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另外三人异口同声。
“对呀,二水没跟你们说吗?我是槐树精,有地方放下槐树就可以了。”木诡含笑解释。
张风和父亲面面相觑,他们确实不知道许念冰请来的朋友竟然还是个槐树精,而且他们都没看出来不对,对方的实力得多强大?
唐雅之前就知道木诡是槐树精,不过她没想到木诡会要求住院子。
“可是木诡姐姐,外面院子还没整理,有棵枯死的老树和很多杂草,前几天班长的妈妈还撒了除草的药,没关系吗?”唐雅担忧地说。
木诡摇摇头:“没事的,我可以顺便帮你把院子清理了。”
说完,木诡起身,走到院子里,一抬手,突然整个院子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接着是一根根黑色的藤蔓浮现在地面。
藤蔓布满了整个院子,一点点吞噬掉了很难处理的杂草枯树,不过几个呼吸,原本拥挤的院子,好像一下子空了起来。
不等唐雅三人惊呼,木诡又一挥手,一棵黑色的树苗从地里冒了出来,一点点长大长高,越长越大,几乎盖住半个院子才停下生长。
已经跟两层屋子那么高的树,瞬间长满雪白的槐花,月光下满树的槐花被风轻轻吹动,落了一地的花瓣。
许念冰从澡房出来,就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场景。
前世她遇见木诡后也带她回家,那时候许念冰住在乌镇,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子,不过她常年在外面跑,小院子都荒废了。
第一次去到许念冰的小院子,木诡也是这样,用自己控制的藤蔓清理一遍院子里的泥土,接着放出本体,一年四季,都开着满树的槐花。
偶尔许念冰空了,在院子里乘凉,看着月下漂亮的槐树,就跟木诡说:“你好漂亮呀,回来吃完饭,躺院子里,看着漂亮的槐花,恨不得就这么睡过去。”
木诡已经习惯了许念冰这种没什么边界感的话,给她递过去一块柚子:“吃点柚子去去油,一把年纪的人了,注意养生。”
许念冰其实不算很爱吃柚子,但是她爱剥,干脆坐起来拿过一个柚子自己剥了起来,一边剥一边问:“木诡啊,我记得你这花开了快一年了吧?还不到凋谢的时候吗?”
听许念冰提起,木诡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本体,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已经不记得它开了多少年了,很多人死在我身边,他们化成了我的养分,即使我修为一直往上涨,这些养分还是没有消耗完,就只能一直开花。”
对此,许念冰也偶有耳闻,听说木诡是一棵挂着尸体的鬼树,她能成精,基本靠的就是那些总挂在她身上的尸体。
想到这里,许念冰突发奇想:木诡在槐树上还是用了幻术的,如果没有这层幻术,这棵树本来应该是什么样?
出于好奇心,许念冰这么跟木诡说了。
木诡看了她一眼,犹疑着说:“跟传说里差不多,就是挂着很多尸体的树,没必要看吧?”
看木诡为难,许念冰就没强求,不过后来她还是见到了——那是一棵名副其实的鬼树。
从根茎到枝桠,每一处地方都吊着枉死的灵魂和尸体,而那些灵魂和尸体,源源不断地供给鬼树无数的鬼气和养分。
但事实上,这棵树,不会开花。
那些槐花是木诡力量的溢出,不是真的花。
鬼树,自然不会是活的,在木诡成精之前,这已经是一棵死树,一直不开花,直到有人死在这棵树上。
木诡后来跟许念冰说:“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一把火烧了自己,这棵树沾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命,我就得背着他们的罪孽走下去,凭什么呢?”
枉死的灵魂离不开这棵树,一天天重复死亡的瞬间,而木诡,就对着这些一桩桩冤案、枉死,过了无数岁月。
曾经木诡也试过消除这些灵魂的执念,或许只要没了执念,他们就愿意离开了呢?
可是没用,那些灵魂挂在树上,根本离不开,即使消除了执念,还会有新的执念,像一个个无底洞,填不满,也关不上。
所以,许念冰后来才会见到那样一个笑容里总带着一些疏离悲悯的木诡,她为这些冤魂耗尽了心力,却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自由。
木诡就这么一天天等着,混在人群中,将自己的本体藏起来,不再有新的尸体挂上她的枝桠。
她也等着,等自己树梢的花,开败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