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梦,转眼成空。
黑白色的湖面上,一叶孤舟静静地飘荡着、飘荡着,像傅西棠的眼神一样,不知归处。
可他还是拍拍许白的肩,保持平静站了起来。他没有奔溃,也没有过多的失望,只是望着周围那一张张担忧的脸,说:“事情了结了,大家都散了吧。”
“可是先生……”阿烟一颗心都揪着。
可傅西棠看了他一眼,就让他把所有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都散了吧。”傅西棠轻声说着,转头问许白:“跟我回家,好吗?”
那一声“好吗”,如水滴落进许白心底,发出叮咚回响。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更主动握住了傅西棠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傅西棠回握着他,掌心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妖怪们,还想要回头钻进湖里继续寻找,却被商四拦下。面对激动的的妖怪们,商四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北海不是他的结局,许白才可能是他的新生。”
但愿如此吧。商四心想。
回家的路上,傅西棠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步便从北海湖畔走到北街。他走得很慢,牵着许白的走慢慢走过大街小巷,走过川流不息的人群,也路过许多隐藏在人群里的妖怪。
像是一个过客,茫茫然不知去向。
大家都奇怪地看着他们的这个组合,却慑于傅西棠冷肃的气息,不敢上前。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人才回到北街10号的门前,而阿烟已经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在黑夜下缩成了可怜的小小的一团。
“先生。”阿烟望着傅西棠,忍不住想要去拉他的胳膊。
傅西棠却只望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许白打着哈哈,一边把傅西棠推进门去,一边把阿烟从地上拉起来,说:“都进去进去,最近晚上还是有点冷的,小心别……阿嚏!”
说教失败,许白不好意思地抬手揉了揉鼻子。
傅西棠似乎这才被他的喷嚏声惊醒,回过头来看着他,而后微怔——他竟然忘了,许白是从水里上来的,甚至直至此时也还有水滴不断从他的身上滴落。而他一声不吭地陪着自己一路走了回来,自己却一无所觉。
许白混身湿透的模样,就这样印在傅西棠的眼中,将那片漆黑搅乱。
“快进去洗澡,我给你煮点姜茶。”傅西棠揉了揉许白的头。
“好。”许白乖顺地点头,却又怕傅西棠跑了似的,继续拉着傅西棠的手说:“你煮了姜茶,给我端到房间里来吗?”
“好。”傅西棠点头。
许白又问:“我忽然记起来,客房浴室里的莲蓬头坏了,我能去你的屋里洗吗?”
傅西棠微怔,但还是点点头,“可以。”
许白这才转身,招呼着阿烟一起进屋。他一边嘱咐阿烟把门关好,一边飞快跑回客房里,抓了一套睡衣拿了毛巾,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了傅西棠的主卧。
阿烟虽然不知道许白具体想做什么,但他觉得如果现在有谁能让先生开心起来,那应该就是许白了。于是阿烟等傅西棠走进厨房后,就立刻搬了个小马扎坐到门口去。
今天晚上,不,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都要死守在这道门前,把先生看得牢牢的。
待会儿还得嘱咐爬山虎弟弟一句,把窗户都给封好咯。
傅西棠对此没有什么表示,他煮好姜茶便端着托盘回了房。
房里跟平时很不一样,不仅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浴室里还传来哗哗的水声。热气从门缝里传出来,把原本稍显清冷的屋子,蒸腾得有了一丝暖意。
许白隔门听着外头的动静,捕捉到脚步声后,他就又装模作样地洗了两分钟,而后快速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打开门探出个头来,“傅先生你来啦。”
傅西棠看着他因为洗了热水澡而泛起红晕的脸,忍不住像以往那样对他伸出手。
许白看见他伸出的手就笑了,立刻从浴室里出来,拖鞋也没穿,就跑到傅西棠身边。余光瞥见桌上摆着的姜茶,他低头闻了闻,略显苦恼地对傅西棠说:“姜茶不好喝。”
“抽屉里有糖。”傅西棠说。
“不要。”
“嗯?”
“傅先生亲我一下,就很甜了。”
说罢,许白抬头眼巴巴地瞅着他,看着他,直到傅西棠真的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他才心满意足地端起茶碗喝茶。
他自然而然地盘腿坐到了傅西棠的床上,端着茶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一副要喝到地老天荒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