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羽回去的时候,陵君行还没有回来。
她小心翼翼将抱在怀里的厚厚一卷书札放下,将烛火拨亮了些,就着烛光,仔细看书札里的内容。
书札是她临走前,岑七交给她的。
岑七说,当年他带走了葛神医的半部医典,而今无可弥补,只希望能为医典再修,尽一点绵薄之力。
他托秦落羽将这卷书札转交给薛玉衡。
秦落羽本以为,这书札里的内容,或许与葛神医当年的医典有关。
然而却并不是。这里记录的,可以说是岑七的毕生所学。
当年岑七凭借葛神医的半部医典成了北地蛮人的大巫师,但他并未止步于那半部医典,而是旁糅杂通,另有进益。
他自小经葛神医教导,在行医制药上可谓颇有天赋,又加以身处北地,是以对北地巫蛊之术、用毒解毒之法,研究颇深。
这卷书札,已然可以说是一部极其详尽的北地医典了。
北地巫蛊之术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存在,严格说来可比喻为双刃剑,用之可救人,也可害人。
岑七编写时,对于巫蛊之术中毒后的症状,解法等,俱都写得详尽无比。
却将里面涉及种蛊下毒等具体操作的,俱都隐去了,只含糊带过,并不提及,以免有与他一样的偏激者,照法施行,害人害己。
岑七是真正用了心来编写这卷书札的。
外面风雪呼啸,秦落羽浑然不觉,竟不知不觉将这札记俱都看完了。
秦落羽想,若是师兄收到这卷书札,知道岑七就是师父当年的义子,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说起来,距离薛玉衡离开西蜀回不夜都,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他该已经回家了吧?
他说过这次回去,要将师父的医典编纂完成的。
西蜀战事未定,若是等到秦落羽回不夜都时再将这卷书札交给他,怕是就已经晚了。
好在,西蜀与不夜都总有信使来回。
她可以让信使将书札带回不夜都,交给薛玉衡。
不过,得提前跟陵君行说一声才好。
看看时辰,应是已经过了子时了,然而他仍旧没有回来。
秦落羽微微叹了口气,看不出来陵君行平时话那么少,可遇到陵承稷,也是够能聊的啊。
够能聊的人此刻正沉静地坐着,听着对面陵承稷谈论眼下的局势。
“大秦皇帝年幼无知,不过七八岁年纪,大秦朝野上下,如今都是大将军萧尚言说了算,那些老臣敢怒不敢言,他们君臣离心离德,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陵承稷眼里染了几分醉意,然而人仍是很清醒,“西蜀这一战,要么不打,要么就打个大的,一举打到栎阳去。”
他抬眸看向陵君行,“君行,我这次来西蜀,不瞒你说,正是想要跟你请战的。你也知道,大哥心里这口怨气,已经憋了十几年了。”
不止是他的怨气,还有钟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