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喜欢上乔翰秋之后,他就不再是那位只会救人的妙手神医了。
因为喜欢他,纪子尘还有过害人的想法。
虽然及时收了手,但到底差点掐死过楚宴。
纪子尘心情沉重,他现在的心情,和楚宴想弥补乔翰秋的心情何等相似,他们两人都为了自己所犯的错误后悔不已。
乔翰秋觉得疲倦极了:“你掐过他,又拿葵朱救过他,他若真的恨你,应该不会同你说一句话,也算是抵消了。”
听到乔翰秋这么说,纪子尘的心好受了些。
然而乔翰秋下一句话,就让纪子尘十分难受。
“我不会喜欢你的。”
“翰秋……”
“我不会喜欢上男人!”
纪子尘唇色苍白:“那你对周珏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得明白,乔翰秋对他发火,也是因为喜欢他。
乔翰秋现在是当局者迷,没有人为他点破。
而萧允泽的那些话,无疑是当头棒喝,让乔翰秋明白了自己做错了这么多。乔翰秋对楚宴的生气,又转为了怜惜。
萧允泽虽然给楚宴出了气,却是给自己树了情敌。
纪子尘扪心自问,若换做是他,是做不到萧允泽这样的。
由此可见,萧允泽对楚宴的心!
乔翰秋低下了头:“我只是喜欢周盼,不喜欢周珏……”
听了此话,纪子尘只能狠狠的叹了口气。
“就因为你这样,聂靖云才会从喜欢你,转而去喜欢了周珏。”
他忽然能够明白聂靖云的想法了,他对周珏的喜欢里,是不是有一层是想让乔翰秋好好注意到他?
纪子尘陷入了沉默。
—
当萧允泽带楚宴回到陵济的时候,直接带他进了宫中。
那些从别苑被他带回来的人,直接由下属带着进了牢里接受审查。
萧允泽不但没有看着,反而直接交给下属去办,还惹得随行的官员侧目。
二皇子被幽禁了,还有皇后抚养的七皇子。
大皇子就一点不怕,陛下不把皇位传给他?
毕竟陛下现在才四十,身体正强健,未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等萧允泽带楚宴去了宫内,连忙召了韦柯过来:“你快给他把脉,他的样子很不对劲!”
韦柯连忙走了过去,仔细为楚宴把脉。
以他的医术,还不能知晓樨元丹,他只认出楚宴被金石之药伤了身子,原本自己为楚宴调养了那么久,结果都白费了!
韦柯愤愤的问:“到底谁这么缺德,竟然喂周公子吃寒石散!”
萧允泽心情沉痛:“纪子尘。”
韦柯向来和他看不对眼,一听是纪子尘毁了自己的心血,他瞬间心情就极差了。
“我这个月辛辛苦苦调理周公子的身体,好不容易让他强健了些,纪子尘真是好厉害!”
萧允泽想起纪子尘走之前的话,便对韦柯说:“他还被喂了樨元丹。”
韦柯的手一抖,惊讶的看向了萧允泽:“樨元丹?”
“那东西是什么?”
“会让人的记忆混乱,吃久了能让人上瘾,但副作用很多。”
萧允泽一下子就明白了聂靖云想做什么,他的气压瞬间低沉了下去:“韦柯,你先救治他,我一会儿就回来。”
“殿下想去做什么?”
“找父皇。”
韦柯还没回过神来,萧允泽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宫殿。
“这脉象竟然弱成这样……肯定又是被纪子尘喂了什么!”韦柯愤愤的说。
若不是看楚宴还有呼吸,他真觉得自己在医治一个死人。
无奈之下,他只能拿出了针灸,为楚宴扎针。
而这边,萧允泽一路前行,去到了萧帝的寝殿之内。萧国皇宫被修建得相当诗情画意,画栋雕梁,朱墙碧瓦。
宫人正守在外面,一看是萧允泽来了,连忙朝萧允泽请安:“大皇子,今日是来找陛下?”
萧允泽‘嗯’了一声,表情异常冰冷。
这位宫人虽然伺候在萧帝身边,却早已经听说了萧允泽的暴戾。一旦他发病,周围没有人敢靠近萧允泽,这些年间在萧允泽身边死的宫人难道还少吗?
他的身体有些哆嗦:“殿下,陛下现在不在寝殿里。”
“我父皇人呢?”
“……在芙蕖池那边。”
萧允泽皱紧了眉头,很快便朝那边走去。
阳光异常刺眼,蝉鸣声让人心烦。因为想快些去到萧帝那边,萧允泽没有走大路,而是通过了幽深曲径,没多久就找到了那边凉亭的萧帝:“父皇。”
萧帝正躺在凉亭看书,顺便欣赏这一池芙蕖。
没想到萧允泽主动找来,萧帝不由笑道:“这还是朕第一次见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儿臣抓到了聂家作乱的那些人。”
一听此话,萧帝的表情一变:“为首的聂靖云呢?”
“在逃之中。”
萧帝叹了口气:“那你今日急忙过来,是打算做什么?”
萧允泽看向了萧帝:“儿臣以为,聂家敢这么做,一定是有人支持!”
“……这件事情朕知晓了,只查到聂家即可。”
“父皇是怕伤到你心尖尖上的那个人?”萧允泽冷笑了一声。
萧帝看向了萧允泽,觉得他和年轻的自己何其相似。
萧允泽今日做了什么,萧帝大致能猜得到:“你喜欢周卿的儿子周珏?”
“……儿臣怎会喜欢周珏?儿臣喜欢的是周盼。”
萧帝略带深意的看了萧允泽一眼,没有再深究下去。
他望向烈日下的那些芙蕖,朵朵娇羞开放,微风将碧绿的叶子吹得犹如波浪。
萧帝忽然问:“聂靖云是如何找到那个地方的?明明都是一片废墟了……”
“听说是聂靖云又重新修葺了的。”
萧帝年少的时候也误入过那里面,却比萧允泽探得深。
“朕同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到过那里,只是去的是画室,从泥土里挖出了一个锦盒。”
萧允泽疑惑:“锦盒?”
“嗯,里面装的是画像。”
“那位被幽禁的王爷的画像么?”
“不,萧景帝画像。”
传说这位萧景帝,本来在他死后,当时继承皇位的信王想给萧景帝更好的封号。可下面的大臣个个不从,甚至觉得萧景帝执政那些年,对于萧国就是折磨,根本不配有封号。
信王拿出了萧景帝执政时写下的治国论,上面有对萧国未来的规划,他们这才松了口。
而信王那以后,也是一直按照萧景帝的治国论治理国家,萧国又重新繁荣了起来。
萧允泽没想到萧帝会突然间提起他,有些不明白萧帝的用意。
“跟朕来。”
萧允泽跟在了他的身后,随萧帝一起到了御书房里。萧帝把画像藏得很隐秘,按下了书架上的机关,那个盒子才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他打开了里面的画像,里面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萧允泽的眼前。
不知为何,他忽然被里面的人给吸引。
里面的人并未束冠,披散的黑发也用红色的发带绑住。他的背部倚靠着红梅树,低头浅笑着。
这幅画太美,让萧允泽的眼眶都有些湿热。
萧允泽注意到了一旁的小字,写的是萧宸。
这显然不是作画者的名字,而是画像里萧景帝的名字。
萧允泽像是着魔一般,忽然间心痛如绞,朝那副画像伸出了手。
萧帝很快就收回了那副画像,淡然的朝萧允泽说:“聂家你可以下手,别下手到你母后这里来,也算朕作为一个父亲的请求。”
萧允泽回过了神,朝萧帝看了过去:“父皇还真是喜爱母后,她都犯下如此滔天之过,也能原谅母后。”
萧帝并不否认:“你婴孩时哭闹的时候,抱着这幅画睡,就不会再哭闹了。这幅画就当朕赐给你了。”
“……父皇想拿一幅画,就让我收手?”
“那你想要这幅画吗?”
萧允泽不做声的将画给卷起,拿到了自己手里。
萧帝笑出声:“聂家随你处置,他们胆大妄为,是该收拾收拾了。”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萧允泽也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为了一幅画,就放过了害楚宴的罪魁祸首。
当他走到自己殿内的时候,发现楚宴已经苏醒过来了。
萧允泽悬吊的心总算是落下:“你终于醒过来了……”
楚宴见他眼底满是担心,心中熨烫,宛如泡在了温水之中。
楚宴余光看到了萧允泽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多嘴问了一句:“你手里是画?看着好旧啊……”
“你想看?”
楚宴还以为是什么古画,也就随口应了一句:“嗯。”
萧允泽很快就打开了画,滚轴落下,一副画就俨然印在了楚宴的眼底。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竟然脱口而出:“……我不是全都烧掉了吗?”
“你烧掉了什么?”
萧允泽望向了他,墨玉一般的瞳仁里,只剩下了沉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