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江浅看着躺在床上的黑色豹子,心情很不好。
他上船的时候,就没人跟他说过郁辞舟也在,早知如此,他宁愿驳了赭恒散人的面子,也不会选择跟他们一起坐船。
一想到郁辞舟在禁地时那些恶劣的举动,江浅就很想将对方直接扔回海里。
更让他生气的是,经过了这一次以后,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次怀上郁辞舟的蛋。
生那一颗蛋,已经够让江浅崩溃的了。
他无法想象若是再来一颗蛋会怎么样……想来定然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困扰!
“江护法……”小八哥从外头探了颗脑袋进来。
江浅回头一瞥,冷冷瞪了他一眼,问道:“那混蛋在船上,你为什么不朝本座说?”
“我想着晚些说,你还能晚些生气,反正他已经在船上了。”小八哥化成少年模样走进来,朝江浅开口道:“是妖尊安排妖使大人上船的,说让他陪你一起回广陵大泽办事。”
“胡说。”江浅怒道:“妖尊不杀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怎么可能让他陪我一道回去?”
“是真的,我怎么敢骗你。”小八哥解释道:“妖使大人是赭恒散人亲自盯着人弄到船上的,然后叮嘱了我说,一定要让妖使大人陪着你一起,不能让你自己回广陵大泽,他还说这是妖尊的意思。”
江浅冷笑一声,压根没信。
他知道凤凰妖尊有多讨厌郁辞舟,自然不会信这安排。
“赭恒散人与妖尊的关系你是知道的,若是没有妖尊的吩咐,他怎么敢擅做主张?”小八哥又道。
江浅闻言拧眉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妖尊大概是嫌他在岛上碍眼。”
“我听赭恒散人那意思,妖尊是担心你此去有危险,特意让妖使大人跟着保护你。”小八哥道。
“本座需要他一个兽族保护?”江浅冷笑道。
不过他话音一落,便想起了郁辞舟在禁地时的表现。
不得不承认,郁辞舟的妖力确实是在他之上的。
尤其那混蛋发了疯之后,江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念及此,江浅心情更差了。
“将他弄走,不然本座就把他丢到海里。”江浅冷声道。
小八哥大概也有些担心这个,所以才会跑来偷看,听江浅这么说,他也不敢耽搁,忙将郁辞舟弄到了自己那屋。
郁辞舟虽然被弄走了,但将江浅的心情却没有变好。他此前被郁辞舟在禁地欺负成那样,根本没来得及撒气,如今郁辞舟又昏迷不醒,江浅连个找他算账的机会都没有,心中只觉气闷不已。
船在海上航行,一路畅通无阻。
江浅这几日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无事也不怎么出去,一直在船舱里待着。
直到几日后的某天,江浅见外头阳光还不错,这才难得有了点心情,想去舱外看看。
然而他一打开屋门,便见郁辞舟斜倚在门口,抱着手臂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江浅与郁辞舟对视,敏锐地觉察到了对方眼底依旧染着的一丝魔气。江浅心中一怔,暗道郁辞舟在禁地中时竟被那魔气影响得这么厉害,如今已经出来数日了,身上沾染的魔气依旧没有褪尽。
江浅不大想惹这样的郁辞舟,抬手便打算将门合上。
然而郁辞舟动作却比他更快,一手挡在半合的门上,阻止了江浅关门。
“江护法,不请我进去坐坐?”郁辞舟眼底带着笑意,开口道。
“下次吧。”江浅说罢又想关门,郁辞舟扶在门上的手却没松开。
江浅只觉手上力道一重,紧接着便见郁辞舟径直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郁辞舟身上带着高阶兽族特有的威压,江浅从前一直都不怎么畏惧郁辞舟,但如今面对眼底染着魔气的郁辞舟,他心中却莫名有些发虚,身体也下意识做出了躲避的动作。
“江护法?”郁辞舟看向江浅,目光带着些许疑惑。
江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目光中满是警惕。
郁辞舟见他后退,便往前走了一步,江浅见状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郁辞舟紧接着再次跟上。两妖这么你来我往,没几步的工夫便退到了榻边。
“郁辞舟,你想……做什么?”江浅大概是那几日在禁地被郁辞舟欺负狠了,于是见到这样的郁辞舟之后,下意识便想到了某些乱七八糟的回忆。
“我想在你这里睡。”郁辞舟开口道。
他说着便凑到了江浅身边,江浅呼吸一窒,伸手想去推郁辞舟,却觉怀里一重,郁辞舟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扑到了江浅怀里。
“郁辞舟!”江浅心中有些着恼,几乎立刻就想要朝郁辞舟动手了,却发觉扑在他怀里的郁辞舟有些不对劲。他抬手在郁辞舟身上一推,这才发觉郁辞舟竟然又失去了意识。
江浅:……
他将郁辞舟推到一边,上前查看了一下郁辞舟的状况,发觉对方确实昏迷了。
江浅一脸无奈,很想将郁辞舟直接拖出去。
但他想到郁辞舟目光中那一丝魔气,不禁又有些犹豫。
他觉得这个时候的郁辞舟情绪应该很不稳定,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刺激对方比较好。江浅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忌惮沾染了魔气的郁辞舟。
只因在禁地见过郁辞舟那一面之后,江浅发觉郁辞舟发疯的时候,做事当真不计后果。江浅毫不怀疑,若是将郁辞舟惹急了,郁辞舟应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包括不仅限于直接在船上“欺负”他。
江浅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心中多少是有些懊恼的。
只可惜,面对如今的郁辞舟,他杀也杀不得,打也打不过,只能先“忍气吞声”,将郁辞舟的恶劣行径一一记着。
待将来有了机会,他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此后的几日,郁辞舟在船上时昏时醒。
江浅通过这几日相处,渐渐摸清了郁辞舟如今的状况。
江浅发觉,只要自己对待郁辞舟的态度温和一些,不牵动郁辞舟的情绪,郁辞舟眼底的魔气便不大能看出来,情绪也较为正常。这样的郁辞舟面对江浅时,态度总是克制而谨慎的,生怕惹了江浅不高兴似的。
可一旦江浅对郁辞舟爱答不理,郁辞舟眼底的魔气便会翻涌而出,看着江浅的目光中都会带着邪气。这样的郁辞舟面对江浅时,便会显得强势而霸道,甚至喜欢主动逗弄江浅,故意惹江浅生气。
江浅:……
所以郁辞舟的状态是好是坏,是由江浅对他的态度决定的。
换句话说,江浅若是不想面对失控的郁辞舟,就必须好好对他,避免牵动郁辞舟的情绪。
时至今日,江浅再想起小八哥此前朝他说的那番话,便不由信了几分。
说不定,这一趟当真是凤凰妖尊安排郁辞舟与他同行的。
至于凤凰妖尊的目的,江浅一时还不大能猜得出来。
既然郁辞舟是赭恒散人亲自安排人送上的船,对方自然会觉察到郁辞舟的状况。
以赭恒散人和凤凰妖尊的道行,多半也知道郁辞舟身上这魔气的来由以及克制的方法。
既然郁辞舟的心魔,如今只有江浅才能够“控制”,那么让郁辞舟跟在江浅身边,或许就是个最好的选择。否则一旦郁辞舟失控,以他如此之强的妖力,只怕会惹出难以收场的祸端。
除此之外,说不定郁辞舟还与凤凰妖尊命江浅去广陵大泽取回的那东西有关。
若当真如此,凤凰妖尊安排郁辞舟与江浅一起去广陵大泽,便说得通了。
想通了次节,江浅便接受了让郁辞舟暂时跟着自己。
只不过为了更好的“控制”郁辞舟,江浅不得不先“委屈求全”一番。
江浅心里清楚,只有表面将郁辞舟“哄”好,才能控制住郁辞舟。
否则郁辞舟一旦失控,最先遭殃的便是江浅自己。
于是船靠岸那日,小八哥他们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江浅面对郁辞舟时态度温和体贴,而郁辞舟则因为恢复了清醒,生怕江浅因为自己此前失控的举动而翻旧账,所以一整日都战战兢兢,跟在江浅后头活像是做错了事等着被发落似的。
“咱们要回京城一趟吗?”江浅朝郁辞舟问道。
郁辞舟没想到江浅竟会征求自己的意见,一脸受宠若惊地道:“可以吗?”
“京城是你的住处,咱们顺路经过,有什么不可以的?”江浅笑道。
郁辞舟闻言忙点了点头,主动去张罗了车马。
实际上,江浅这一次路过京城,并非只是因为顺路,还有另一件事,他想要确认一下。
先前状元郎中了魅毒尚未有结果,江浅此去已过了许久,他想要去确认一下状元郎究竟如何了。
虽然分别前,对方已经将赴死的决定告诉了江浅。
但江浅心中到底还是存了一丝期待……
众妖回到京城之后,江浅没有直接去平安巷,而是直接去了状元府。
状元府大门紧闭,江浅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江浅本想直接飞进去看看,但念及这会儿是白天,便只得作罢。
这里毕竟是人族的地方,他倒还记得要守人族的规矩。
入夜后,江浅打算再次出门,却被郁辞舟叫住了。
“我朝他的同僚打听过,说他告病在家,至今已经超过一个多月了。”郁辞舟开口道。
江浅心底一沉,隐约有了些不大好的预感。尽管早已猜到事情的结果应该不会如他所想,但江浅心中多少还是对状元郎有些牵挂。
“我陪你去吧。”郁辞舟道。
江浅拧了拧眉,他不大想和郁辞舟一起去,但又怕拒绝了郁辞舟让郁辞舟多想,再惹得郁辞舟牵动了情绪。这些时日,江浅早已在和郁辞舟相处的过程中掌握了十足的技巧,知道该如何拿捏郁辞舟的情绪。
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让郁辞舟体内的魔气一直不被激发。
“好。”江浅开口道。
郁辞舟闻言当即十分高兴,老老实实跟在江浅后头出了平安巷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