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了伤,这伤据说还是什么“伤神之器”干的,逼得被称为“神”的滕五每日躺在床上修养,只能无聊地不时锻炼自己刚刚会用的神力,几个人计划的行程也无限期推后。
兰顿和狄娜、库奇在滕五床前商量了一番,都认为如此仓促上路或许还会遭到伏击,以静制动原地防守更为稳妥。于是,一方面兰顿召来暗自跟随的侍卫,要人通信大部队加快赶来,另一方面将小院子长期租下,告诉店家小心服侍。
一时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每天围着腾五转,昼夜有人值守。而滕五的主要任务就是养伤,顺便从有限的记忆中寻找突破口。
在让人觉得慵懒的午后,兰顿坐在滕五的床前,陪着滕五说话。
“朱雀……”滕五蹙起眉头,记忆中的朱雀不过是个骄横跋扈的小姑娘,在战场上与此前的龙神并肩作战,还一刺杀了砍伤自己的那个西蛮。朱雀有什么理由要伤害那个亚岱尔呢?想着,滕五看向兰顿,“这一世,你见过朱雀吗?”
兰顿摇头,“朱雀贵为朱凰国的神明,哪里是我一个凡人能够见到的?”
“上一世呢?希亚总是见过朱雀吧!你觉得朱雀对亚岱尔会是因爱生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兰顿垂下眼帘,沉思片刻,轻轻一笑,“在我看来,朱雀对你,更象是对待情敌。”
滕五眉毛一挑,“她看上了嘉蓝?”
兰顿含笑看向滕五,就象一位长者在用种种线索引导后辈解开谜团,“也并不尽然,女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
滕五看了看兰顿一付“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嘴脸,心中发恨,忽然作出惊奇的表情,“难道她看上的是你?”
兰顿的脸上顿时异彩纷呈,滕五不禁哈哈大笑,可惜牵动了后肩的伤口,最后的笑容变成了龇牙咧嘴。
这次换兰顿看着滕五的脸发笑了,一边轻笑,一边关切地扶着滕五侧了侧身,看了看伤口的情况。
滕五忍着痛,恨恨地说,“谁让你一付什么都知道的模样。知道什么就干脆地说出来,装神弄鬼地做什么?!”
兰顿无奈地看着滕五,“如果你能够多活几辈子,以前发生的事情自然会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思量。每一个场景,每个人的表情和言语,你会恨不得把那些东西揉成碎片,只想一探究竟。”
“有何收获?”
“推测而已。”兰顿说,“真相究竟如何,还要你来证实。”
滕五看了看兰顿,忽然问道,“证实了你的推测之后,又能怎样?”
兰顿气息一滞。
滕五接着说,“就算是冤有头、债有主,然后呢?”
兰顿忽然间明白了滕五的意思,但看向滕五的眼神依旧深沉,良久,才说,“然后就拔出了心中的那根刺,然后就消除了危险的隐患,然后不管你是滕五还是亚岱尔,都会安安稳稳地过想要的生活,不管其中还有没有我。”
滕五心中一暖,“兰顿……”伸出手去,却连兰顿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兰顿说着已经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回转过来,“不要再不承认,也别不放在心上。亚岱尔就是你,你就是亚岱尔。就算你不在乎我和嘉蓝,也请想想,你沉睡千年,我和嘉蓝的余生是如何渡过的。能够得到神明的眷顾固然幸运,但深爱着神明的凡人也注定挣不脱命定的结局。”
滕五弄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平常的谈话会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但看着兰顿掩上房门的背影,滕五心中也不觉一阵抽痛。那时候神采飞扬的希亚是如何变成了如今更为深沉的兰顿,个中的缘由和曲折,不难猜测。
滕五叹着气,翻了个身,不小心触动伤口,又是一阵呻吟。不是他不硬气,想当初道上的打打杀杀自己也没少挨刀。只是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能止血就不错了,只能捆绑着皮肉让伤口慢慢愈合,更别提无法检查是否伤到了肩膀的筋骨。
躺在床上,望着朴素的床上帐幔,滕五沉沉睡去之前还在庆幸,前几日必须趴着睡,真是痛苦。
在爱斯摩尔还算温暖的午后,小偏院儿里虽然有个伤员,但还称得上“其乐融融”。可装模做样行走在官道上的席德,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与自己并肩行走的人戴着纱帽,隐藏着面目。但却不只是席德,就连席德胯下的那匹马也常常不由自主地偏离行走的主线,若不是此时经过的道路两旁就是排水的沟渠,说不定,席德已经连人带马掉进了沟里。
席德默默地擦了擦冷汗,恨不得此时自己已经掉进了沟里,也比和这位“煞神”并排纵马得好。
席德深吸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噩梦从几天前的夜晚开始呢?不!其实噩梦应该是从龙神陛下擅自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原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席德巡查了营地之后最后一个睡下。好象刚刚合上眼睛坠入梦乡,便觉得口鼻憋闷。等到人清醒过来,席德募地睁大眼睛,眼前的黑衣人手掌牢牢地捂住自己的口鼻,脖颈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的要害已经落入人手。
黑衣人见席德醒了,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低声问道,“龙神呢?”
席德心中一颤,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还有底气。不管怎样,龙神不在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