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薛玉衡就会死。
这个念头魔咒般出现在陵君行的脑海里,便是此刻,那种强烈的杀意也在他心中盘桓不去。
可是......如果薛玉衡真死了,秦落羽怕是,绝对不会原谅他。
而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良久。陵君行眼中阴沉的杀意,终于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晦暗难明的幽冷沉寂。
绝影轻轻进来,神色凝重。
正要说话,看到在陵君行怀中睡着的秦落羽,又顿住了。
他什么也没说,展开一封急信,递到陵君行面前。
是一封西蜀郡守的紧急奏报。
西蜀多地出现时疫,初时只是零星爆发,后来染及乡邑,渐至于蔓延至数座城池,其中尤以郾城为重。
往年西蜀逢夏日时,也曾爆发过数次时疫。
但唯有今年的时疫来得又凶又急,百姓病死了许多人。
又加上西蜀新归陵国,民间不少流言,说陵国灭西蜀有违天命,西蜀百姓不该归附陵国,这场时疫便是老天降下的灾殃诸如此类。
西蜀本来已经平定的民心,渐渐有动荡之势,更有心怀不轨者趁机作乱,嚷着要光复西蜀。
当地官兵强力镇压,抓捕作乱者时未免祸及无辜,愈发引得百姓不满,一时竟起了数场民变。
西蜀而今是陵国的一个郡,郡守算是这里的最高官员,然而便是郡守亲自过问,都难以控制形势,眼下已然有些六神无主了。
百姓不配合官府抗疫举措,疫情愈发蔓延开来,疫病加民变愈演愈凶,西蜀有重新归乱之势。
若再没有强有力的举措,没有足以震慑百姓的人物赶去处理此事,这疫情将更加不可控,民变也指不定会酿成更大的叛乱。
陵君行盯着这封信,沉默着没说话。
历朝历代,时疫对于在位君王而言,都是一场不啻于不见血光却有伤亡的大战。
因为一旦应对不佳,必将爆发大乱。
当年先帝在朝时,不夜都就曾爆发过一场小规模时疫,先帝选太医院精医,分拨城中诊视给药,但凡百姓抱病而来,即免费发放药物,先帝亲赴病坊探问病患,全城奋战三月余,疫气才解。
若是此刻陵君行没有在西蜀,倒也罢了。
眼下他就在西蜀,只要他赶去,抗疫平乱效果势必事半功倍。
可是。
陵君行低眸看向怀中熟睡的女孩,心里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让他难以呼吸。
当初秦落羽转身奔向萧尚言,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时。
他曾立誓,但凡找到她,决计不会再让她离开他身边半步。
然而他忘了,他是皇帝。
这个天下仍沉甸甸压在他的肩上,许多事,他竟是身不由己。
他不愿将她留在缘空寺,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带她去疫区那种地方。
给薛玉衡下毒的幕后凶手虽未能找到,可留在缘空寺,至少,比疫区安全。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陵君行终于抱着女孩起身,送她回了房。
转身出来时,他缓缓开口,声音竟是沉滞至极:“明天一早,朕启程去郾城,你留在这里,务必护好了她,不得,有半点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