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家的奶娃娃?”
“不知道啊。”
“他怎么进的猎场?”
那几个纨绔公子互相对视一眼, 看起来并不知道小太子荆白玉在邹家落脚下榻的事情。
他们只听说了,最近几日山庄谢绝见客, 就连他们也是无法过去串门转悠的, 少了不少的取乐法子。也就是因着这些, 所以这几个纨绔才结伴而来,跑到林中猎场行猎。
这也算是赶巧了, 叫荆白玉一来便看到了这样骇人听闻的场面。
那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子骨单薄的很, 脖颈上套着个环,仿佛林间猎物,被那几个纨绔驱马追赶,一箭射中了, 眼看就要丧命, 却无人担忧,全是一副天经地义模样。
厉长生也快速下了马匹,他虽然不是医生, 但是在现代好歹学过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识,赶忙跑过去查看少年的伤势。
也不知道这一箭伤了内脏不曾?幸好长箭留在了身体内,若是真的来个大对穿, 恐怕早已失血过多而亡,根本活不到现在。
少年倒在地上, 目光还算是有神的,并非游离状态。他黑色的眸子滚了滚,瞧着厉长生的眼神颇为警惕不信任。
厉长生瞧他那模样, 应该还能坚持些许时间,便道:“你万勿闭眼,我们带你去医治。”
少年仍然只是瞧着他,眼睛里多了一些个迷茫不解,仍是未有回应,不开口也不点头。
“你们是甚么人啊?”
“就是啊,他是我们的猎物,我们猎到的,你们要带走算是怎么回事儿?!”
“对啊,不许带走!这可是我们邹家的地盘!”
几个纨绔叫嚣起来,气焰冲天。
荆白玉小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还从未这般气过,道:“这明明是个人,怎么变成了你们的猎物?”
“嘿,”一个纨绔笑着道:“瞧这小娃娃说的,这不过就是个奴隶,比个牲口还不如,有甚么稀罕的?你瞧瞧这林间的猎物,哪个不比他值钱?就算是一只雪兔,那肉质都比他好吃得多。这种低贱的奴隶,也只能供我们乐呵乐呵了,不然他还有甚么用处?死了倒是节省粮食,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对,邹公子说的对!”旁边几个人要喝了起来,嬉笑成一片。
荆白玉气得浑身直斗,竟是比那受伤的少年抖得还要厉害。
厉长生检查了一遍那少年的伤势,道:“公子,他支持不了太久,需要立刻赶回去。”
“好。”荆白玉干脆也不再与他们废话,道:“扶他上马,我们回去。”
厉长生得了荆白玉的命令,一挥手,跟随在身畔的侍卫们呼啦一声围上,立刻动手将受伤的少年扶着上马,动作手脚甚是麻利。
那几个纨绔见了便不依了,道:“怎么回事?你们到底甚么人!给我住手!”
“莫要仗着你们人多,便为所欲为!”
“听到没有,给我住手!敢拿本公子的东西!”
纨绔叫嚣着冲上前来,不过很是可惜,厉长生带了不少侍卫前来保护小太子荆白玉的安全,侍卫哪里能见旁人近身太子殿下,立刻出手阻拦。
“咕咚”一声响,那纨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满脸不敢置信。
“邹公子你没事罢?”
“算了算了,咱们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是啊,我们人不够多,不如回去叫了人来,再报复于他们?”
“是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几个人似是怕了,赶忙一番合计,就准备着先跑路为上,以免再吃大亏。
厉长生与荆白玉是没工夫理会他们的,带了那受伤的少年,赶忙就往山庄赶去。路上叫一名侍卫先行,回去通知随行太医,与太医说明情况,好早作打算。
因着少年伤势颇重,他们也不好行得太快,以免马匹颠簸,少年会失血过多无法救治。
荆白玉骑在马上,眼看着那少年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着实难受,道:“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怎么能这样呢?”
厉长生也是头一次见到拿人当小兽行猎的,不过的确如此,如今乃是古代,奴隶的身份的确非常低贱,甚至拿一头牛就能换来几个奴隶。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自由可言,随便被杀被剐,不过是旁人一句话的事儿。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山庄门口,还未近前,倒是先听到叫嚣的声音。
隐约瞧见几个人影聚在门口,其中一个正在高喊,那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咦?是不是刚才那几个纨绔子弟?”荆白玉指着前面说。
这简直冤家路窄,厉长生仔细一瞧,果真便是猎场里遇见的那几个纨绔子弟。
几个纨绔子弟在荆白玉面前吃了亏,他们可是镇子上的老大,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干脆,由那邹公子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快速的赶到了邹家的山庄来,想要在这里借几个人手,然后来个回马枪,杀回去将荆白玉厉长生几个人绑了惩治一番。
只可惜,他们到了邹家的山庄门口,却被管家拦在外面儿,根本不让他们进去。
管家道:“不行啊,老爷说了,这几日什么人都不得入山庄。”
“哎呦喂!”那邹公子道:“大伯竟是连我也不见了?你可莫要诓骗于我!一准是假的!”
管家说道:“千真万确,老爷有重要客人接待,特意吩咐了,谁也不能进去打搅的。”
“不行!”邹公子道:“你可不知,我刚才受了多大的委屈。有个小娃娃抢了我的猎物,这口气我怎么能咽的下去?他们便是仗着身边人多才敢如此嚣张,我需要再带些人手过去,否则敌他们不过!”
荆白玉与厉长生行得近了,不只是声音听得清楚,人也看的再清楚没有,果然便是刚才草菅人命的几个纨绔公子。
“邹……邹邹……”
“做甚么大惊小怪的!”
一个公子哥回头,正巧瞧见荆白玉与厉长生归来,吓得脸色顿时变了模样,赶紧去拍身边的邹公子。
邹公子跑来借人手,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头正火气旺盛,哪里有什么好脸子。
他这么回头一瞧,眼珠子差点脱框而出,立时大喝一声:“好啊!是你们!你们还敢追上门来了!”
那门口管家瞧清楚回来之人,赶忙满脸堆笑的跑上前来,道:“荆公子您回来了,快快,小人给您牵着马,荆公子请下马,小人这就去通知老爷。”
“不必。”荆白玉高高坐于马上,虽然他个子还小,但那气势一点不弱,还有一股盛气凌人之感。
荆白玉挥了挥手,侍卫已然将受伤的少年抬下马去,小心的送进府内着太医救治。
邹公子见了面,立刻跳着脚的大叫:“就是他们!方才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人少!管家,快叫打手出来,将他们都给我抓起来,我要狠狠的揍他们!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气!”
那面邹老爷才教训过了自己闺女,听说太子殿下并不打算追究太多,可把邹老爷给高兴坏了,一颗心总算有了着落。
可这事情还未过去,新的麻烦却接踵而来,管家急匆匆的跑来禀报,一路大喊大叫,仿佛就要天塌地陷。
“何事如此喧哗,小心惊扰了贵客!”邹老爷道。
“老爷!老爷!”管家仍是慌慌张张,道:“就是贵客!外家公子在外面,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和贵客小公子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儿,这会儿竟然要打起来了!就要动手了!”
“什么?!”
邹老爷简直便要原地跳起,惊得两眼圆瞪,道:“要动手了?!我的老天爷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快快!快带我去!”
邹家山庄大门口,荆白玉的确是要与那邹公子动手。
荆白玉越是看那邹公子越是来气,心想着宫里的人都不敢如此嚣张跋扈,这小小地方的公子哥儿,便这般趾高气昂,若是不教训了他,恐怕以后更是不得了。
荆白玉抬着小下巴,睥睨的去瞧那邹公子,道:“我方才听你说,我们仗着人多欺负你们人少?是也不是?”
“呵!”邹公子冷笑说:“就是这么回事儿,若不是你们那一窝一窝的随从在旁,方才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了!不过一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乳臭未干,竟敢如此猖狂!公子我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一番。”
“想教训我?”荆白玉挑起一边嘴角,淡淡的笑了一声,道:“好啊,给你一次机会。”
他说着轻轻巧巧跳下马来,又道:“我们两个人比试,如何?一对一,如此可公平了?可还是人多欺负人少?”
“我们两个?!”邹公子一听,止不住仰头大笑起来,道:“就我们两个!好!就这般说定了!”
“公子!”
荆白玉的随从侍卫一听,全都低呼了出来,若是太子殿下不慎受伤,那可如何是好?
荆白玉回头去瞧,众人脸上果然都是担忧与不赞同之色。
厉长生倒是平静的很,并未出言阻拦。
荆白玉好奇的瞧着厉长生,道:“你怎么不劝劝我?”
厉长生微微一笑,也从马上下来,走到荆白玉面前,单膝点地,伸手给他正了正腰间带扣,道:“公子每日里跟着师傅们习武射箭,不曾懈怠一日,长生以为,公子已可独当一面,无需过于担心。”
荆白玉一听他这话,止不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伸手拍着厉长生的肩膀,道:“你说的好,这话说的对,我对付他这样的三脚猫,根本无需大家伙担心。”
那面邹老爷着急忙慌的赶来,刚跑出府门口一步,就听到“哎呦”一声大喊。随即一个黑影兜头砸了下来,若不是邹老爷反应快退得快,险些被那黑影给砸中。
邹公子摔了个王八大翻个,仰躺在地上疼得起不来,哎呦呦的哀嚎着。
他哪里想到,对方不过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武功却是如此出神入化,自己竟全不是对手,被打得瞬间毫无还手之力,简直丢人现眼。
“你可服了?”荆白玉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袖子,上面本就无有灰土,掸起来倒也是像模像样的,颇有些个游侠风范。
邹公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哪里有半点的心服口服,反而更觉得委屈。
他干脆从地上跳起来,竟是“嗤”的一声,从腰间抽出短剑,随即抬手招呼,喝道:“大家给我上!一起抓住那小娃娃!本公子重重有赏!”
荆白玉愣了一下子,没成想那邹公子竟然耍赖,输了却要开始打群架。荆白玉虽然一个人足以打败邹公子,却也双拳难敌四手,无法再与更多人较量。他年纪小力气不足,处处都不占上风,决计是讨不到更多好处。
厉长生嘴里说着并不担忧荆白玉,可那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罢了,其实心里还是担忧的。荆白玉武功再好,也是个小孩子。
他就站在一面,站得不远不近,随时准备着,若是荆白玉有个什么危险,立刻上前相助。
厉长生的担忧并非多余,那邹公子大喊着就提了短剑冲上来。厉长生立刻上前,一把扣住那邹公子持剑的手腕,顺势一扭,“嘎巴”一声脆响。
随即就听邹公子一阵狼嚎鬼叫,直接便被厉长生按在了地上,如何挣扎也是起不来身,越是挣扎,被拧住的手腕反而更是疼痛,疼得仿佛要折断。
侍卫们当即也是涌将上来,将小太子荆白玉团团护在中间,确保太子殿下的安全。
“哇——”
荆白玉这会儿一时间抓错了重点,两只眼睛神采奕奕的盯着厉长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跳窜窜的挨过去,兴奋的道:“哇,厉长生,你的武功这般好呀!我以前都不知道,好厉害呀!你刚才那是甚么招式?看起来挺有意思,我从未瞧见过呢,师傅们也没教过,你教我好不好?”
厉长生瞧荆白玉一脸兴致高昂的模样,倒是松了口气,说:“可有受伤?”
“没有。”荆白玉乖乖的摇头。
厉长生道:“我这叫散打,日后有机会教给你。”
“嗯!”荆白玉又重重的点点头,道:“要教给我哦,不能反悔。”
厉长生自然不会古人那些武功,飞檐走壁更是想也不敢想的。不过现代人也有现代人的防身技能,厉长生的散打是以前练过的,实力不容小觑。
“快住手!”
邹老爷跑出来,慌慌张张的大喊着,生怕那些个人再把小太子给伤了,岂不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大伯!大伯!救我啊!”
邹公子被厉长生制住,根本无法反抗,他一见邹老爷的面,仿佛见了亲爹一样,立刻高声大喊起来。
邹老爷健步如飞,走到跟前,随即……
“啪”的一个响亮大嘴巴,就打在了那邹公子的脸上。
邹公子被打得瞬间懵了,一面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竟是撕裂出血,足见下手之狠。
邹公子不敢置信的道:“大伯!大伯你怎么打我?”
“你这混账东西!”邹老爷呵斥说:“谁是你大伯,你万勿随处攀关系,我与你们家全不认识,你今儿个在我门口伤我贵客,我是决计绕不得你的!”
“大伯!你莫不是中邪了!”邹公子不明就里,还在狼嚎鬼叫。
邹老爷生怕他多说多错,赶忙喊了人来,道:“把他的嘴巴堵住,将他丢出去,丢远一些,莫要叫我瞧见了。”
“等一等。”
旁边的厉长生突然开了口,邹老爷心里咯噔一下子,总觉得大事不妙。
荆白玉见厉长生露了一手,如今满眼都是崇拜之意,自然厉长生说什么是什么,荆白玉都不多问一句。
前些个,荆白玉还以为厉长生与陆轻舟差不了多少,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人雅客,平日里出出主意是最好的,决计不能叫他们上手干真活儿。
但今天就不同了,荆白玉寻思着,原来厉长生与孟先生是一个类型的,都是能文能武,只是看着斯斯文文罢了。
不不不,荆白玉赶忙摇摇头,厉长生可是自己的人,比那孟云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可厉害多了。
厉长生叫住邹老爷,冷笑一声道:“丢出去便罢了?”
“这……”邹老爷一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厉长生不打一个磕巴,坦然的道:“方才,就是这位邹公子,在猎场之中以箭射伤了小公子的侍从,如今那侍从生死未卜,邹老爷觉得这便算完事了?”
“这这……”邹老爷更是无话可说。
“唔唔唔!”
被堵住嘴巴的邹公子死命的摇着头。他在猎场里射中的乃是一个奴隶罢了,哪里是什么小公子的侍从,明摆是这人指鹿为马,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诬陷于他!
邹公子想的并无差错,厉长生就是诬陷了他,而且诬陷的相当理直气壮。
荆白玉眼珠子一转,立刻打起配合来,道:“对!我的侍从伤得颇重,医师正在救治,也不知道会不会便这般一命呜呼,不能就这样算了!”
“这……”邹老爷不敢说个不字,只好抬手擦着额头冷汗,道:“小公子您觉得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我觉得……”荆白玉一时也想不好,干脆去瞧厉长生。
厉长生早已想到了个妙计,道:“自然是扭送到官府去,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对,那就扭送官府罢。”荆白玉点点头。
邹公子被堵着嘴巴,一听扭送官府,竟然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来。谁不知道这镇子上邹家最有钱有势,看在他大伯的面子上,官府那些个人也是无法将他怎么办的。
然而邹老爷一听,冷汗又开始涔涔的冒出,他心知肚明,自己就算再有钱有势,能与太子殿下攀比的了?这一次自己这侄儿,恐怕进了官府便凶多吉少了!
邹老爷想的无错,厉长生这人说善良其实并不然,只是冷漠的同时还守着自己做人的底线罢了。
厉长生这人,倒是个不折不扣心狠手辣之人,他做下的决定打定的注意,不算不择手段,亦是要办到。
如今那邹公子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还差点伤了荆白玉,厉长生心里可是不舒坦的,决计要让他自食恶果才可。
邹公子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可不只是得罪了荆白玉一个人,平日里做下的恶行数不胜数,只是无人敢管上一管。
眼下有荆白玉和厉长生撑腰,谁又敢对邹公子放一点的水?肯定要秉公处理,丝毫不敢怠慢。
这随便一扒拉,邹公子欺男霸女、罔顾人命、霸占农田、烧毁房屋等等,一条条的罪状简直罄竹难书,他那脖子上的脑袋,恐怕眼看着便要保不住。
邹公子被押进官府里,整个人还挺胸抬头的,一副浑不怕模样。他可全然不知,自己已然无有几日苟活。
厉长生处理了那邹公子,其余几个狐朋狗友早已吓得抱头鼠窜。
荆白玉拉着厉长生的手就跑,道:“厉长生,快快,我们去看看那小孩。”
“小孩?”
厉长生被拽着跑了几步,心中有点好笑,道:“那少年十六七岁,公子称呼他小孩,那公子您这……”
荆白玉一听,回头瞪了一眼厉长生,道:“我和他能一样吗?我年纪虽小,但是……但是我懂得多呀!所以不是小孩!”
“哦,原来如此。”厉长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那语气中的笑意全不加掩饰,又换来荆白玉一双白眼。
太医已然提早接到了命令,将伤药一一准备妥当,那少年被送来之时,片刻也不耽误,立刻开始施救。
荆白玉与厉长生来到门口,太医还在救治,并不能请荆白玉进去,恐怕大量鲜血会冲撞了荆白玉。
荆白玉有些担忧,说:“他不会死了罢?也太可怜了,才那般大呢。”
“谁死了?”
有声音插话进来,回头一瞧,可不是陵川王荆博文与谋主孟云深?
这两个人入了林子之后,便先行一步去捕捉狐狸。后来狐狸倒是抓到了,却未有见着荆白玉与厉长生,两拨人彻底走散,荆博文他们还不曾知晓发生了什么。
荆白玉气愤难当的与荆博文叙述了一遍所见所闻,道:“小叔父你说,那些个人为何竟如此可怕麻木?”
荆博文“嗨”了一声,似乎全不当一回事,道:“还以为甚么稀罕事儿,原来就是这样。”
“这样?”荆白玉奇怪的说:“如此还不令人发指?”
荆博文摆摆手,道:“这奴隶或者战俘,向来命贱的很,连牲口也是比不上的。只是你常年住在宫中,所以并不知晓罢了。以前陵川那地方,也常有以奴隶充当猎物的事情,供给王公贵族门取乐。不过后来孟云深已然下了禁令,便杜绝了。”
荆白玉听闻叹了口气,原来这并非个例,看来倒像是常态。
荆白玉攥着小拳头,心里思忖着,自己以后若是当了皇帝,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皇帝,一定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才行,最好不要再有什么奴隶不奴隶的。
“小公子莫要忧心。”孟云深走过来道:“不如这只狐狸送予小公子,或可排解小公子心中忧郁。”
“狐狸?!”
荆白玉定眼一看,孟云深怀里可不是抱着一只小狐狸?白白绒绒的一团,乍一看倒像是一只小狗,竟然还有两分乖巧模样。
“什么?!送给他,不行!”荆博文一见,立刻挡在荆白玉面前,把狐狸遮得是密不透风。
“又不给了呀?小气……”荆白玉有些失落。
荆博文拽着孟云深连忙便跑路,直接拽回房里,“咚”的一关门,才急着眼睛说道:“你怎么回事?刚才说要抓活的狐狸回来养着,不要死的不要伤的,孤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把这狡猾的东西给你抓回来。你如今倒是要送了旁人!不行!孤不同意!”
孟云深低头瞧着怀里的狐狸,道:“一只狐狸罢了,云深瞧太子殿下心中不快,所以拿它哄一哄孩子。”
“呸!”荆博文道:“好你个孟云深,你是不是想变节?你瞧太子不快你就这般上心,我这心里还不高兴呢,怎么不见你上心?我告诉你,今儿个你要是送了孤的狐狸,孤就……就,就……”
“就再也不理你了!”
荆博文憋了半天,“就”了半天,最后也没想好要如何,只好硬着头皮,放下一句类似于“撒娇”的话儿来。
说罢之后,荆博文脸便红了大半,只觉得忒也没脸。
孟云深止不住笑起来,道:“罢了,不送就不送,云深自己养着就是。”
荆白玉眼瞧着小狐狸一并被拉走,嘴巴都噘得老高,说:“切,说话不算数,都说要送给我了……”
厉长生笑着道:“算了公子,改日长生也为公子捉一只回来。”
“嗯!”荆白玉仰着头道:“那我不要小狐狸了,我想要一只小老虎!那种……哎呀——”
话没说完,荆白玉感觉自己仿佛被谁用石子丢了一下,额头轻微的一痛。
“怎么回事?”荆白玉身边只有厉长生,全无旁人,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砸痛的额头,这一摸手上还黏糊糊,湿乎乎的……
“公子……”
厉长生脸上有点变色,他向来可是荣辱不惊八风不动之人,难得见他表情奇怪。
“怎么的?”荆白玉一脸渺茫。
厉长生赶忙掏了掏自己身上,他这会儿也无带着帕子,什么也是没有。
厉长生当机立断,干脆将外衫迅速退下,团起来赶紧帮荆白玉擦额头。
“呀!”
荆白玉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儿,惊叫一声道:“鸟……鸟屎?!好大一坨呜呜呜……”
荆白玉的额头被一大块鸟屎砸中,手上也摸得到处都是。平日里就算流血,荆白玉都不曾这般慌张,如今倒是急得要哭。
厉长生寻思着,若是自己这会儿开口笑出声来,恐怕小太子荆白玉会与自己拼命……的确是有些不太厚道的。
厉长生忍着笑意,赶紧手脚麻利的给荆白玉擦干净鸟屎,道:“没事没事,已经擦干净了,瞧,一丁点也无有。”
“呜……”荆白玉瘪着嘴,委屈巴巴的道:“我,我怎么这么倒霉……”
厉长生道:“不是倒霉,是太幸运了。老人常说,被鸟屎砸中了,那是有好事儿要发生。”
“呜呜,什么好事儿?”荆白玉全然不信,道:“臭……臭死了,怎么办……”
“别慌别慌,走,长生这就叫人抬来浴桶。”厉长生道。
“快快,你快去!”荆白玉催促说。
厉长生着人抬了浴桶,让荆白玉好好的沐浴了一番,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洗了好几遍,浑身到下皆是香喷喷的。
荆白玉的手指泡得直发皱,这才肯从浴桶里站起来。
厉长生给他轻轻的擦着头发,就瞧荆白玉还是皱着眉头,一直捏了自己的头发来回的嗅着,仿佛那股鸟屎味还在身上缭绕,怎么都洗不干净。
厉长生一瞧荆白玉这纠结劲儿,看起来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不然这小太子恐怕是和鸟屎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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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长生当下便在系统商城之中快速的选购一瓶香水,变戏法一样拿了出来。
“这是甚么?”荆白玉好奇的看着厉长生手里的东西。
厉长生笑着说:“是最适合太子殿下的香味儿。”
“哦?”荆白玉好奇心起,说:“什么香味儿最适合我?快叫我闻闻。”
厉长生之前送了荆白玉一点爱马仕大地男士香水,荆白玉从未闻过那样的味道,觉得特别神奇特别有吸引力。
之后厉长生身上总是带着爱马仕大地香水的味道,荆白玉一闻便知,都无需厉长生走近,便能将他分辨出来。
这爱马仕大地男香绅士沉稳,就算不经常闻香的人,也不会晕香头疼,是厉长生以前也比较喜欢的味道。
但是爱马仕大地并不适合荆白玉喷洒,会显得过于老成,与荆白玉那可爱模样煞是不符合。
厉长生一边给荆白玉将香水喷洒在他的身上,一边道:“太子先闻闻,味道如何?”
“嗯……”荆白玉轻轻的嗅了两下,道:“怎么……怎么有股奶味儿?”
厉长生笑道:“这香水叫宝宝香,就是有股奶里奶气的味道,是不是与太子殿下再合适不过?”
“什、什么!”荆白玉赶忙挥着手道:“不喷了不喷了,谁要奶里奶气的,我才不要呢,你快住手。不对,你把香水给我,我要喷在你的身上,让你也变得奶里奶气的。”
荆白玉一下子恢复了活力的样子,拿着香水一通给厉长生猛喷。这一下子好了,荆白玉与厉长生身上,接连满屋子里也都是这奶里奶气的味道。
这宝格丽的甜蜜宝贝香水,乃是水生花香调,初闻之时能感觉到一点点淡淡的脂粉气息,仿佛宝宝刚洗完澡的痱子粉味儿,随即是淡淡的奶香,不会让人觉得甜腻非常,反而温柔亲和,毫无负担可言,尾调还有一丝丝淡淡的香草与桃子香气,绵长悠久。
香水闻起来毫无攻击性,奶里奶气的,的确适合小太子荆白玉这样的年龄,只是荆白玉一直声称自己已然是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喷这样奶里奶气的味道?
荆白玉追着厉长生一通讨伐,转眼也便忘了鸟屎的事情。
过不得多时,陆轻舟就在外面敲起门来,道:“公子可曾沐浴好了?”
“什么事情?”厉长生扬声问。
荆白玉追的累了,小脸红扑扑的,这会儿正坐在席子上在呼呼的喘着气儿,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陆轻舟在外面道:“是那被救回来的少年,医师说已然无事,这会儿也已经醒过来了。”
“醒过来了?”荆白玉一个窜身,翻身跃将起来,道:“这般快?我去瞧瞧。”
厉长生紧随其后,一同出了房门,陆轻舟连忙引着太子与厉长生往安置少年的房间而去。
陆轻舟道:“就在里面。”
荆白玉头一个走进去,背着手小大人一样,往里探头一瞧,那少年果然已醒来,正睁着大眼睛,警惕的瞧着四周。
他们一行人入内,少年第一时间发现,他似是想要坐起身来,却因着伤口着实无法动弹,嗓子里到底疼的哼了一声。
“哎呀,”荆白玉加快了步伐,跑到榻边道:“你伤得那般重,不要起来。”
少年警惕的瞧着他,眉头皱的死紧。
厉长生走过来,道:“无需紧张,我们不会对你如何的。”
少年听了厉长生的话,丝毫放松亦是无有,眉头反而皱的更紧。
荆白玉一瞧倒是笑了,回头道:“厉长生,你把他吓着了,肯定是你长得太凶,你去那边,我来跟他说话。”
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小太子还在气自己刚才给他喷宝宝香的事情,所以现在得了工夫便要损自己一番。
厉长生干脆不言语,站在一边瞧着。
荆白玉坐在榻边上,道:“是我救了你,你不记得了吗?你别怕,你叫什么名儿,告诉我,那帮人欺负你,我给你做主,可好?”
荆白玉打起千百叠的温和,仿佛眼前这十六七的岁的年少,其实是个六七岁的小弟弟一般,他倒似是虚长了几岁,煞是有耐心的模样。
只是少年仿佛不吃这一套,嘴巴紧闭,根本不言语一句。
陆轻舟一见,赶忙说道:“公子,这少年好像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啊?”荆白玉纳罕的道:“为何会这样?”
“公子请看。”陆轻舟虚指了一下少年的勃颈处,就瞧少年喉结附近,有个狰狞的伤疤痕迹,如今已然不再流血,仿佛年代久已,只是如今瞧了仍是叫人浑身发麻。
陆轻舟继续道:“恐怕是他早年喉咙受了重伤,如今已经无法再开口说话。”
“这……”
荆白玉瞧得心中一阵发堵,道:“这也太可怜了罢。”
陆轻舟道:“轻舟已然打听清楚了,这少年就是邹老爷侄儿家中的奴隶,因着不会说话,所以总被欺负。前几个似乎惹了主子不快,所以就被丢尽了猎场之中,让他充当猎物,用以取乐大众。”
荆白玉再一听,更觉着心中不舒坦。
他瞧了一会儿那少年,少年始终不言语,也瞧着荆白玉,眼睛都不眨一眨的。
荆白玉有些个不落忍,说:“他这么可怜,要不然……咱们收留他罢?”
“这……”陆轻舟一听,有些个犹豫,侧头去瞧厉长生,似乎是想看看厉长生的意见。
荆白玉也回头去看厉长生,那小眼神儿复杂极了,似乎只要厉长生说个不字,立刻就与他闹脾性。
厉长生倒是无有太多表情,道:“这人乃是奴隶,身份不好查明,来路不明之人,若是留在公子身边,恐怕会有危险。”
“我当然知道。”荆白玉道:“但我瞧着他,不像是坏人。长得比你善良多了。”
厉长生被他逗笑了,道:“日前公子还说长生是个大好人,如今却又不善良了?公子可真是善变的紧啊。”
陆轻舟在旁一听,也附和起厉长生的话来,道:“是啊公子,这少年还是莫要留在身边的好。若是公子可怜他,不如除了他的奴籍,再给他留些个银子,如此也就是了,也能叫他日后过上好日子。”
“话是这样不错……”荆白玉心中思忖着,今儿个自己碰巧救了这少年,将邹家公子弄进了官府去,可若邹家其他人怀恨在心,日后趁着自己不在,想要报复这少年,岂非有千万种办法叫这少年生不如死?自己不知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荆白玉不是一般的孩子,有的时候思忖的的确多一些深一些。就仿佛那刁难邹凝儿的事情。
之前邹凝儿拿石块丢了荆白玉,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荆白玉大可以喊了人来,将那邹凝儿拿下,不过一个小孩子,说砍了便也能砍了脑袋瓜子,全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