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里,他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
为了找她,他已经做了太多超越他底线的事情。
当年他对太傅的承诺,他年少时平天下安万民的志向,早已被他亲手毁掉。
他一步步离着太傅对他的期望越来越远,他眼看着自己不择手段,狂躁暴虐地无所不用极其查找她的下落,将天下生民都搅得一团糟。
那日他赶到小城时,听说童诚已带着她逃走,他一怒之下,迁怒于童诚的部下,将一千多人尽皆重杖后逐出骁骑营。
陵承稷的先锋大军接连攻克数座她和童诚可能藏身的城池,却仍没能找到她的下落时。
他近乎疯了一般,将城中所有怀孕未怀孕的女子全都抓了起来,一个个排查搜寻,不顾此举可能会引起多大的骚乱与恐慌。
几座城都没有她的下落,童诚却出现了。
陵承稷再次攻陷大秦一座城池时,在狱中,发现了童诚。
他满身是血,身受重伤,神智不清。然而怀里却有陵君行送给秦落羽的凤羽玉坠。
这般重要的东西,她却随意就给了童诚。
陵君行不知道童诚遭遇了什么残忍的对待,可是童诚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的,只有“娘娘”两个字。
他傻笑着说,“你们谁也不知道娘娘藏在哪里。只有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
陵君行耐着性子问她的下落,可是童诚却翻了脸,恨恨地盯着他:“娘娘才不会来见你。你找不到娘娘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再问,他却又什么都不说,目光茫然地望着天,嘴里只是喃喃念着娘娘。
陵君行下令杀了那座城里大秦所有投降的人,从将领到士兵,从郡守到狱吏,三万余人无一幸免。
他将那座城几乎翻了个,却仍未找到秦落羽。
到最后,他终于失了耐心。
他回了栎阳,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过要屠尽栎阳城。
残存的一点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做,他下令将大秦皇宫所有人全部下狱,一个月后问斩。
他不惜用这种手段,逼她出来见他。
如果她不出来,他可能真的会屠尽栎阳满城。
她说过这里是她的家。
他不信这般大的动静,她还能无动于衷。
他知道自己在慢慢变成曾经他最不耻最瞧不起的那一类人:为了一个女子置天下生民于不顾的暴君,甚至是昏君。
可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一面是他对太傅立下的平天下安万民的承诺,一面是对她难以割舍近乎疯狂的情思。
这几个月来,他每一天都过得撕裂般痛苦,痛不可当,几欲走火入魔。
他在栎阳主城门外等了整整十九天,才等来了她。
可她没有解释,对孩子之事一句不提,反而开口就是童诚,开口就是萧尚言。
他要是不打断,她可能还会说到薛玉衡。
他真的想杀了秦落羽。
杀了她,一了百了。
没了她,他再也不会耽溺于情,再也不会这般撕裂痛苦,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
他的人生,他的喜怒,也再不会被任何人所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