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族骑兵的嗜血嗜杀比传闻中更为恶劣, 姜通亲眼见到手下士兵已经中刀殒命还被敲碎脑壳, 悲愤得把牙关都咬出血来, 奋力斩杀着来敌,可风族骑兵已占据地势呈包围之势,战局对他们是大大不利。
姜通满心自责, 原本按照将军临走时的提点,此番迎击前来偷袭的风族骑兵,必然不会打成这副惨状, 可惜他被敖戈反复的激将冲昏了头, 一力担下西侧战场,才使得手下兄弟浴血拼命。
敖戈是想以他的失利挫狄其野的锐气, 也许还想趁机收买人心,但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被钓上了钩。
他也不是没有安排后手, 右都督敖一松本该在此时过来接应,但始终不见人影。
姜通不愿意怀疑这个并肩作战的兄弟背叛了自己, 咬牙鼓舞士气,嘶吼着,将心底的自责忧怒都化为战意, 做困兽之斗。
“将军!”
“是将军!”
姜通忽然听到士兵们从远到近地狂喜欢呼, 他一刀斩退缠斗的风族骑兵,急忙循声望去,却见狄其野如银枪利箭一般穿透敌军人海,带领近卫补上楚军缺口,楚军顿时士气一振, 几乎在瞬时牢牢守住了防线,此时狄其野立刻回马,打上头阵,用他那把又美又凶的青龙刀灵巧地扫劈削斩,敌血飞溅上他的潇洒容颜,简直如战神临世。
姜通杀红的眼睛又红了一圈,用沙哑的嗓子大喊:“将军来了,跟我杀——!”
待到敖戈快搞定东侧战场,才终于肯把扣在眼皮子底下的敖一松放去西侧支援姜通。
敖一松是敖戈的远房亲戚,二人并不亲近,只是敖戈是将军,在主公不在、狄将军也不在的情况下,敖戈开了口,敖一松就不能明着违抗敖戈的命令。
他心急火燎地往西侧战场赶,远远看去只觉战况惨烈无比,血流成河,敖一松心底发颤,拼命策马,等到率兵赶至近前,却惊讶看到正将风族将领死死压制住的将军。
狄将军左右近卫厉声高喝:“速降——!”
风族将领怒吼:“不!你们楚顾”
不等他说完,狄其野青龙刀横斩,那将领的头颅飞上半空,扬起一道血线。
“不降,就给我杀!”狄其野剑眉高挑,昂首下令。
“杀————!”
本已是强弩之末的楚军将士迸发出无上的信心与勇气,只要跟着将军就能赢,他们每一个都拥有这样的信心,因为狄其野在这里。
敖一松朗声长笑,狠踢马腹:“你们听到将军之命了!给我杀!”
语罢,他一马当先,纵入敌阵,向着姜通的方向一路杀去。
“狗日的!你再迟一步就给我收尸吧!”
“狗日的,你要是死在这,兄弟我给你报完仇就抹脖子!”
用“狗日的”当昵称?狄其野分神感叹自家左右都督的生猛,一边将有一个风族骑兵砍翻在地,无双扬起马蹄补刀,正中后脑,完美。
顾昭虽小,但狄其野一进入战场,带来战局、气势上的明显改变,就连顾昭都看得明白,潇洒,锋利,令顾昭心潮澎湃。
更不要提留守顾烈身边的近卫们,他们看向狄其野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心中的梦想。
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想称王称霸,但大部分孩子都做过英雄梦。
白衣铁甲的狄其野,完美符合他们心中的梦想,怪不得百姓们称狄其野为兵神。
顾烈的视线牢牢锁在那个任性妄为的将军身上,垂首问顾昭:“如何?”
顾昭激动得紧握着拳头,毕竟不曾念书,抬头看着顾烈,诚恳朴素地夸赞:“将军万分厉害!”
顾烈轻笑,对他说:“蜀州一战,本王深陷包围,局势比今日紧急百倍,敌军数目更比今日多出数万,狄其野白衣铁甲,单枪匹马,纠集散兵就敢直冲敌阵,救本王于危急之际,救大楚于存亡之间。”
“你是本王的儿子。你要好好记着。”
虽不完全明白顾烈此言背后深意,顾昭仍然郑重其事地点了头。
父王让他记住,他就一定牢牢记住。
风族偷袭落得个损兵折将、大败而回。
敖戈看到狄其野,就明白自己的算盘打了空,艰难地维持着面色,狄其野犹不知足,骑着无双特意过去打了招呼:“敖将军,今日阿左阿右承蒙你照顾,你放心,我狄其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这话让敖戈瞬间出了冷汗。
要是狄其野想在战场上算计他,他还有活路?
但狄其野放完话就不再理睬,无聊地等顾烈下山,等着看戏。
顾烈在近卫的簇拥下策马下山,楚军刚打完仗,战场要打扫、战士要休息,顾烈也不强求列队相迎,将士倒是都自觉原地单膝跪下,迎主公回营。
然后一个个被主公马背上的孩子震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
主公与近卫们进了楚军大营,姜扬颜法古站在帅帐外恭候,也被孩子震在当场。
姜扬脖子僵硬地转向颜法古,难道这假道士终于算准了一次不成?
顾烈下马,众人行礼,顾烈亲自将那孩子抱下马背,牵在手中,走进了帅帐。
了不得了。
狄其野欣赏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神情,优哉游哉地步入帅帐,听顾烈这个几乎不说谎的人,借着公子雳被家仆暗害的真相,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真相是公子雳被恶仆高望侵占家财,高望还想谋害公子雳的性命,被公子雳识破危险,自锁于天下藏书阁中,后来高望鸠占鹊巢,将公子雳的清涧改为鬼谷,还招摇撞骗地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燕朝丞相韦碧臣,一个是风族幕僚牧廉,他们都被教坏了脑袋,践行着高望扭曲的价值观。
而在顾烈的版本中,多出了一个公子雳的后人,那是他心爱的女子,他们虽然相聚日短,却是情根深种。因为顾烈要忙于征战,那女子带着他们的儿子回清涧隐居,没料到高望已经鸠占鹊巢,女子聪慧,发觉高望说辞中的疏漏,恐遭灭口,写信向顾烈求助,没想到顾烈晚到一步,只来得及救下儿子,而伊人已是香消玉殒,命丧恶仆之手。
一听顾烈宣布这孩童身份,姜扬心底是豁然开朗,这就让一切疑惑都说得通了。
主公为何不娶妻?因为已经有了心爱之人。这个心爱之人还是前朝大先生公子雳的后人,想必是清贵聪明,极为美好,让主公看不上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