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君行眉眼间染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九月的秋阳洒落一片灼热,却化不开他身上凝结的冷意。
他问:“可有解?”
薛玉衡难得沉默了片刻。
“无可解”三个字在喉咙里打了个转,他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我勉力一试。”
勉力一试,也只能是缓解控制情蛊发作时的疼痛而已。
却无法改变三个月后,蛊虫死亡,受蛊人与施蛊人跟着死亡的事实。
情蛊种下时,已注定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萧尚言被扎合铁的人带走,醒来时,离着边境小城已有近百里之遥。
边境的战事已然停歇,陵国军队攻城,只是为陵君行救走秦落羽打幌子而已。
人救走了,大军自然也就撤回去了。
扎合铁跪下来请罪,萧尚言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当初崀山道他被岑七等人带走时,醒来暴怒不已,立刻就要回去找秦落羽,被岑七拉住时,拔剑就刺进了岑七的胸膛。
然而此刻,他不发一言,眸子里喜怒莫辨,冷静得过分。
他越是这样,扎合铁越是不安:“少主?”
萧尚言看了他一眼,眼里是难以捉摸的冷淡与晦暗。
他对扎合铁的擅作主张并无责怪,只淡淡道:“回栎阳。”
回栎阳的当晚,萧尚言没有回秦素菡的公主府,而是去了秦落羽曾住过的那座府邸。
秦素菡几日前得知萧尚言带人去了边境,心下担忧,听说萧尚言回了,连忙匆匆赶过来。
萧尚言正坐在秦落羽所住的那间房里,垂眸不语。
秦素菡压着怒火道:“尚言哥几天前走都没跟我说一声,怎么回来了,也不回家去,却跑到三姐姐的房里来做什么?”
萧尚言神色甚是冷漠,掀眸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为什么要带三公主入宫?”
秦素菡不意萧尚言开口就问秦落羽,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这事我还没问尚言哥,尚言哥却还好意思问我。尚言哥既是娶了我,为何还要留宿在三姐姐这里?”
“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再也不会理会三姐姐,可我们成婚才多久,你就又来找她了?”
她说起这事,简直是一肚子的委屈加气愤,不免有些口不择言,“一个不守承诺,一个不知廉耻,竟说什么便是嫁给你做妾她也愿意,我带她进宫,不过是让太后评评理,我——啊!!”
秦素菡脖颈被萧尚言狠狠掐住,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
她的脸颊涨得血红,那红色在秦素菡白皙的脸颊上快速蔓延开来,渐渐变成骇人的猪肝色。
萧尚言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秦素菡,你以为你是谁?”
“我娶你,不过是要借着你的身份,回归大秦朝堂,你还真以为,我喜欢你?”
秦素菡的瞳孔有些涣散,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
好在萧尚言并不想杀她。
他松手,不带半点怜惜地一把推开秦素菡:“认清你的身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与底线。”
秦素菡才刚从窒息的痛苦里解脱,后背便狠狠撞在桌角,痛得她弯下腰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心痛,她咳得眼泪直流,“萧尚言,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们的婚事是皇兄亲赐,我皇兄知道你这么对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尚言阴森一笑:“你皇兄?你真以为赐婚一事,是出自你皇兄的手笔?”
秦素菡一下子僵住了。
她心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坨冰块,冷得浑身直发抖:“你,你什么意思?”
萧尚言似乎根本不屑于回答她的话,很是不耐烦地吩咐岑七:“把她拖回公主府看好了,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秦素菡不可置信地盯着萧尚言,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神色冷酷的人,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尚言哥。
更不敢相信,数日前他还对她柔情蜜意,信誓旦旦地说要与她白头偕老,这才几天,竟然绝情至此。
她想到外界的传闻,说温泉别院的皇上,行事作风半点也不像是以前的皇上。
她想到自己的母妃,前些天从云居寺出来,准备进宫时突然出了意外,马车坠下山谷,当场身亡。
她舅舅坚称母妃之死是人为。
秦素菡的声音哆嗦得厉害,“我,我母妃的那场意外......和你,有没有关系?”
萧尚言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然而不否认,等同于默认。
秦素菡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几日后,大秦皇帝秦世定在温泉别院因病驾崩。
栎阳对皇帝的死因传得沸沸扬扬,谣言满天飞。
说什么皇帝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有人妄图夺取大秦天下,阴谋纂位。
朝廷抓了许多胡乱议论的人,然而谣言还是屡禁不止,矛头对准了大秦大将军萧尚言。
出乎所有人意外,萧尚言并没有夺权纂位,反而一力扶持秦世定不到五岁的儿子登基为帝。
新帝登基后没几天,朝中官员迎来一轮大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