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扬一怔,这才发现老四也在房里,眼观鼻鼻观心地给解别汀递了把剪刀,就是不跟木扬对视。
所以解别汀一直不问他去了哪儿,是因为老四早就把他卖了?
木扬的擦伤处理好后,老四就端着药箱出去了,徒留夫夫俩四目相对,气氛凝固。
木扬出去做什么了老四倒是没说,主要是解别汀也没问。
但木扬手臂的擦伤他斟酌再三还是告诉了解别汀,不然等解别汀发现,估计别说奖金了,工资都别想要。
解别汀缓缓问:“手臂有伤为什么不说?”
木扬张了张嘴:“怕你担心……”
解别汀抬眸看了他一眼:“所以就等它发炎化脓?”
“我忘了……”
“木……”解别汀蹙了下眉头,随后重新说:“下次别让自己受伤了,有事要和我说。”
木扬小心地点点头:“知道了,我……”
他还没说完,就见解别汀起身拿了个枕头,往门外走去。
木扬一下子蒙了:“你去哪?”
解别汀:“我去隔壁睡,你不要乱动,别碰到伤口。”
木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坐在床上愣了半天,看看伤口再看看解别汀头也不回的背影,才后知后觉感到解别汀好像是真生气了。
其实倒没有木扬想的那么复杂,只是继续睡在一张床上,解别汀怕忍不住拥住他,碰到伤口。
再者,他们也许迟早会分开,就算不会分开,哪有一辈子每时每刻都能陪在身边的人呢。
解别汀觉得他需要一点点脱敏治疗,至少不至于在将来木扬可能选择离开的时候,用不耻的手段把人强硬留下。
不过这个房间确实不好入睡。
解别汀虽闭着眼睛,但脑子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困意。
仅仅两个多月,他便不太能接受木扬走出自己视线的可能了。
脑海里像是电影屏幕一样,不断重复播放着前世木扬死亡的画面。
被病魔折磨得单薄消瘦的身体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解别汀以为他会跟之前每一次一样,只是睡一觉,但这次昏睡去后,便迎来了心电图化为一条直线的结果。
解别汀耳际全是心电图传来的滴滴示警声,那是死亡的钟声。
门口倏地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有人打开了门。
解别汀没睁眼,这人小心翼翼地在他床边蹲下,过了一会儿还是没绷住,直接爬上床打开他的手臂钻进被褥,声音还有些颤:“我错了……你别生气。”
解别汀倏然睁眼:“……哭什么?”
木扬闷在他心口:“没哭。”
解别汀抬手揉了下他后颈:“没生气。”
木扬不信:“你骗人。”
“真的没生气。”
解别汀没骗他,不是生气,只是心里不太舒服,多种矛盾的情绪搅和在一起,让他呼吸都难以平稳。
木扬突然伸起手臂打开灯,认真地望着解别汀的眼睛:“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出去,只是睡不着,刚好……刚好约了潘达浆他表哥。”
“……表哥?”
“是医生。”木扬声音很低,“心理医生。”
解别汀怔住:“为什么?”
木扬扯了下嘴角,他自然清楚自己不对劲,情绪不稳定,总是容易悲观难过,说难听点他觉得自己太过矫情,绝潘达浆说他有病。
潘达浆从他装哑不说话那次就感觉到了,一直想找机会跟木扬好好聊聊,却一直没能约出来。
但这次,木扬自己不想继续这样了。
他找不到值得解别汀喜欢的特质,总不能继续坏下去。
半夜溜出去倒不是刻意选的时间,只是木扬突发奇想,想试试解别汀那个所谓的兄弟,是不是一直在盯着他们。
之前对此的不安一直延续至今,木扬总认为这个人完完全全冲着解别汀来的,自己不过是对方伤害解别汀的一项工具而已。
所以他叫上老四,在深更半夜出了门,没想到见完医生出来的路上还真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骑着摩托,直直地朝着木扬冲来,幸好他心里有准备,只是擦了过去,那人扬长而去,只给木扬丢下一张纸:
——他会看着你死。
木扬气得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手臂这才擦伤。
解别汀声音微哑:“……医生怎么说?”
木扬犹豫一瞬:“说我暂时不用吃药,已经在往好的方向调节了,药物反而会打乱我的情绪。”
解别汀嘴唇轻碰了碰木扬发侧:“那就好。”
木扬攥着解别汀衣领,小声说:“你不要生气了……老四带的人已经跟上那个骑摩托的人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住处。”
解别汀松开他,起身拿出手机准备报警:“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纸条呢?”
木扬抿了下唇:“在水里泡过后就看不清楚字了。”
解别汀放下手机:“没有下次。”
木扬松了口气:“我保证!”
今天是脑子不太清醒才这么做……半夜躺在这张完全没有解别汀气息的床上,听着外面阵阵轰鸣的雷声,他总怕,怕自己就剩下最后这十来天的时间了。
如果没走下手术台,那解别汀呢?
想伤害他的人会继续伤害,而解别汀也许会……
木扬想,也许会和过去的他一样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