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断手的侍女们得了指令鱼贯而出, 很快屋内只剩霜落魏倾两个人。霜落从被窝里爬起来跨坐到魏倾身上,揽着他的脖颈:“你生气啦?”
魏倾确实生气,他报复般在霜落小屁股上拍了下:“不听话。”
他没用劲一点也不疼, 但霜落还是做作地摸摸小屁股:“你打疼我了。”
一听她说疼, 魏倾哪里还会继续生气,他揉着那块被打的地方安抚:“揉一揉就不痛了。”
霜落勾着他脖颈凑上去亲了一口:“亲一口就不生气了。”
魏倾被这丫头磨得彻底没了脾气, 又伸手在她小腹上揉了揉:“还想不想吐?”
霜落摇摇头, 指着床头的银质小香炉说:“李太医给我闻了这个,这东西好神奇闻一会就好多了。”
“算他有点用处。”
霜落靠在魏倾怀里:“可是我睡不着, 怎么办?”
魏倾拖着她的小屁股将人抱起来, 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在屋内来回走动。霜落脸颊蹭着他的脖颈, 呢喃:“阿吉吉, 你真好。”
魏倾边哄她睡觉边问:“今日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这是明知故问, 霜落乖乖答:“长春宫地上有几个鲜血淋漓的人头……”魏倾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小姑娘接受不了这些, 等了一会又听霜落问:“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魏倾倒不是觉得她没用, 而是不知道怎么和她说。他正斟酌着怎么开口,霜落又说:“我知道长春宫那些人头是你砍的。”魏倾脚步顿住,霎时无措起来。
“我的直觉告诉我, 长春宫的那些人是你杀的。”
魏倾默认了她的想法,他嗓音沉沉, 问:“怕我吗?”他其实还想问其他的, 怕吗, 想跑吗,嫌弃他吗?他有很多问题但都问不出口,魏倾接受不了霜落肯定的答案。
杀人于他来讲不过是件寻常小事, 就如吃饭喝水一样,高兴了砍几个助助兴,不高兴了砍几个解解气。但是于霜落来说,却是噩梦。
霜落从他颈侧抬起头来,捧住魏倾的脸:“我一直怕呀,从知道你是皇帝那天开始就很怕。我怕你杀人太多遭报应,怕仇家上门寻仇你打不过,更怕以后入了地狱一堆鬼魂缠着你不得安宁。我怕的东西可太多了,怕这怕那恨不得每天去寺庙为你求平安。”
“你怕的是这个?”魏倾对这个答案很意外,心里霎时柔软成一片。
霜落点点头,攀着他的脖颈往上爬一点点与魏倾对视:“我知道你无所畏惧,也明白以你的身份很难做到手上不沾人命。但是阿吉吉,答应我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也答应我只杀像三林那样的坏人好不好?该死的别放过,无辜的别牵连。”
“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啦——”霜落额头蹭蹭他的:“你有我,还有小宝宝。”
“你真是这么想的?”
霜落点头,反问:“不然呢?”
霜落入宫九年,规规矩矩不敢窥伺皇权。先帝荒淫,新帝残暴,由此霜落对皇帝这一家子都没什么好印象。对于皇帝她一直是怕的,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怕他砍人如麻哪天也砍自己变成了怕他不能善始善终。
以前有人跟她说皇帝残暴,霜落肯定能帮腔骂上一百句。现在若有人和她说这些,霜落只怕会说皇帝有什么错,只不过砍个人罢了,她要有砍人的能耐也把仇人都砍了。
兴许这便是双标吧。
不由的霜落想到些趣事,笑说:“你知道吗,约莫是你刚登基的时候,皇宫里头每日都要问新帝今日砍的是谁。我那会在浣衣局干活听说你今天砍这个明儿个砍那个,吓的不敢出门不敢说话,当时对你真是又恨又怕。新年还悄悄许过愿望希望上天派位神仙来收拾你,这样大家伙就不用整日胆战心惊丢性命了。”
霜落一说,魏倾就回忆起来了。他刚登基那会确实比现在残暴许多,一方面为了立威,一方面也是脾气真的暴躁,一天砍十来个人都说少了。
几位皇子的党羽,宗亲,还有身边伺候的近侍,不管有罪无罪魏倾皆砍之杀之。对于当时的魏倾来说,砍人不一定是惩罚,也有可能是一种消遣的方式。
魏倾手指抚着她的腰揶揄:“胆子不小,跟我说这些不怕掉脑袋?”
霜落雄赳赳气昂昂地叫嚣,顺便把纤白的脖颈伸到他面前:“来来来,您看上就拿去好了。我人都是你的,脑袋也是你的。”
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魏倾觉得在她面前自己没一点帝王的威严。
“不过,你舍得吗?”
他还真舍不得。
魏倾笑,浑身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愉悦。他好像一个人在黑夜里走了许久许久,终于见到一处温暖的小屋。小屋明灯煌煌房门向他敞开,小姑娘站在门前冲他招手:快过来呀。
魏倾将她又抱紧了一点,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轻咬一口软软糯糯的肉:“你的愿望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