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朱康安、赵芳香、赵丰、甚至包括王记者……各种各样的帮助,让方秋椒感觉自己并不是孤独的。
但在她的行业里,她的确是孤军奋战这样一个状态。
田大胖也是男性,方秋椒并不打算带他去给培训班上课,即使他是完全信得过的。包绩等人自不必多说……
但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她从那种孤军奋战的状态脱离了!
就好像上战场,身侧终于有了袍泽,其他的帮助是粮草、是辅助,同样是重要无比的,但意义不一样。
欣喜里,终于迎来培训班开班日。
这次培训班就在举报过招待会的小红楼的后厨开办。
绿树围绕,鲜花簇拥,被妇联同志通知过来报名的一位位女同志都不敢大声喧哗。
刘铁男是个名字很硬的姑娘,生得也颇像个男人,瘦猴似的脸部轮廓,完全没有圆润、柔软的感觉。
刘铁男拉了下自己同伴的胳膊,用天生的烟嗓道:“花儿,我们是不是弄错地方了?”
叫花儿的姑娘道:“没错啊,就是这儿。”
再走了会,两人终于看到了妇联拉的红底白字的长横幅。
横幅在高处的风里摆动看似单薄的身子,但韧性能好得惊人,狂风暴雨都是不怕的。
刘铁男兴奋起来,过分清瘦的脸上涌现一抹兴奋的绯红。
方秋椒跟方姐坐在一块儿,有趣的是——旁边放了个大炉子。
炉子上头是几层的大蒸笼,眼下还冒着白色的热气,飘出一种诱人的香气。
刘铁男的喉咙往上一滚,是咽口水的动作。
她小声道:“好、好香啊……”
方姐抬头,看见刘铁男和花儿,打招呼道:“铁男、花儿,快过来啊!愣着干什么呢?”
等两人走近,方姐又笑着给方秋椒介绍两人。
刘铁男看见面前笑盈盈的方秋椒,感觉自己此刻真变成了“男人”,都有点不敢看对方。
刘铁男心想:她真好看啊!笑起来也真好看,像她妈妈一样。
当然,刘铁男心里知道自己妈妈是没有对方好看的,只是她喜欢用记忆里妈妈的模样做比较。她得多想想,才不会忘了妈妈长什么样。
两人登记好,方姐道:“你们先去里头坐,里头还有位李老师,会问一些基础的情况,你们照实回答就行。等人齐了,我就和方老师一块过去。”
刘铁男点点头,脚下却站着没动。
花儿伸手拉她:“铁男,走了。”
“哦哦!”刘铁男应声,偷瞥一眼方秋椒,红着脸要跟上同伴。
方秋椒却突然开口:“先等等!”
方秋椒掀开蒸笼的盖子:“给你们的开学礼物,自己挑一个。”
揭开蒸笼盖子,等里头热气大量散开,刘铁男跟花儿才看清里头竟然是好多的“花”。
那花估计是富强粉做的,白得像蓝天上的云,一个个胖乎乎,仿佛下一瞬,就要跳出来变成个软嘟嘟的胖娃娃。
面食的香气为主,中间夹杂着小香葱、辣椒面……还有一丝丝浅淡的油润肉香气。
对于刘铁男和花儿来说,就是特别香,香得早上没吃饱的肚子明明没响,就觉得饿得心慌。
刘铁男闻言伸出手,却在拿到花卷前停顿住,小声问方秋椒:“方老师,真的白送我们啊?”
称呼老师是方秋椒跟另外一位李姐一块商量好的,她们做不到“师父”的长久教导,于是折中取了个“老师”。
方秋椒点点头:“对啊,就是送你们的。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满意的话,就说明我这个老师够格了。”
原来是这样啊!
刘铁男和花儿听完解释,怀揣着欣喜,各自拿了一个蓬松暄软的花卷。
花儿拿的是辣椒面的荷花,刘铁男拿的是白白胖胖的茉莉。
两人也不吃,就小心拿着,傻笑着往里走。
等走远一些,花儿问刘铁男:“铁男,你怎么拿这个白的啊?我看红的更好吃!”
刘铁男看着手上的白胖茉莉花卷:“它胖啊!我也想吃得胖胖的。听说学好了手艺,出去就能挣到钱了!”
花儿就道:“那你放心,我看过别人丢的报纸了,方老师可厉害了!”
说着,两人还是没忍住,对着花卷咬了下去。
花儿幸福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道:“唔唔、真香儿……”
刘铁男却道:“真甜!”
她没有城市的户口,没粮本儿,也分不到粮食。家里紧巴巴的粮食都换了最糙的粗粮,她从来没尝过这么绵软的面食,一入口就觉得好甜好软。
妹妹和弟弟一直馋的糖,是不是就是这种甜?
刘铁男突然对她为了面子和尊严,拍掉弟弟捡来的糖纸,感到有些歉疚。
等她挣了钱,一定、一定要买点糖回家。
医院。
余依童躺在特护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