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不准魏倾在大庭广众下亲她, 她脸皮薄怪不好意思的。小姑娘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凶凶的:“不准亲。”
她身子娇小,从魏倾怀里钻出来, 灵活的像一条鱼。
魏倾蹙眉望她, 都怀孕三个多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瘦一小个, 衣裳穿的宽松愈发显不出孕肚。魏倾计划着, 还得把人再喂胖一点。
霜落见他立在原地不动,以为魏倾生气了, 又小跑回来抱着魏倾胳膊撒娇:“回去给你亲亲好不好?这里人好多, 苏公公他们还在后面看着呢。”
“害羞?”
霜落才不承认:“是担心有损你的帝王威仪。”说罢拽起魏倾,“走啦走啦, 回去啦。回到望月居关上门, 随便你怎么亲。”
当天, 皇上封后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整个皇宫。因为提前打点过, 朝臣中虽有几处反对的声音也很快被压下去, 没闹出什么动静, 大家的目光反而从新晋皇后转移到了太后娘娘身上。
大魏好几代皇后都出自徐家,到魏倾这里却不一样了,皇上这一举动不得不让人多想。再结合皇上此前在西南的部署, 朝臣们不难得出结论:皇上这是要和徐家撕破脸了。一时间朝堂上暗流涌动,引出不小的波澜。
徐家根基在西南, 太后和徐徽凡最先得知消息。太后当日气的晚膳都没吃, 一直和赵嬷嬷埋怨自儿:“哀家就不该留下那个狐媚子, 早知皇上封她为后打的是压制徐家的主意,还不如偷偷摸摸送过去一杯毒酒。”
赵嬷嬷也忧心,劝道:“太后娘娘息怒, 封后大典定在半月之后咱们还有机会,那妮子就不能突然暴毙,或者落水……皇宫里头,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也不难。”
这些手段太后都清楚,但她就是不快活。她的不快活不仅来源于为魏倾与徐家作对,还来源于霜落。想到一个下等宫女入主凤仪宫,而高贵的徐家女就算入宫在位份上也要被她压一头,太后心里就堵的慌。
还是赵嬷嬷了解太后娘娘,宽慰说:“奴婢瞧着,那妮子呀也当不了一辈子的皇后。赤石散的配方,用量……小侯爷那不是还有吗?要不故技重施一回?”
赵嬷嬷一开口,太后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太后严肃道:“不可,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皇上吃过赤石散的亏,只怕防备更重。更何况,如今宫里到处是皇上的人,下手太容易被发现了。”
但是,人是要除掉的。皇宫里不行,只能想法子在别处动手。
晚间徐徽凡听闻消息进宫与太后商议对策。皇上封一个宫女为后他先前就料到,因此早早的筹备动手一事。此番进宫倒比太后淡定许多,只说:“姑母无须担心,侄儿自有对策。”
一听徐徽凡有办法,太后就放心下来。许是年纪大了,她近来总觉得坐一会便心神恍惚提不起精神,徐徽凡做事太后极为放心,因此交待说:“那就辛苦你了。”
霜落封后的事不光慈宁宫不舒服,宁妃也不舒服。这日宁妃和安嫔约好品茶,宁妃煮茶的手艺极好,就连太后那样嘴刁的人尝过都要夸一句好听的。
消息传到秋水宫时,宁妃一不留神打翻了茶具,在白皙娇嫩的手背上烫出一个个水泡。
安嫔吓了一跳,忙不迭叫侍女去请太医。“姐姐疼不疼?”安嫔贴心地凑近往宁妃手背吹了几口气,“伤成这样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了了。是我的罪过,非要缠着姐姐煮茶……”
宁妃面色不好看,惨白一片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皇上封后的消息太过突然,宁妃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直至侍女拿湿帕子将她的手包裹住,宁妃才像个游魂般稍微找回一丝神智。
她心里苦涩万分,咬着下唇才没让眼泪滚下来。偏偏众人瞧她一副委屈样,只以为是疼的。
安嫔安慰说:“姐姐忍一忍,过去多少担惊受怕的日子咱们都熬过来了,如今就快柳暗花明了。这不今日来了好消息,皇上封后了。”
宁妃忍下满心苦涩,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来回应。
安嫔继续说:“我瞧那位小娘娘在陛下跟前极其得宠,咱们改日去凤仪宫贺喜时,顺便求她与陛下说说,放咱们出宫归家。”
“我可不愿意再待在皇宫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回家去再寻位良人。让小娘娘去和太后,和徐家斗吧,我只想快点逃离这糟糕的日子。”
宁妃没想到安嫔打的是这个主意,出宫归家……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是现在宁妃不愿意了。
这种心态很奇怪,就好像魏倾是高悬夜空的一轮明月,以前每个人都只能遥遥地望着他,大家都一样自然没什么可攀比。但现在霜落忽然摘下那轮月亮抱在怀中,宁妃霎时就内心不平衡了。
如果月亮能被摘下,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她呢?
当然,这些话宁妃没和安嫔说,也没说的必要。安嫔既打的是出宫的主意,那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
宁妃手被烫伤后,今日的品茶自然而然只能到这里。宁妃把安嫔送到门口时满脸歉意:“抱歉,我笨手笨脚倒扫妹妹的好兴致了。”
都是高门贵女,见过内宅风云谁不是个人精。
安嫔早瞧出宁妃的不对劲,她能猜到一二却不揭穿,笑说:“哪里的话,姐姐好好歇息吧。”说罢安嫔的目光在宁妃一袭粉色衣裙上打量一番,“姐姐最近似乎格外钟爱娇嫩的颜色,是这料子好吗?还是姐姐眼光变了?”
宁妃最近的衣饰确实与以前截然不同,自从她见过霜落以后,选首饰衣物总有意无意地像霜落贴近。好像只要模仿地像一点,就能入皇上眼睛似的。
宁妃淡笑了下:“哪有什么眼光,无非是以前的衣裳旧了厌了,换点新鲜的罢了。”
安嫔没有再问下去了,欠身福了福走了。安嫔一走,宁妃悲凄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独自回屋暗自伤神去了。
魏倾我行我素惯了,封后一事才不管别人乐不乐意,这几日皇宫各司各局都在筹备封后大典,忙的脚不沾地。
霜落那头,早晨被尚衣局的嬷嬷拉着量衣,下午被尚宫局拉着挑选首饰,晚上了也不得空,因为有嬷嬷要教她大典上的规矩。
因着皇上至今尚未婚娶,封后大典之后紧接着就是帝后大婚。按照仪制,霜落当天会先被册封,而后是奉迎,合卺和祭神。当然繁复的流程不仅如此,之后还有庙见,朝见,颁诏、筵宴等步骤。皇家规矩多,册封和帝后大婚加在一块要折腾整整两日才能消停。
霜落可算知道“欲戴王冠比承其重”的道理了,一帮嬷嬷像耍猴似的围着她转来转去,一会站立一会平躺,折腾几圈下可把小丫头累的够呛。
这会教规矩的嬷嬷让她歇息,霜落瘫坐在贵妃椅上,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芍药心疼,端着茶盏小口小口喂到霜落嘴里:“小娘娘,要不我去找皇上说说,让嬷嬷们教规矩轻松点?”
霜落喝了口水,总算缓过口气,她摆摆手:“别——现在不好好学,到时候整个皇宫的人看着,不是丢阿吉吉的脸吗?”
霜落是很能吃苦的,从小就是,魏倾既敢给她后位,霜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做的有多好,但册封和大婚肯定不会让魏倾觉得后悔挑错人,更不会让魏倾丢脸。
“可小娘娘怀着身子……”
霜落猛地灌进一口热茶,又瞬间斗志昂扬:“扶我起来,我……还能学。”
折腾了几日,霜落从走路仪态到待人接物总算符合嬷嬷要求了,那嬷嬷露出点欣慰的笑容来,夸了霜落几句:“奴婢早就瞧着娘娘聪明,什么东西学一学练一练就会,还特别有毅力。”
霜落也不谦虚:“那是——那是。”
教完规矩霜落以为完事了,未曾想那嬷嬷甩着帕子又过来。霜落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嬷嬷笑道:“接下来,奴婢该教娘娘侍寝的规矩和流程了。”
霜落莫名,这种事还有流程和规矩?回想前几次,她和阿吉吉都是直接上的呀。
一众宫女由屋内退出,很快只剩霜落和那位嬷嬷。“娘娘如今怀有四个月不到的身孕,若想稳妥些是不能侍寝的,不过还是到时候听太医的嘱咐。娘娘不是第一回 ,细节就不必奴婢教了,侍寝当日的时长,叫水的次数都会被记录在册,娘娘清楚就行。”
霜落听的后背直冒汗。这皇家眼睛也太毒了,侍寝的时长,叫水的次数都要记录的明明白白,众目睽睽下根本不给人一点隐私空间。
霜落有点担心,悄声问:“不会我出恭的次数和时长也要记录吧?”
嬷嬷道:“这得依情况而定。”
霜落霎时缩着脖子,忽然同情起魏倾了。当皇上好累,当皇后也好累,吃饭睡觉侍寝出恭都有眼睛盯着,太不自由了。
嬷嬷走前塞给霜落一本小册子,好心嘱咐说:“娘娘如今怀着身孕,总归是不大方便。多跟着册子上学学,把伺候人的本事练好,就算怀有身孕皇上也夜夜舍不得找别人。”
霜落懵懂地接过来,才翻开第一页就被里头的内容吓了一跳。这嬷嬷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那册子上的东西比以前云芝给她的还要了不得,她不禁又想起了剥月季的那晚……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她如今是大人了,哪里还需要这些东西。
霜落把小册子藏在床榻底下,又坐在上面压了压,嗯,这样就没有人会发现了。
封后的事情定下后,霜落已经正大光明地搬进凤仪宫。凤仪宫乃皇后寝宫,不知比望月居大了多少倍,装饰也极为讲究。光这一处内殿,就见珍珠帘幕,琉璃做窗,就连地上也是白玉铺就而成的,可谓穷工极丽的奢华。
晚间魏倾过来用晚膳。他这几日也是忙的很,既要忙朝政,大婚许多事又等他定夺。魏倾来时月上树稍,步子才刚刚进屋霜落就小跑过来抱他:“阿吉吉——”
魏倾回抱住她,下巴蹭了蹭小丫头的脑袋,揽着她在桌前坐下。霜落今日主动的很,给魏倾布菜,给魏倾端水,就差给魏倾捶背捏肩了。
魏倾放下筷子瞧她:“怎么了?教规矩的嬷嬷太严,不想学了?”
霜落朝他翻一个白眼:“说的什么话,我规矩都学完了,今儿个嬷嬷还夸我了,我就是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