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云游,不能看病问诊,不能进山采药,甚至连自由出入这座寺庙都不可以。
这大半年,他该过得无比煎熬吧。
秦落羽眼眶有些发热:“师兄,你该早一点告诉我的。”
他若是早一点告诉她,她至少可以为他求求情,早一点让陵君行放他出来。
薛玉衡轻轻叹了口气,“你说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你就这么小看你师兄的忍耐能力?”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揉一揉秦落羽的脑袋,伸到一半,却还是收了回来。
“皇上已经答应我,很快就让我出寺,真没事了,放心吧。”
薛玉衡放柔了声音,“郾城爆发了时疫,皇上明早就要过去。师妹,早点回去陪陪皇上吧,皇上是真的舍不得你。”
秦落羽吃了一惊,“时疫?”
薛玉衡点头:“就是去年我们在西蜀好几个小城访查过的那个疫病。咱俩探讨出来的那张方子,我刚才给皇上了,多少应该能派上用场。郾城那里到底是疫区,皇上此去,多有风险,你务必嘱咐皇上千万小心。”
秦落羽回房的时候,陵君行并没有睡。
他沉默地伫立在窗前,不知想什么,似是入了神。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身来,两人沉默地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说话。
秦落羽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先打破了沉默:“皇上,你明天要去郾城?”
陵君行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道:“绝影会在这里。”
他顿了顿,沉声道:“不要试图做徒劳之事。别忘了,你当初对朕说过的话。”
秦落羽愣住:“什么徒劳之事?什么话?”
她对陵君行说过的话多了去了,他说的到底是哪一句。
陵君行脸色微沉:“要朕不得屠城之事。”
秦落羽:“......”
这个她还真说过来着,她说她以后不会再逃,但陵君行也绝对不能有屠城的念头。
可是,陵君行这会儿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秦落羽脑子里总算转过弯时。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陵君行:“皇上,你不会认为,我还想逃跑吧?”
陵君行薄唇紧抿,显然是默认了她的意思。
秦落羽真的要被气笑了。
满怀离愁别绪被陵君行这句话给驱散了个干净。
怪不得他暗戳戳提醒她,绝影在这里,不要做徒劳之事。
敢情这徒劳之事,就是逃跑。
她颇有些好奇:“皇上,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想逃跑?”
陵君行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朕瞒着你,命薛玉衡出家。”
秦落羽:“......”
所以他是认为,他让薛玉衡出家,她肯定会生气,她一生气,就要逃跑?
秦落羽轻轻叹气,心里酸酸软软的。
她都怀孕六个月了啊,她都说过要留在这个世界,一直陪着他的。
他怎么还会有这种她一生气就想要逃走的念头。
所以他心里的不安全感,到底是有多重啊。
“皇上。”她柔声说,“我哪里也不会去,我就在这里,等皇上回来。”
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想与陵君行同去郾城。
但她知道那绝不可能,陵君行绝对不会答应。
所以,她最好是在这里等他,不给他添任何乱。
陵君行深深看她一眼,“你,不怪朕?”
他以为她知道薛玉衡出家的真相,必定会怪他,会气他,会对他失望。
她一失望,说不定,又会想着离开。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一直都想要回家的。
她说过,她对他失望了,就不想再呆在这个世界了。
秦落羽坦诚道:“刚知道的时候是怪的。可是怪也没用,所以这会儿已经不怪了。”
再怪,也不能改变薛玉衡已经出家的事实,再怪,也不能让薛玉衡在寺院中度过的那些煎熬日子消失。
何况陵君行已然说过,等他从郾城回来,薛玉衡就可以出寺了。
“等皇上回来,就让师兄还俗吧。比起做和尚,师兄更该去做大夫。”
秦落羽认真道:“隐医堂相当于我另一个家,师父和师兄就像是我的娘家人,师父没了,我不想师兄也没了。”
虽然薛玉衡说,做和尚也可以看病行医,可到底多有不便,他还是做大夫更好。
陵君行淡淡道:“还不还俗,都随他的便。”
薛玉衡如今已经放下,他以后是还俗,还是继续做和尚,他都不会再干涉。
倒是秦落羽说的娘家人三个字,在陵君行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娘家人。陵君行想,她一直是这样看薛玉衡的?
秦落羽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向陵君行,“师兄的事既然说完了,那咱们来说一说我和皇上的事。”
陵君行黑眸平静地看着她。