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官员名单,据传由萧尚言拟定,皇上不过照名单封赏而已。
新帝以陵国主动袭击大秦边境,撕毁两国交好合约为由,派出萧尚言统领全国兵马,征伐陵国。
七日又是七日。
秦落羽接连遭遇了两场抽丝剥茧般的折磨。
从头到脚,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暴力拖拽,拉扯,烧灼,啮咬。
灵魂仿佛出了窍,却又被生生拉回。
如同被丝线禁锢的风筝,无论怎样飘摇翻飞也挣不脱那桎梏,不得不遭受暴风雨的猛烈摧残。
纵然薛玉衡的药多少对缓解疼痛有些用处,但她仍是被那非人的疼痛折磨得近乎奄奄一息,模样被摧残得简直不能看。
便是在这个时候,萧尚言的大军,到了洛城外。
秋高云阔,阳光落在两军将士的盔甲与刀枪剑戟上,折射出刺眼寒光。
两军主帅在万军之前打了个照面。
萧尚言眼神阴沉:“我在她身上种下了情蛊。想必你也见过她情蛊发作的样子。三个月内,没有我的血做解药,她必死无疑,陵君行,还剩下两个月时间,你若想她活着,便送她过来。”
陵君行眉宇间罩着慑人的森冷。
薛玉衡从来没对他说过,情蛊只有三个月的解毒之期。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
回应萧尚言的,是一支其快无比裹挟着凌厉杀意的羽箭。
羽箭来势汹汹直取面门,萧尚言错身避开。
那羽箭擦着萧尚言的发而过,铮然一声,射入他身后地面,箭尾犹自震颤不止。
萧尚言的马受了惊吓,人立长嘶不止。
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旌旗摇动中,喊杀震天,血流遍野,死伤无数,日月都为之黯淡。
战争持续了数日,双方才终于短暂休战。
陵君行回来时,衣袍被血迹染透,已然看不出本来颜色。
双方都没有罢手的意思,战争就这么一天天打了下去。
秦落羽的蛊毒数次发作,发作的时间最开始是七天一次,后来是五天。
直到发作的间隔变成三天,这疼痛来得更加凶猛。
不过撑了片刻功夫,秦落羽就已经完全受不住了那种疼痛,视线渐渐涣散,理智不再。
剧烈的痛楚将她撕裂开来,看不见的东西咬啮着她的神经。
她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那种对鲜血的渴望让她发了狂般,一次又一次将陵君行的手咬得鲜血淋漓。
然而那些血却并不能缓解她半点疼痛。
她全身绷得紧紧的,不自知地痛苦呻吟出声,声音凄然惨厉。
好似小动物濒死前的悲惨叫唤,一声声让人的心都揪得紧紧的,闻者恻然。
她后来连唤疼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在陵君行的怀中渐渐软下去,渐渐奄奄一息。
陵君行目眦欲裂,厉声对薛玉衡吼道:“你不是说你会勉力一试?为什么这么久了她还是这个样子?”
薛玉衡愧疚赧然至极,“对不住,我实在......无能为力......”
他曾对自己的医术无比自信,从未曾在医术上有过任何挫折。
他以为无能为力四个字,会与自己无缘。
却没想到有一天,命运让他如此残忍地直视自己的失败,亲眼看着师父要他多加照应的师妹,在自己面前承受万般痛苦,而他却......无能为力。
陵君行抱着女孩坐了一宿,连日来疼痛的折磨,让她消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小脸苍白无血色。
陵君行恍惚想起当初在安城,她中毒时昏迷不醒。
他眼睁睁感受着她的温度一点点消散,逐渐变得冰凉,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时他心里充斥着毁天灭地的愤怒,恨不得杀尽害她的人而后快。
而此时,他便连愤怒报复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近乎无助的茫然与恐惧。
是的,恐惧。
他害怕她就这样消失在他的怀里,害怕她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他想要她活着,好好的活着。
哪怕她不记得他是她的夫君,哪怕她......不得不回萧尚言的身边。
他只想要她活下去。
陵君行俯身,轻轻在女孩的唇上印下一吻,心头那股苦涩冲得他眼眶有些发热。
秦落羽,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家?
这一次,朕放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