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罪坐实,那封屹这厮,岂不就可以直接诛杀了自己师父?
想到这,叶归心中咯噔一声。
看来,自己那抹不去的过去,和叶家那抹不去的过去,是要害了自己师父啊。
不行!绝对不行!
叶归眉头紧锁地沉默了一会儿,随之整个露台也静到落可闻针,好像大家都在等着他开口。
半晌儿,他却忽地笑了,脸上表情还一派释然。
叶归没理楚王,而是缓缓转身看向了莫妄,他弯下身,朝对方长揖一礼。
“今日叶归贸然到访,还望国师见谅。叶归也没想到,此行会给国师带来这么一番飞来横祸。既然祸起叶归,便也让这祸……再灭于叶归吧。”
“国师,您保重!”
说完,他深深看了莫妄一眼,眼中目光十分复杂,颇有些告别的意味。
下一刻,他又倏地转身看向琉澜,脸上仍挂着笑,那笑还愈发温柔,却看得琉澜心中莫名发毛。
“琉澜,我只问你一句。你待我,可曾有过一分真心?”
琉澜被问得一愣,随即她垂了一下眼,但很快又抬起,坚定道:“有!”
至少,她是真心同情他的。
这青年无法选择自己出身,虽被楚王当年睁一眼闭一眼地放了一马,后来却又遇人不淑,竟被人利用至此,当真着实可怜。
叶归在听到琉澜的这声“有”后,脸上笑意瞬间放大,开心的像个得了糖的小孩子一般。
“好!有你的这句话就够了!原来在这世上,也曾有人用真心来待过我。真好!”
说完这句,他便再不出声,却又转身面朝了莫妄。
之后,他扑通一声跪下,于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期间依旧一字未语。
待再站起时,叶归看回琉澜,满足地与她笑了笑,并用口型对她说了几个字。
琉澜一下便看懂了。
那是:诀别了!
下一刻,在众人的目光下,电光石火之间,叶归一个翻身便跃出了攀星阁露台边的红木雕花栅栏。
他轻功极高,速度便极快,哪怕琉澜已看出他存了死志,还是没来得及扑过去抓住他,只来得及趴在栅栏上,眼看着那个削瘦的青年,于半空中微笑着伸展开四肢,重重地朝地面砸了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封屹心中一下被堵住了一口气。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迸出的锐利目光,就扫向了莫妄。
“国师真是调教得一手好徒弟啊。为替你脱罪,他竟不惜一死。”
莫妄微微一笑,身上白袍随风而动,仍是一副遗世超凡的仙人之姿。
他淡淡道:“人活一世,命数已定。命中即有死劫,哪怕逃得过一次,又怎逃得过第二次?这孩子,命苦。但还请王爷放心,莫妄随后便会超度他的亡魂,引他重入轮回,令他来世不要再受这样的苦。不过,王爷,为莫妄脱罪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人死灯灭,何必呢?”
封屹听罢,冷冷看了莫妄一会儿,倒真没再发声。
半晌儿,他一转身,便踩着极重的步伐,朝来时的那扇门走了去。
琉澜等人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出了门,琉澜往前紧追两步。
“王爷,为何不拿下国师?”
封屹没理她,继续沉默着快速往阁下步去。
云安则在身后一把拽住了琉澜。他皱起眉,轻声与她道:“有何证据可说明国师曾救过死囚叶归,并与其有着师徒关系?”
琉澜刚要反驳,云安却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是想说,叶归曾告诉过你。但他告诉你的那些话,如今可有任何有力佐证?琉澜,你要知道,叶归一死,这些话,便变成了死无对证。懂吗?”
“况且,国师乃顾命国师,不仅受到先皇以国运相托,还信众遍布整个大吴。而你,无凭无证就想关了他、斩了他?琉澜,那是要生乱的!要生大乱的!”
“好了!别再烦王爷了。对付国师,还需从长计议。”
……
冉冉发觉,封屹最近好像心事很多,不再似以往那般总爱逗她了,还经常将自己关去书房。另外,琉澜也回到了自己身边,又安静地做回了她的侍女。
他们不是要查叶归吗?
琉澜回来了,那还怎么去查?
冉冉本想问问琉澜,但她觉得对方不能跟自己说实话,便决定还是直接去问封屹。
于是一日下午,冉冉就去敲响了封屹书房的门。
“进!”
冉冉推开门,走进去,转身再关好门,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封屹所坐的书案边。
封屹似是早料到冉冉会来,他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朝冉冉瞥了一眼。
“过来!”
冉冉讨好的眯起眼笑了下,然后绕过书案,走到了封屹身前。
封屹只手臂一勾,就将冉冉抱坐在了自己腿上。
“我没事。这些天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而已,叫你担心了。”
冉冉将头靠进封屹怀里,蹭了蹭,之后仰起脸看向他的眼睛,柔声问道:“是因为那个叫叶归的吗?我看琉澜回来后,情绪不是很高呢。”
封屹点了点头,又亲了亲冉冉小脸,才答道:“叶归死了!那人本性不坏,还颇重感情,只是一直被国师利用,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琉澜与其接触颇多,所以难免心生同情。过些日子她便会好起来。”
“不过,这叶归也算是死有余辜。他死后,我着人验过他胸口的伤。知道吗,那伤口竟为本王佩剑所伤。也就是说,当初在玉兰山庄最后射出一箭暗算我,却伤了你的,便是他。”
封屹此前在攀星阁下问琉澜,叶归伤了哪时,他便已想到了这个可能,后来一验尸,竟果真如此。
这样,封屹便一下子明白了,看来,当初表面上,是肖太后经长川定王撺掇,指使了乐清派去暗杀他,但实际上,却全是由那位平日里如谪仙般,对一切都表现得十分淡然的国师,于幕后主导。
也就是说,国师与长川定王之间定有勾连,而叶归,便是他们之间的传声筒。
再往前想,封屹这回连自己当年在伊垣渠上遭袭的那一次,根源都想明白了。
必然也是出自国师手笔。
冉冉听了封屹的话,心思一转,便问道:“那你这些日子,是在思考如何清算国师吗?他实在是不好动,对不对?”
封屹看着冉冉脸上那副好似什么都了然的小模样,越看越觉可爱,就心情忽地好了起来。
他不自觉低头去吻了吻冉冉额间那朵漂亮的红色玉兰,之后眉眼一舒,便笑了出来。
“是不好动。不过,我已想到要如何动他的办法了。但是……”
“但是什么?”冉冉好奇追问。
封屹却将脸又凑近了冉冉一些,无赖道:“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冉冉白了他一眼,不过她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蜻蜓点水地沾了沾他的唇。
然而此时,封屹却已抬起了一只手臂,他大掌一把扣住冉冉后脑,便倾身加深了这个吻。
这种事,怎么可以浅尝则止?
积聚了好些天的情绪,此刻一下被一起释放了出来,封屹直到将冉冉吻得迷迷糊糊都喘不上气了,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冉冉大口大口吸了会儿气,待好容易能发出声了,她才嘟着嘴,糯糯开口道:“但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封屹坏笑了一下。
“但是……收拾国师不急,倒该先研究研究,咱们大婚的事宜了。”
就这?
冉冉立即气不过地捶了封屹几下:“这有什么好值得大喘气的?这你就骗了我一个吻?”
封屹闻言一阵哈哈大笑,很快,他就顶着冉冉的小猫拳,在这书房里,又一个吻接一个吻地落了下去。
这回,他还不骗了呢,直接强取豪夺不好吗?
直至闹到一室旖旎,书案上的东西全被扑落了一地,冉冉仰躺在桌面上,承着封屹滚烫的唇,不停烙于自己全身各处,她才捂着眼睛,又羞又恼地想,以后再不能这般让他得逞了。
怎可在书房里就闹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