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状元府外头,郁辞舟率先翻墙进了院内。
片刻后,状元府的大门被从里头打开,郁辞舟招呼江浅进了府。
“我看过了,府里的家丁和下人都被打发走了,整个府里几乎没什么人了。”郁辞舟朝江浅道。
江浅一怔,问道:“状元郎呢?”
“你跟我来。”郁辞舟引着江浅去了状元府的后院。
两妖一靠近,便觉察到了后院外头设了一个妖族禁制。
“是狐妖?”江浅问道。
“八成是。”郁辞舟说罢驭起妖力,轻易便将那禁制毁掉了。
他们随后穿过那毁了的禁制,到了后院的主屋门口。
就在这时,黑暗中骤然跃出一道白色的身影,那身影身上裹着戾气,朝着江浅便袭了过来。
江浅尚未动手,一旁的郁辞舟便先一步出手,将那白色身影击出了老远。对方却不退缩,转而朝着郁辞舟袭来。郁辞舟化成豹子,一跃而起,将那白色身影踩在地上,一口咬住了对方喉咙。
那白色身影正是一只狐妖,狐妖如今被郁辞舟制住,压根动弹不得,只口中不住发出愤怒嘶鸣。
“胡九?”江浅试探着叫出了狐妖的名字。
对方怔了一下,稍稍停止了挣扎,但身上戾气却未曾减弱。
江浅拧了拧眉,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心道这狐妖难道也沾染了魔气?
“之玄呢?”江浅开口朝地上的狐妖问道。
狐妖听到状元郎的名字,挣扎越发剧烈起来。
江浅略一沉吟,手中驭起白色妖火,按在了狐妖额头上。
狐妖妖阶不高,若是沾染魔气不深的话,江浅说不定可以帮他驱散魔气。
然而江浅手中妖火刚一触到狐妖,狐妖口中便发出惨叫。
这时不远处的主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江浅闻声望去,便看到了状元郎。
一别许久,状元郎看着清减了许多,面色有些苍白。
但若仔细看去,他眸色却很是清亮,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病态。
“恩妖!”状元郎快步从房内出来,目光落在地上的狐妖和豹子身上。
狐妖在看到他的瞬间,顿时便安静下来,化成了人形,眼底也稍稍恢复了清明。
郁辞舟见状便放开了他。
“你怎么朝恩妖和妖使大人动手?”状元郎开口道。
狐妖闻言没有做声,只稍稍挡在状元郎身前,有些戒备地看着郁辞舟和江浅。
江浅和郁辞舟对视一眼,当即都明白了什么。
状元郎此前是决心赴死的,只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令他活了下来。
而这变故肯定和狐妖有关,这才致使狐妖如今神智有些不大清醒。
状元郎低声在狐妖耳边说了句什么,对方转头戒备地看了江浅和郁辞舟一眼,最后退到了黑暗里。状元郎这才引着江浅和郁辞舟去了茶厅,亲自帮两妖煮了茶。
经状元郎一说,江浅和郁辞舟才得知事情的经过。
原本状元郎已经和狐妖说好了,待他毒发之时,便让狐妖出手了结他的性命。
狐妖答应得好好的,却在最后关头变了卦。
他没有杀死状元郎,而是自作主张,给了状元郎一刀……
那一刀保住了状元郎的命,却也令状元郎丢了半条命。
狐妖为了救他,耗费了不少妖力,后来状元郎渐渐好转之后,便发觉狐妖的神智有些不清醒了。狐妖变得很偏执,无论白天黑夜都寸步不离地跟着状元郎,任状元郎怎么说他都不听。
状元郎对妖族的事情知之甚少,不知该如何去治疗一只妖,无奈只得称病在家,将家里的下人也都辞退了。
“他忤逆了你的本意,自作主张替你做了选择,所以自觉愧对于你,认为你不会原谅他。”江浅开口道:“后来为了替你治伤,又耗费了他太多妖力,这才致使他不慎失了神智。”
“你知道心魔吗?”一旁的郁辞舟朝状元郎开口道:“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会生出心魔。”
“我是他的心魔吗?”状元郎问道。
郁辞舟点了点头道:“心魔往往都只因一念而起。”
“怎么能治好他?”状元郎开口问道。
“强行祛除会伤了他,若你……”郁辞舟看向状元郎,开口道:“若你当真能释怀,不计较他自作主张的事情,假以时日他的心魔自会解了。”
状元郎闻言思忖片刻,当即点了点头。
江浅抬手在状元郎手腕上探了一下,开口道:“人族与妖族终究有别,他渡了太多妖气给你,虽保住了你性命,却也伤了你的元气。”
状元郎闻言淡淡一笑,倒是不甚在意。
“你或许不在意生死,甚至对他的自作主张也不怎么在意。”江浅又道:“但这或许正是他的心魔所在。”
状元郎闻言一怔,问道:“那我若想让他好好活着,该怎么做?”
“珍重自身便可。”江浅说罢驭起妖力在状元郎身上结了个印,而后又道:“这印暂时可护住你的魂魄,以胡九的妖力应该很难冲破。至于他的心魔会如何,便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从状元府出来之后,江浅心中很是感慨。
没想到兜兜转转,事情竟成了这个样子。
好在状元郎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他不知道在状元郎自己看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在江浅的判断里,对方活着总归是比死了更好。
至于狐妖的心魔,以及状元郎被狐妖伤及的元气……
只要状元郎一心求生,未来自然能迎刃而解,否则江浅也束手无策。
“你们兽族的妖似乎总是爱生心魔。”江浅忍不住朝郁辞舟道。
郁辞舟借着夜色看向江浅,开口道:“一腔痴心,为情所困罢了。”
江浅闻言心中一跳,不由想到了郁辞舟那心魔。
他很想问问郁辞舟,究竟怎么样才能解了对方的心魔,又怕稍一不慎牵动了郁辞舟的情绪,再惹得郁辞舟朝他发疯。
“明日一早,我便出发回广陵大泽。”江浅开口道。
“我同你一起去。”郁辞舟开口道。
江浅闻言看向他,想判断一下郁辞舟这会儿是正常的情绪,还是被牵动了心魔后的情绪。但他如今很谨慎,不敢轻易试探郁辞舟,只因郁辞舟那情绪波动太大,稍一不慎便会引发心魔。
江浅可不想再面对那样的郁辞舟了……
回到平安巷之后,江浅本想径直回房休息,却被郁辞舟挡住了去路。
“今晚我同你一起睡。”郁辞舟开口道。
江浅闻言有些着恼,但仔细一看,郁辞舟目光颇为清明,不像是被魔气影响了。
“为什么?”江浅问道。
郁辞舟清醒的时候,是不怎么敢惹江浅生气的,闻言忙解释道:“我害怕你一早自己走了不等我,你若不喜欢和我一起睡,我可以守在你的门口。”
江浅闻言有些无奈,但本着尽量少惹郁辞舟的原则,最终还是答应了。
反正清醒时的郁辞舟一向规矩地很,哪怕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敢朝江浅做任何逾矩的事情。
不过话虽这么说,江浅当晚依旧睡得不大安稳。
他梦到郁辞舟被他激得失控,彻底入了魔。
入魔后的郁辞舟霸道又强势,将江浅困在了平安巷的宅子里,不让江浅出门。
而江浅打不过郁辞舟,只能任由郁辞舟施为,最后为郁辞舟生了好些蛋。
江浅被这个噩梦吓得够呛,惊醒后出了一身冷汗。
实际上,自从离开澹州岛后,江浅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他不止要提防着郁辞舟的心魔,还要担心着自己的肚子。
他生怕自己一觉醒来,肚子又莫名其妙多了一股妖气……
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的缘故,江浅总觉得体内的妖气不大安稳。其中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因为此前在澹州岛被魔物身上那两魄影响了,如今他离开了那里,体内妖气自然会有变化。
但江浅压根不知道那两魄的事情,便将体内妖气的变化想岔了。
他这几日尤其焦虑得厉害,几乎每天都要试探自己的妖气,想要确认自己体内有没有多出来的陌生妖气,或者是任何属于郁辞舟的气息。
这日从噩梦中惊醒之后,江浅又伸手按在自己小腹上,想要探一探其中的妖气。
不过江浅忘了郁辞舟正睡在自己旁边,所以压根没留意到对方……
于是,江浅拧着眉头在自己小腹上乱摸的画面,便落入了郁辞舟眼中。
“你在做什么?”郁辞舟开口问道。
“看看肚子里是不是多了一股妖气。”江浅下意识答道。
待话音一落,江浅才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转头看向郁辞舟,面色当即十分难看,一时竟也忘了要在郁辞舟面前控制情绪。
郁辞舟见到江浅这副表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一脸忐忑地开口道:“真的……又有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