那女子路岐打扮,独自按拍而唱,莫非就是那老农说的告状人?咱们去问问。”
告状房都是县衙拨了未租出去的官房做的,从外表也看不出与民房有什么区别,没准清溪县的告状房就设在这儿呢?
两人下了车,先不挤进人群里,叫差役拉住一个支着担子在旁贩果子,却频频将头转向人群中听曲的小贩问话:“这里可是告状房的所在?我家大人从外地来做买卖,听说县里告状房有个唱《白毛仙姑传》的,唱得绝好,莫不就是眼前这位女郎?”
那小贩笑道:“不是她,不是她!她是合告状房那位小姐学的,远不如人家哩。不过这《白毛仙姑传》实在新鲜动人,就算这些是她们偷学来的,也比旧曲儿好听多了。”
“是呢,我听了好几日了,每次听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怎么听都听不够,这个曲听的人好想哭。”
他们说着话,那女子道几句念白,击节按板,欢欢喜喜地唱着煞尾:“我盼爹爹早回还,父女们相看把心安。再赚得些低钱,换米粉半碗,好做糕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